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見到秦深嚇了一跳,只是一晚沒見,怎麼人就憔悴成這副模樣。他昨晚沒回來,甚至沒打電話過來,想必是陸依那邊出了很嚴重的事纔會這樣。
秦朗想問下陸依的情況,秦深卻無暇理會他,徑直到病牀前探看父親。秦漢年剛醒過來,神志尚不太清晰,見到秦深,很努力的想擡手。秦深明白他的意思,上前緊緊握着他的手,喊他:“爸,我在。”,秦漢年的眼角有淚滾落。之後又閉上眼,昏昏沉沉的入睡。
“醫生說他情況基本穩定,你不用太擔心。”秦朗說。
“你昨晚一夜沒睡吧?在這兒睡一會兒吧。”秦朗指了指旁邊的牀。
豈止一晚沒睡,他已有兩天兩夜沒閤眼了。此刻真是困得不行,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等秦深醒來已是下午。和醫生詳細瞭解了父親的病情後,總算放心,把父親交待給秦朗,自己便要趕去陸依那邊。
秦朗問他:“陸醫生她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礙。”秦深敷衍着。
秦朗看着他,臉上露出不快。
“你非得什麼事都一個人扛嗎?”秦朗的聲音裡帶些怨氣,“你這樣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忙都幫不上。我也是個男人,我不想一輩子躲在你背後。”
秦深先是怔住,隨後輕鬆的笑了出來。原來這些天,或說這幾個月,秦朗是爲了這個原因才與他賭氣。不過他說的沒錯,自己是該檢討下,不能再把他當男孩看了。
“依依她被人捅傷了,挺嚴重的。現在要兩邊跑,我恐怕忙不過來,爸這裡就全靠你了。”秦深說完,用力握了下秦朗的肩頭。
被託付重任的秦朗,眼中頓時有了光,對秦深說:“放心吧,這裡有我。你快回去吧,晚點我再去看陸醫生。”
秦深從醫院出來,感覺外面陽光烈的刺眼。早上還陰沉的天,這會兒全然放晴。正欲去取車,居然碰上前來探望父親的姜海生。
秦深朝他點頭示意了下,沒想落腳,卻被姜海生叫住。
“你爸醒了你心裡是不是好受了?不用落下個氣死老子的罪名了。”姜海生極盡所能的挖苦他。
秦深不想搭理他,訕笑了下,繼續往前走。
“秦深,”姜海生再次叫住他,“你不要覺得我是怕了你或是可憐你才放過你。是你運氣好,投胎到了秦家。你就偷着慶幸吧!”
就這麼走了似乎有點不甘。秦深回身,目光凜然的看他,說:“我也不是怕你或可憐你,是因爲有人說你重情重義,我不想他失望而已。你該對他感恩戴德!”
爲了同一個人,兩個不可能調和的人不得不放下仇恨,偃旗息鼓。除了逞個口舌之快,好像也做不了別的什麼了。
……
秦深回來見陸依仍在睡,聽護士說他走後,她就一直睡到現在。在她耳邊叫了她幾聲,一點反應都沒有。她看起來依然蒼白,可呼吸平穩,不像有事的樣子。
秦深腦子裡冒出個念頭,是不是像睡美人一樣,要被親一下她才能醒過來。嘴脣剛碰到她臉頰,就被進來換藥的護士給生生撞見了。
秦深尷尬的直起身,摸摸額頭,問:“她怎麼還不醒?”
“沒事的,很快就會醒了。”小護士換完藥,竊笑着走開。
傍晚,張佳雯送來了自己煮的稀粥,陸依也剛好醒來。佳雯笑她吃貨,是被自己做的美味饞醒了。
送走佳雯,秦深喂她喝粥。
“佳雯這水平真讓人不敢恭維,感覺還沒我做得好。”秦深自被陸依誇過之後,就對自己的廚藝充滿自信。
“我覺得也是。”陸依順勢捧他。被誇的人更是驕傲,恨不能現在就展示一番。
“你一會兒過去照顧你爸吧,我這邊同事會照看的。”
“他那裡有秦朗呢。你知道秦朗這些日子爲什麼跟我慪氣嗎?”秦深把這兩天發生的事一一道給她聽,從秦朗的負氣說到父親爲他的付出。
“爲了讓我回來,他居然去……”秦深突然打住,猶豫着該不該說下去。
陸依感動於他們的父子情,看着他,等着他繼續。
好像也無需對她隱瞞,秦深接着說:“他去找了朝顏。”
陸依心頭一震,出乎意料的事,不知他現在作何感想?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你覺得當年是你爸爸逼着她離開你的?”
