烈火焚情兩世牽
趙以敬看了看她,淡淡的說着:“你自己都明白。”
“我明白?你不明白嗎?我的奶奶就是杜仲的女兒,誰都知道,爲什麼非要去證明?民國時候誰家的戶口薄還能保存下來,要這個本來就是爲難人。不找關係能開的出來嗎?”姚清蓮看着趙以敬,目光幾乎是淒厲的:“現在你想收回我的股權,就說這證明沒有依據,還一扯扯了一堆人,你至於這麼絕嗎?”
一扯一堆人?我忽然想起了趙以敬之前說的絲路和趙信儉背後那位,就是被找到分管的公安檢察的漏洞,不知道無因證明是不是也算其中的一點?
趙以敬沉着臉沒有說話,我看着姚清蓮,心情極爲複雜,杜若是杜仲的女兒,那我算是杜若的姑姑?哦,不對,那是前世,今生我只是一個和杜家沒有瓜葛的人。但我和姚清蓮,也終究是一脈相承啊。我看了看趙以敬,想說什麼,還是沒說出口。
趙以敬看着我的神色,已經明瞭,捏了捏我的手,對姚清蓮說道:“這樣吧,股權我可以清算給你一部分。”
姚清蓮眉頭一蹙,繼而陰陰笑道:“一部分?你覺得我還會信你嗎?”說着脣角揚起,看着趙以敬笑道:“不過我提醒你,趙董,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似的對你沒辦法。絲路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
“我會怕?”趙以敬脣際上挑,“我總不能把絲之恆拱手相讓。”
“你無非就是捨不得權力,金錢,”姚清蓮搖搖頭道,“絲之恆現在都這樣了,說實話,有人肯併購真的該燒高香。”看趙以敬臉色沉了下來,姚清蓮沒有再說話,終於也冷冷盯了我一眼說着,“你們多保重。”說着轉身離去,高跟鞋的聲音,在夜空裡決絕的格外響亮。
我心裡五味雜陳,看着趙以敬陰沉的臉,咬咬脣說着:“她也許沒懂,你如果爲的是錢和權力,完全可以只做低端出口,現在也完全可以把絲之恆賣個好價錢,再拿着回款隨便開個公司,都不用這麼費力的煎熬。”
說着說着,自己心裡也有些不忍,姚清蓮說話太難聽,趙以敬如果是爲了權力和金錢,爲什麼要一直把自己往窄路上逼?她根本不明白趙以敬肩上的責任,那不是一個人,是一個家族,一個行業的責任!
趙以敬捏捏我的臉,看向我的眼裡全是深情:“傻瓜,她懂不懂有什麼關係。你懂就行。”我抿脣看看他,眉眼彎彎的笑了。我懂,前世今生,我都懂他要做什麼,想要什麼,不僅懂,我還要陪着他。
那時的我和他,已不年輕,卻仍癡狂,爲着心中的執念,一點點的努力着。
過了幾天,之前的婚紗攝影師又打電話來問我和趙以敬在北京四合院的外景什麼時候拍。我給趙以敬打電話問他什麼時候有空,他頓了下說着:“明天倒是沒安排,那就明天吧,早晨去,晚上回來。”
他如今也的確忙,抽一天時間也不容易。我笑笑說着:“趙董,你還真是打飛的啊。”說着掛了電話,又給攝影師回電話,可以準備第二天去北京。機票定好,又把隨身帶的東西收拾了收拾,就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忽然想起最重要的婚紗,還在南京郊區的基地。那婚紗本來就在基地的樣品陳列室掛着,上次拍完就繼續掛在那裡了。我忙讓李姐照顧好暖暖,又開車過去取。
好在這裡離基地也不算遠,來回有一個半小時也足夠了。我開到城郊的基地,工人都下班了,裡面黑漆漆的一片。守門的保安上次拍婚紗見過我一次,看到我來竟然認了出來,比絲之恆樓門口的保安眼力價好:“趙太太,您來啦。”
我點頭笑着:“來取個東西。”保安把門打開,我直接把車開了進去。基地不比絲之恆的主樓,院子裡還是挺大的,要走也要走好久。
我把車停到了辦公區,我有趙以敬辦公室的鑰匙,樣品陳列室的鑰匙在趙以敬的辦公桌抽屜裡。我從抽屜裡拿出鑰匙,走到樣品陳列室。陳列室裡絲綢繁多,加上新近生產的一系列樣品,空間都顯得有些侷促。我拿上婚紗,細細撫摸着,開心的疊好裝到袋子裡拎下了樓。
到了車前,才發現自己剛纔竟然沒有把車門關好就匆匆忙忙的上了樓,真是一孕又傻三年,奇怪的是這破二手車竟然報警也不響,我上了車,把車門關好。緩緩開出了基地。
車裡有一股很怪的味道,不知道是哪裡發出來的,聞着有些噁心反胃,我把車靠邊停了下來,仔細的看了看,也沒發現是這味道的源頭是哪裡,只好上車繼續開。但是這車竟然再次掉鏈子了,任我怎麼點火,踩剎車踩油門都踩個遍,也始終發動不了。
