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的隨即就開口道,“是蕭總叫我來取東西,不過喬特助,你來做什麼?”
女聲是茯苓。
安言靜靜地抓着欄杆,忍住從身體各處傳來的不適站在那裡,聽着二樓走廊上的聲音。
喬洛低聲咳了咳,眉宇微皺,看着面前的茯苓,“你對蕭總有那樣的心思,我怎麼知道你來這裡是爲了什麼?茯苓,你前不久纔跟我保證過你會將你那種心思完全扼殺在搖籃中。”
茯苓抱着懷中的文件,心裡很是鬱悶啊,她忽然想,要是當時在底下停車場直接將自己心裡知道的說出來就好了,反正要是喬特助知道了那樣的事肯定也只會驚訝跟震驚,會更加的守口如瓶,鐵定一點點消息都不會透露出去的。
再加上,喬特助比她還要在意蕭總,自然不會做對蕭總有一絲一毫傷害的事。
“我不過是過來幫蕭總拿點東西,我也沒做什麼吶,喬特助,你用得着這麼……這麼大驚小怪嘛。”
“不管你什麼心思,這裡以後你還是少來。”
茯苓臉色一黑,望着他,“喬特助,你太敏感了,我……”我真的沒有那樣的心思,然而這話,她並沒有說出來,心裡忽然有些憋屈,這些都要怪當初的自己。
“蕭總都不在,我又能做些什麼?”
就算她真的喜歡蕭景,那蕭總現在在公司,怎麼說都應該在公司跟蕭景發生點兒什麼吶,哪裡會來這裡。
可喬洛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隨即開口,“誰知道你來這裡會不會噁心太太?”
“……我是這樣的人嘛,我自己幾斤幾兩我還會不知道嗎?再說,安小姐今天又不在家,我拿了東西就走。”
“你知道就好,那就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
而當安言出現在兩人面前時,不止喬洛露出了驚慌的神情,茯苓簡直已經要六神無主了。
喬洛當然沒指望安言沒有聽到他們的話,這種時候,他張了張嘴,望着安言,“太太,剛剛的那些話,你……”
茯苓算是徹底驚呆了,她怎麼都沒想到安言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但是想想好像也沒什麼特別該驚訝的,本來這就是他們安言跟蕭景的房子,但是不知道蕭先生今天怎麼了,要叫她來拿樣東西。
安言打斷喬洛的話,看着茯苓,“茯苓,你跟我進來一趟。”
說着,她直接朝主臥走去。
茯苓一張臉蒼白的不成樣子,牙齒緊緊咬着下脣,幾乎快要將自己的下脣給咬破了,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她很是無奈地看着喬洛,“喬特助,現在怎麼辦?”
喬洛衝她聳聳肩,示意自己愛莫能助,隨即哼了哼,“我看你怎麼跟太太交代。”
“喬特助,這件事情怪你,我只是到別墅裡來了一趟,誰知道你後腳就追過來了,還說了一大堆不找邊際卻又在指責我的話。”
……
茯苓進主臥的時,安言正倚在沙發上休息,聽見腳步聲,安言慢慢打開眼皮,目光剛剛落到她身上,茯苓趕緊開口解釋,“安小姐,您別喬特助的話,我就是不喜歡人我也絕對不會喜歡蕭總的……”
就是不喜歡人……
安言神色平靜,並沒有什麼明顯有特別的反應,過了好久之後,她才翕動嘴脣,“喜歡也沒什麼,這哪裡能夠控制。”
喜歡的心情的確很難控制。
但是安言這個態度,茯苓一時之間分不清她到底是什麼意思,低了低頭,道,“安小姐,我是真的不喜歡蕭總……”
就算再借她是個膽子估計也不敢喜歡蕭總這種男人吧?
可安言卻擰眉看着她,“茯苓,你的意思是,蕭景不值得你喜歡嗎?他大抵是溫城很多女人想嫁的對象吧?”
“安小姐,我不是這個意思,他當然值得……我,可這根本就不是一個概念,喬特助之所以那麼告誡是我,是因爲我當初……”饒是茯苓,此時也十分口齒不清了,不知道自己在講些什麼了。
她難道跟安言說,是因爲上回喬特助逼問她心裡的秘密是什麼,她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說自己喜歡蕭景?
那不是又將當年安言的一些事情給扯了出來了麼?
舊事重提,要麼當事人毫無反應,要麼,就一定會提醒她什麼。
不管結果是什麼,都對蕭景非常的不好。
安言眉目微動,“是因爲什麼?”