“也許是求着。是不是很狗血?”秦深苦笑。
陸依搖頭,“是很虐心,有情人難成眷屬。”
一如小說中的經典情節。通常書中人該如何選擇?陸依努力回想看過的那些書。真愛男主的女二此刻應該忍痛放手,成就這對苦命鴛鴦吧?可是她不想放手,也許是自己沒那麼偉大,又或許是愛得不夠深。
“想什麼呢?”秦深輕敲她的頭,“分都分了,恨也恨了。這樣挺好的,兩不相欠。”
他一派前塵勿念的態度,讓陸依有些自慚形穢。故作坦蕩的慫恿起他來,“可是你誤會了她這麼多年,至少欠她一個道歉吧。你應該跟她見個面,對她表示下歉意。算是對她和自己有個交待。”
秦深點頭,“好,聽你的。改天約她出來見個面。說不定可以舊情復燃,再續前緣。”
明知道他是在說笑,心還是抽痛了一下。陸依擠出一抹微笑道:“去吧,我沒意見,真的。”
秦深擰眉抱怨:“你就不能裝得在乎我一點嗎?”
恐怕不能,因爲那無需裝。她最多隻能裝得毫不在乎。
秦深捏着她的臉,說:“好了,別胡思亂想了,人家也許早就結婚生子了。對了,我記得前兩天有人跟我求婚來着。”
“有嗎?我沒聽說有這回事,一定你是做夢夢到的。”陸依硬着脖子否認。
……
第二天,秦朗帶了鮮花來探望陸依。病房裡沒見到秦深的身影,問陸依才知道,他回去做飯了。
秦朗差點驚掉下巴,頗爲同情的對陸依說:“陸醫生,你別硬撐着,我知道你是不忍心打擊他。如果那飯真的沒法吃,你偷偷告訴我,我可以找機會來送些給你。”
陸依不想笑,怕牽動傷口,又實在忍俊不禁,只能剋制着,卻也笑得眉眼生花。
秦深回來時,病房裡的兩人正聊着什麼,見他出現,立即噤聲。秦深感覺二人之間像是有什麼秘密,且是與他相關的。
陸依端了盛好的粥問秦朗:“你要不要嚐嚐?”
秦朗一臉狐疑的頻頻搖頭。
“有難同當嘛!”陸依不容他拒絕,遞到他手中。
秦朗勉爲其難的嚐了嚐,似乎還不錯,一口氣把一碗粥都喝光。
“怎麼樣?”陸依問。
“能喝!”
“是吧?我就說可以喝嘛。”
聽這一對一唱一和的嘲笑自己辛苦熬的粥,秦深忍無可忍,佯裝生氣道:“你們兩個,過分了啊!”
一旁興風作浪後的兩人相視而笑。
出門送秦朗走時,閒話幾句,他便告別,“我走了,你回去吧,陸醫生正等着你呢。”。秦深感覺他神情怪異,似乎有點幸災樂禍,也沒太在意。
回到病房發現,剛剛還一臉陽光的陸依恍然間由晴轉陰了,正橫眉怒視着他。
還未等秦深開口,陸依先發問:“秦朗說的是真的嗎?”
秦深不明所以,問:“秦朗說了什麼?”
陸依不說話,冷冷的瞪着他。
秦深隱隱猜到些眉目,心裡有點發怵,陪着笑哄她,“我真的不知道秦朗對你說了什麼,你要審問我至少給我透露點信息吧?”
“你別裝傻!”陸依看似氣惱,惡語道,“孫明禮就是被你們這種人害了,就該把你們都關起來。”
“噢,原來是爲孫明禮打抱不平啊!”秦深明知她是擔心自己才這樣,故意揶揄起她。
陸依卻以爲他真的又誤會生疑,賭氣罵道:“你混蛋!秦深,你如果真有什麼事,別指望我會等你。你要出了事,我第二天就去重新再找一個,找個比你好一百倍的。”
秦深忍着笑,假裝不屑的癟癟嘴說:“我不信你能做到。”停頓幾秒,看着她越發惱火,才又腆着臉說:“你到哪裡能找到比我還好的人?”
“別臭美了!”
陸依嘴上雖不認,心裡卻十分清楚,對她來說他也許不是最好的,但絕對是無可取代的。心裡酸着,眼淚就止不住的涌出。
見她哭了,秦深不忍心再逗她,忙將她抱在懷中安慰。“跟你開玩笑的,怎麼還當真了?好了,不哭了。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了。”
他的幾句話反讓陸依心裡壓抑數日的委屈愈加氾濫,把臉埋進他胸口,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秦深一直認爲她柔弱的外表下有一個強大的靈魂,強大到讓他近乎崇拜。尤其最近,縱使自己身受重傷,依然堅韌的爲他撐起一方天地,成爲他唯一的依靠。
可此刻的她卻爲一點小事,在他懷裡哭成淚人。原來,她的堅強也只是一種僞裝,在他脆弱時纔不得不披上的僞裝。秦深不再勸她,把她抱得更緊一點,任她在懷裡肆意的宣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