我懊惱的拍着方向盤,夥計,不要每次到了郊外就不給力啊。上次已經把我攔在雨裡了,這次又來。好在這裡纔剛開出了基地,也就幾步路的功夫。
我有些無奈的給趙以敬打着電話:“還在公司嗎?待會來基地接我一下吧。”這裡是南京郊外,周圍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打車也不好打。
趙以敬問着:“怎麼去那了?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呢。”
“取婚紗嘛。”我回答着他,卻在車裡有點犯困,幾乎要睡着了,只好對他說着:“我先到你辦公室睡一會。你來了叫我,好睏。”
趙以敬笑得沉沉:“好。小傢伙又磨你了。”
我彎脣輕笑着掛了電話,的確自從懷上孩子,時常不定期的嘔吐犯困。外面有點涼,車裡味道也不好,我把車鎖好後回到了趙以敬的辦公室。想看會書,卻眼皮直打架,不知不覺得已經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刺耳的警報聲把我吵醒了,我連着打了好幾個噴嚏後醒來,聞到了煙熏火燎的味道,還有嗶嗶啵啵像是燒東西的聲音,而漫天的警報聲終於把我震的清醒,我看着周圍繚繞的煙霧反應了過來,起火了!
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一時竟然不知道怎麼辦。火災該做什麼?我完全沒有概念,沒有消防知識和概念的我,腦子裡呼呼的反應着殘存的一點知識,不坐電梯,走樓梯,用溼毛巾捂着嘴,天哪,還有什麼---
我心慌的起來,卻渾身軟的一骨碌摔到了地上,我拼命用手護着肚子,爲什麼這麼難受?我手腳並用爬到辦公室門口,剛一打開門,一股熱浪已經撲面而來,我趕忙把門用力摔上。又挪到窗口,窗外濃煙一片,我辨別不出樓下有沒有人,這裡是五樓,我不能跳下去。怎麼辦?我慌了手腳,人在面臨這種突發大事的時候,竟然腦子一片空白,我下意識的摸出手機,竟然發現不到五分鐘有趙以敬十幾個未接電話,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的那麼死。
我慌忙給趙以敬回撥了過去,電話那頭的他聲音焦急的顫抖“清揚,你在哪兒?”
我的聲音都有點哭腔“我就在你辦公室。發生什麼了?是不是起火了?”
趙以敬頓了一下,沉聲道“是。清揚,別動,找塊溼毛巾捂着鼻子和嘴,我這就上去。”
我的心一驚,火不知道從哪裡燒起來的,他這麼做太危險,我忙說着“不要,消防員很快會到,……”
我的話沒說完,他已經掛了電話。我的心揪了起來,慌亂,害怕,不僅爲自己,也爲他,我拼命的又給他打着電話,他卻始終沒有接。煙越來越濃,嗆的我直咳嗽,我找了塊毛巾,想從洗手池裡放水出來,卻只流出一點就沒有了。聊勝於無吧,我趕緊把毛巾捂在鼻子嘴上,胃裡又想吐,一時眼淚鼻涕齊流,本來就不夠的呼吸更加急促,周圍越來越熱,已經有火舌從縫隙裡竄了進來。我連步子都再也邁不動,大汗淋漓軟在了地上。一刻,我覺得自己離死亡,真的很近。
忽然門被撞開了,趙以敬穿着保安的大衣衝了進來,大衣外面都是水,有些滑稽,可那時,他就像從天而降似的,我的眼淚嘩的就出來了,他怎麼這麼傻,我掙扎着想爬起來,卻被隨着他進來的熱浪又撲到了地上,趙以敬大步衝到我身邊,顧不得多說,把我抱起來就往外衝,只篤定的說了幾個字“清揚,有我。”
我緊緊的抓着他的腰,有他,害怕,恐懼,都因爲有了他,忽然就坦然了一些,我心裡只有一個意念,出去,一定要出去!
他抱着我在火裡鑽來鑽去,到了三樓,通往二樓的通道已經被火封死了,他又忙返回想從另外一個通道出去,但是兩個通道中間的樓道,已經開始從天花板噼裡啪啦的燒了起來,他的體力也漸漸有些不支,額上大汗淋漓,步子慢慢遲緩下來,而我已經眼前發暈,火苗在我眼裡已經成了漫天的火舌,好熟悉的感覺,忽然不知什麼從上面對着我掉了下來,趙以敬顧不得躲開,只是下意識的轉身,把我挪到了旁邊,而他自己的背衝着那個掉下的燃燒着的東西,我眼前一花,悠悠的沒了意識。昏亂中,我只感到了趙以敬死死抱着我,不肯鬆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