茯苓擡眸,靜靜地望着安言,心裡滑過某些情緒,指甲緊緊陷進手心,可是她卻因爲緊張而感覺不到絲毫的痛感,只是說,“算了,我相信您應該知道蕭先生對您的感情,別的女人,不管是誰都不過是跳樑小醜,包括喜歡他的……我,”
說到這裡,茯苓再度深深地看了一眼安言,見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心裡有些涼,她就這麼不在意蕭先生麼?
“安小姐,所以您可以不用擔心,而我,您不在他身邊的時候都沒有發生什麼,現在跟以後,就更加不會有什麼。”
可是安言卻用手撐着自己的額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久久都沒有跟茯苓說話。
她從監獄回來差不多是下午四點左右,跟茯苓說話用了不到十分鐘的時間,等茯苓離開之後,安言回牀上睡了一覺。
照常做了一個夢,一個照亮了前路的夢。
……
今天是一月十號,再過二十來天是秦淮跟沈清歡的婚禮。
蕭景在今天收到了來自秦家的請柬,邀請他屆時去參加婚禮。
晚上下班跟平常不同,儘管明明知道安言今天生病了,可他卻沒有向之前那樣很早回家,相反地,還出去應酬了。
回來時,是晚上九點鐘。
脫了外套跟鞋子,走進客廳。
李媽見到蕭景回來了,着急忙慌地跑到他面前,“先生,您可算是回來了。”
男人眉頭微凝,有些不明情況地看着她,以爲出了什麼事情,可是要真是安言出了什麼事,李媽肯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來通知的。
然而,整個下午和晚上,都沒有來自別墅的電話。
於是他問,“出什麼事了?”
這下,他才發現別墅裡情況有些異常,不像平常的燈火輝煌,相反的,今天到處的燈光都是昏暗的,像是有人刻意營造出了一種類似曖昧的氛圍。
李媽笑着說,“先生,沒出事,只是您今天比往常回來的要晚很多,太太下午跟着廚師在廚房裡鼓搗了半天,做了一桌子的菜呢,可是您晚上沒回來吃飯。”
應該是,到了飯點的時候蕭景還沒有回來。
男人心裡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侵襲了下,帶起一陣癢癢的感覺,喉嚨澀澀,看着李媽,“她下廚嗎?”
安言下廚已經是需要在他的記憶中追溯的事了,猶記得當初,她心心念念地給他熬了湯,送到公司,他當時沒喝,全給秘書們了。
而她是不怎麼會做飯的,可李媽說,她卻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聽到男人的問話,李媽趕緊回答,“嗯,太太下的廚,這會兒您還沒有回來,她剛剛把所有的菜都熱了一遍,上樓換衣服去了,說是身上油煙味兒太重了……”
接下來的話,蕭景沒有再繼續聽,而是朝着餐廳走去,刻意營造出氣氛的餐廳裡,桌上放置着一個精緻的花瓶,裡面插着一枝鮮豔欲滴的紅玫瑰,紅的像血。
這一刻,蕭景講不出什麼話,只是在看到這一幕時,眼眶驀地溼潤了。
本來安言爲了等他回來,將別墅裡所有的傭人都喊退下了,只剩下了李媽一個人,現在連李媽也離開了,偌大的蕭山別墅主樓,只剩下了安言跟蕭景兩個人。
情景有些相似,曾記得某一天,他也曾深處這樣的場景中。
溫暖的燭火加上鮮紅的紅玫瑰,桌上是煎好的牛排,還有一個等着他回來的女人。
那時候他可以不去記她那天穿的什麼,臉上的表情是什麼,但此刻,幾乎不用刻意去想,那些畫面就出現在了蕭景腦海中。
其實今天應酬蕭景是吃了東西的,雖然沒吃多少,可是那種場合下的飯菜,自然不會特別的好吃,多半都是撐場面的東西。
儘管胃裡裝不下再多的東西,可是蕭景卻感覺到餓意在瞬間像他襲來。
他拉開餐椅坐下,看着桌上的菜,因爲重新被人熱過一遍有些菜已經失去了原來的色澤,可他的筷子卻朝那些菜伸去——
直到飯菜進入嘴中,不是他記憶中吃過的味道。
有關安言的一切,就算他再怎麼不想承認,但從這個名字到人,早就在很早之前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下過幾次廚,但只要他吃過她煮的東西,至今,連味道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冬日時節,上桌的飯菜放不了一會兒就會變得很涼,此刻,男人口中的飯菜微涼帶着點點糊味兒,但卻讓他瞬間溼了眼眶。
屬於安言的嗓音從身後傳來,“這麼晚回來,應該已經吃過了,我嘗過了,很多菜的味道都不是很好,加上又熱了一遍,味道就更加差勁兒了,你沒有必要勉強自己。”
話說完,她人已經站在了他對面。
順手拉開椅子坐下,靜靜地看着他,過了兩秒,安言笑,“你別吃了,我看你吃我做的飯比哭還要難看。”
男人微微停住手指,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他知道此時他的樣子一定是有些狼狽的,在她的面前。
喉頭一陣哽咽,他掀起眼皮看着坐在對面的女人,“怎麼想到要做飯了?不是生病了嗎?”
