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筠昱四十五度望天花板,思索了許久,才一臉沉凝的給出了答案:“太久了,不記得了。”
去你妹的!
林落猛翻一個白眼,只恨不得立即下牀踹死這廝。
開了一會玩笑,蘇筠昱才收斂了笑意,目光沉灼的看着她許久,才道:“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嗎?”
林落的臉色一沉,她自然全都想起來了,她點了點頭,問道:“那後來的呢?”
她昏迷了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後來?”蘇筠昱的神思有些恍惚,頓了一會纔回過神來,“後來的事情你還是去問楚潯吧。”
“你不是說楚潯回去養後宮了嗎?”林落沒好氣的道。
楚潯笑笑,道:“以你的能力,解散後宮應該不成問題。”
林落繼續無語翻白眼。
兩人簡單的聊了幾句話之後,蘇筠昱看了她許久,轉身出了門,走前,卻是什麼都未說。
直到蘇筠昱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林落回想着方纔與他的對話,有些怔怔的望了一會窗外,那裡白梅開得正好,上頭還還殘留着未化去的冬雪,直教人心頭冷冽。
看了一會,林落才慢慢下了牀,朝着窗戶走去,外面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帶着白梅的暗香。
有多久,不曾這樣安靜的看過風景了?
林落有些恍惚的想着,望着窗外的風景也微微發起呆來。
直到過了許久,寒意沉沉侵襲而來,林落有些怕冷的打了個寒顫,從回憶中回過了神來,卻瞧見,白梅樹下,不知何時竟站着一個人。
熟悉的身影在映入眼簾的剎那,林落的心跳便不可控制的微微加快起來,只覺的眼前的一幕如同夢幻一般。
直到楚潯走進屋內,來到她的身旁靜靜的看着她時,林落才猛然從幻覺一般不真實的景象中回過神來,怔怔的看着對面的人許久,當手指觸摸到從他身上傳來的溫度時,才終於確定,眼前的人是鮮活而真實的。
她就知道,蘇筠昱那個無恥的又在扯犢子!
但林落還是有些故意任性的問道:“聽說你抱着你的後宮回去當皇帝了,怎麼在這裡?
”
楚潯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你在哪我就在哪。”
林落的心微微一動,卻是扭過頭去,故作不爽的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媽蛋,她可不想再上當了!
楚潯抿脣笑道:“那你想要如何?”
林落考慮了一會,纔有些糾結的道:“我還沒想好,你先告訴我,在宮裡,我昏迷過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楚潯拉着她的手,看了她一會,纔將目光轉向窗外的白梅樹上,目光卻劃過了天際,變得深遠而廖靜,深遠沉靜的慢慢將那天過後的事情說給了她聽。
楚崇軒還有皇后以及楚天逸全死了,而巫澤,也與莫千雪一同陷入了永遠的沉睡,整個南楚皇室因爲皇帝皇后以及失蹤太子的突然死亡,在一朝之間變得動盪起來。
卻被楚潯以雷霆之勢,處決了那些亂臣賊子,平復了這場宮廷之亂。
其實楚崇軒早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遺旨之中,已選定了讓楚潯登上皇位,這大概,是整個南楚皇室能夠繼承皇位的最佳人選,也算是楚崇軒對楚潯的一種彌補。
然而他卻不知道,有些傷害一旦造成,便永遠都彌補補回來了,而楚潯,要的也不是登上帝位。
因此在遺旨公佈之前,楚潯便將那張旨意給毀了,卻是將了一位年紀尚小的世子推上了帝位。
說起來,那位新登上皇位的小世子,身份也與前南朝有着脫不開的關係,與蘇筠昱,亦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只可惜,小小年紀,便要承受普通孩子所不能承受的東西。
皇位,原本就一個在得到一切的同時,又是去了原有的一切的複雜東西。
多少人爲它爭破了頭腦,然而就在眼前的龍椅,楚潯卻毫不猶豫的拱手送人,卻也是將這份常人難以承受的重量施加在了一個孩子的身上。
林落有點嘆息的同情那個應該在這個年紀還在玩泥巴的孩子,但她也從楚潯的口中得知,那個孩子因爲身份特殊的原因,從一出生起,命運便註定與常人不一樣,若是不能夠有絕對的盔甲保障,未來等待他的也遲早是死亡。
而皇位,雖然會成爲他
一生的枷鎖,卻也是另一層最穩固的保護,未來的路如何,最終只能靠他自己。
說起來,林落卻是想起了楚潯的小時候,那時候的他,不也是活在刀鋒的邊緣麼?
可是他卻憑藉着自己的才能與堅韌的毅力心智,成爲了今天的自己。
他明明可以走上權利的巔峰,但是卻爲了自己,此刻與她站在了這裡,在這間普通的屋舍中,看着外面的白梅飄落。
當楚潯表明自己的心意時,林落才感覺到內心的冰雪終於被什麼漸漸融化,心臟有一小塊地方,微微溫暖着,被慢慢擴散,一如手心越來越溫暖的溫度。
彷彿只要手心緊握這相擁,便不覺得寒冷。
過了許久之後,林落才感覺到肚子裡傳來的飢餓,她悶悶的開口道:“我餓了。”
楚潯微微一笑,鬆開了她的手,出門給她準備食物。
林落仍站在屋子中,靜靜的看着外面,想起他剛纔說的一切,感覺在古代的這些日子裡,就好像做了一場沉重而悠遠的夢,索性夢的盡頭終於不再是一片冰冷與死沉。
只要有楚潯,便夠了。
林落微微吐了口氣,突然想起剛纔出去後就一直沒進來過的蘇筠昱,她走出去,找了一圈,卻發現這個院子裡,只有她和楚潯兩人。
楚潯告訴她蘇筠昱已經走了後,林落微微怔忡了一會,纔回過神來,想起他剛纔不帶任何告別的離去,以及他寂寥的背影,不由覺得心中有些沉重。
在這個世上,她欠的最多的,大概就是蘇筠昱了,可是她終究,再沒法嘗還。
……
城西的桃花林中,唯有光禿禿的枝椏,上面還殘留着少許的白雪,卻將冬日點綴得更加黯然。
蘇筠昱站在一片凋零的桃花林中,現在離花開的季節尚有一段距離,然而花有重開日,人,卻再也不是當初的人。
尤記得,他當初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便是在這片枯萎的桃花林中,那時剛過花季不久,只有幾朵凋零的桃花。
如今他才明白,他與她的相遇,終究沒有在對的季節,就如同這桃花之季,太早或太晚,看見的,唯有荒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