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堯國終非是久留之地,我們應當另尋他處容身。”常敬說道。
“可眼下天下局勢動盪不安,你們留在這裡至少還是安全一點的。”柳傾月道。
“我有個主意,城北三十里有個地方叫時和坊,那裡遠離朝野,可以避開權力爭鬥,世子可以遷居到那裡,過平平淡淡的日子。”鍾離弗說道。
“可那裡是魚龍混雜之地,居住的都是些市井小民,也太委屈了世子。”柳傾月說。
“無妨,比起在這危機四伏的王城之中如履薄冰,還不如在鄉野市井過平靜生活。”洛寒澈道。“我明日便去向堯公奏請此事。”
柳山虛倒是很爽快的就答應了他的請求,並且下詔特意爲他置辦了一座宅院。
雖然他洗清了冤屈,但是洛寒澈明白,柳山虛對於他還是心存芥蒂,不會坦誠相待,自己離開這權力爭鬥的中心,柳山虛心中自然也放心不少。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洛寒澈等人便出發了,柳傾月帶人一路相送。他們走了一個多時辰,便來到了柳山虛爲他準備的宅院。
那只是個普通人家的農院,地方不大,各項陳設也很簡單,環境清幽,院中種植着各種花草,沐凝歡很是滿意。
“這裡和花溪村的環境挺像的。”沐凝歡四處轉了轉說。
“你們暫且在這裡住下,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我會派人來送。”柳傾月轉過身。“先告辭了。”
“我會經常來看你的。”柳傾月回過頭道。
因爲這裡很長時間沒有人住,他們收拾了一下午,直到日暮西沉才忙完。
洛寒澈弄得滿臉灰塵,也顧不上洗了,直接坐在了屋前的臺階上歇息。
“看看你灰頭土臉的樣子,哪有半點世子的樣子,倒像個農夫。”沐凝歡坐在他身邊,笑着說道。
“你還說我,你不也一樣。”洛寒澈擦了擦臉。
”真希望我們以後可以就這樣過着簡簡單單的日子呢。”沐凝歡望着星空說。
“會的。”洛寒澈目光柔和。“我答應你,今後我們一起平凡度日。”
“可你,終究不是個平凡的人啊,你是要當王去治理天下的。”沐凝歡黯然。
“今後,那些諸侯殺伐,朝堂爭鬥皆與我無關。我只想和你守着這一方庭院平靜生活,相依相偎。”洛寒澈說道。
“真的嗎。”沐凝歡臉上洋溢着喜悅之色,但忽然消失不見。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讓你因爲我,放棄復國,放棄虞國的社稷黎民。”
“不。”洛寒澈搖了搖頭。
“經過這麼多事,我似乎明白了很多。且不說恢復虞國之路,道阻且長,即使能夠復國,在這弱肉強食的諸侯征戰中,我真的可以守護住虞國子民嗎
“也許,我根本就不是能當個好王的人。”洛寒澈垂下頭。
“不管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的。”沐凝歡靠在洛寒澈懷裡道。
“此生有卿一人足矣。”
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
帝都凰臨城嘉和宮
“陛下,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何時動身。”太傅賀敬升道。
“明日子時。”天子祁修逸答道。“此事絕密,千萬不可走漏了風聲。”
“陛下放心,這些日子我已經查明瞭殷成俊安插在你身邊的眼線,把他們全部撤換掉了。”華思鬱道。
“很好。”祁修逸讚許道。
“只是還有件事朕有些擔憂。”
說罷,一名宮女帶過來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陛下,這個孩子是。”賀敬升滿是疑惑,天子剛剛成婚不過三個月,怎麼會有個這麼大的孩子了。
“他是我皇兄祁衍的兒子,名叫穎翰,皇兄遇害後,我便命人救出了他的兒子,偷偷藏在宮裡,一直沒人知道。”祁修逸道。
“若有朝一日朕可以掌握朝政,他便是我大昭的儲君。”
“可以把他先送到我府上一段時日,臣必會嚴守這個秘密。”賀敬升道。
“也好,這樣朕也就放心了。”祁修逸道。“你們退下吧,免得被人發覺。”
二人走後,一名內侍過來傳報道。
“陛下,皇后娘娘來了。”
祁修逸雖說對這個皇后並不很喜歡,但她畢竟是權臣之女,卻也不敢透漏出半點輕慢厭惡之意。
房門推開,皇后殷詩筠走了進來,她大概二十歲左右,身穿金黃色宮裝,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墨玉般的長髮挽着飛仙髻,上面插着五彩鳳凰金步搖,光彩照人,華貴奪目。
“那麼晚了,皇后找朕有何事。”祁修逸語氣平淡。
“臣妾見陛下寢宮三更了還亮着燈,擔心陛下睡不好,所以過來看看。”殷詩筠答道。
“朕只是忙於政務,一會就睡了。”祁修逸不冷不熱的道。
他這樣的態度讓殷詩筠有些失落。
“臣妾是這大昭朝的皇后,是後宮之主,更是你的妻子。可陛下爲何卻對我這般冷漠。”殷詩筠臉上滿是憂鬱之色。
“自我進宮以來,陛下從未給過我半點溫存,從未對我有半點笑臉。甚至做什麼事也像防賊一樣躲避我,這究竟是爲什麼。”殷詩筠哀怨道。
“你只不過是你父親派來監視朕一舉一動的一隻眼睛罷了。”祁修逸索性直言。
“你父親專橫跋扈,獨攬朝政,只怕我祁家三百年的江山社稷就要葬送在他手上了。”
“陛下就是這樣看待臣妾的嗎。”殷詩筠情緒激動。
“在陛下眼裡,臣妾竟如此不堪。可臣妾只是想和陛下像尋常百姓夫妻一般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那隻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祁修逸道。
“父親的確讓我監視陛下一舉一動,可我並不想成爲一顆棋子。所以,我從未向父親提起過陛下有半點異常,包括你在宮裡藏了你皇兄的兒子之事。”
“什麼,你都知道了。”祁修逸心中猛地一陣顫抖。“那你爲何沒有向你父親告密。”
“我父親的確擅權專政知道此事必不會放過你的,臣妾怎麼忍心害你……”殷詩筠眼中含淚。
“也可能你是想借此要挾於朕。”祁修逸淡淡的道。
“既然陛下這般不相信臣妾那臣妾只有以死來保守這個秘密了。”
殷詩筠說罷,取下頭上的簪子想要刺向脖子,祁修逸連忙抓住他的手。
“皇后不可,朕信你便是,朕覺得你溫雅大方,的確和你父親大不一樣。朕會試着慢慢去接受你。”祁修逸覺得自己之前確實對她有些過分,心中有些內疚。
“臣妾願意和陛下您一起攜手守護這大昭朝的江山社稷。”殷詩筠溫情脈脈的道。
“如此極好。”祁修逸說道。心中卻又暗自嘆息。
朕這一世,恐怕終究是不能和你如普通百姓夫妻般和睦相處,怪只怪你父親是當朝的權臣,而朕卻是祁家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