她的臉色較之早上他看到時,已經好了很多,至少不是那麼的蒼白了。
安言也覺得奇怪,像是突然之間的迴光返照,下午見了茯苓之後,睡了一覺起來就好了。
“突然想做飯給你吃,你看,你吃了晚飯回來的還不是要吃我的做的,儘管我叫你不要吃了。”
她話說完,看着蕭景又伸手夾了一筷子東西,安言咳了咳,指着自己前方盤子裡的東西,對他說,“吃這個,這個好吃。”
安言伸手指着的食物,是桌子上所有菜色當中,冷的最快的一道,現在估計已經沒有任何溫度了,微微發硬的東西。
男人手指僅僅停頓了下,視線朝那道菜看去時筷子已經伸了下去,然後沒有任何停留地放在嘴中,接着咀嚼。
目光中,是女人柔美的笑臉,“怎麼樣?”
蕭景閉着眼睛點點頭,將口中的食物吞了下去。
她知道他的胃不好,已經冷硬了的東西,他卻硬生生給吃了下去。
可儘管如此,蕭景也覺得今晚來的驚喜比他事先想的要好太多,他現在啊,已經怕夠了,她只要能對他笑一笑,不管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他都能像是溺水中抓住了浮木的人一樣珍惜着。
他繼續慢條斯理地帶着無數多的感情吃其他的,只在某一刻,看了她一眼道,“你的廚藝比起以前,好了很多。”
安言揚脣輕笑,雙手杵着自己的下巴,出聲,“你不是想吃到我那三年的事情嗎?我今天講給你聽。”
“我在北歐,這我一直以來嚮往的地方,但我沒想我很不適應,我吃不慣那邊的食物,也不太喜歡吃西餐,沒辦法,我只能逼着自己做飯,一遍一遍又一遍,我可能天生沒有做飯的天分,所以那些菜燒出來我自己都難以下嚥——”
“但勤能補拙,一次次的努力之下,我總會進步,於是我餓不着自己了。”
“只是在那個地方,很難買到我想吃的菜,但是隻要你想,總會有辦法的,你說的對,我跟霍景衍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兩個人惺惺相惜倒是真的,我孤身去北歐,他是因爲被家族放逐……”
霍景衍一半是瑞士血統,一半是中國血統,是私生子,也是家族最小的兒子。
因爲紛爭被家裡的老爺子弄去了北歐,這些蕭景肯定已經查的清清楚楚了,不需要她來說。
可是霍景衍自己是個有手段的人,安言跟他一起待的短短的時間裡,北歐很多沒有的蔬菜,都是霍景衍去弄的。
“你不是很好奇每個月到我賬上的那筆錢麼?是霍景衍給的,但我們是公平交易,我提供我的勞動力,他付酬金,我給他的公司畫過不少的畫。”
蕭景放下手中的筷子,安安靜靜地擡眸看着面前的女人,心臟驟然痛了一下,擱在桌上的手指緊緊攥着,嗓音低沉,“既然過的這麼不好,爲什麼不回來?”
安言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一樣,“你哪裡看出來了我過的不好,不太好的只是剛開始,我運氣挺好的,遇到了霍景衍這麼個有野心又聰明的金主,他很快就回瑞士了,掌握了大權,我依附着他,也算是……過了好日子。”
中歐西歐那些地方,的確有一些較爲古老的家族。
霍景衍所在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過了好日子……蕭景輕輕地咀嚼這幾個字,看着她,“那又爲什麼要回來?”
他派了那麼多的人出去找她,自己也去了,可她像是消失在了這個世界,悄無聲息的,人間蒸發了一樣,至此,蕭景有種強烈的感覺,她所說的好日子根本就不是好日子。
“至於爲什麼要回來麼?我哥某天晚上託夢跟我說,不想在外面遊蕩了,想讓我帶他回家看看。”
說完,她靜靜地看着他,彎了彎脣角,表情柔和。
起身去倒了一杯熱水放到他面前,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兩粒白色的藥,放在他面前,輕聲道,“胃藥,先吃了吧,不然我怕你胃會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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