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宣笑了笑,有些不自然。
“秋荻的眼光確實不錯,她能重用你,你確實有過人之處,至少膽識上就很出衆。”
我也笑笑,“周局長就不必誇我了,還是說正事吧,我想知道,東力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準備把那些企業打包賤賣給他們?”
“這不是好處不好處的問題,我們都是按規則來辦事,他們確實有能力收購那些企業。”周宣說。
“這話你對別人說說也就算了,對我說就沒有必要了,那麼低的價格,就算是不懂生意的人也能看得出來其中有問題,我都不知道你們的評估小組那些專家是不是瞎了眼還是黑了心,怎麼就沒有一個站出來說話的?把國有資產就這樣賤賣,真的一點也不內疚嗎?”我說。
“你還是太年輕了,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周宣說。
“那得有多複雜,請指教。”我說。
“這是我們已經和東力談好的項目,肯定不會輕易改變,你們完全就沒有任何的機會。”周宣說。
“我倒想請教周局長,如果我們願意出更高的價格,那爲什麼不把那些企業買給我們本土企業?爲什麼要賣給日本人?我們振威買了那些企業,會用心地整合那些資源,儘量保住那些企業,而不會像他們那樣只是爲了經濟上的利益,我們難道不是更適合接手嗎?因爲我們更瞭解華夏的國情,也更瞭解萬華的實際情況。”我說。
周宣倒了一小杯茶,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露出愜意的表情。
“你還是不明白,這是一宗內部交易,現在不是誰出的價格更高的問題,也不是誰更懂得萬華實際情況的問題,現在是我們已經決定賣給東力了,而且我也得到相關領導的支持,說白了,那就是該給的錢都給了,該收的人也收了,現在還在商談,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我這樣說夠清楚了嗎?”周宣說。
這倒也不錯,都不用我去套他的話,他就直接把這些話自個兒全說出來了,就連"內部交易"這樣的話他都敢說出來,還真是夠囂張。
他認爲這裡就我和他,他再是說得直接,反正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當着我說什麼都無所謂,但他卻不知道的是,我包裡還有一隻錄音筆。
“周局長,你收了東力多少錢?能透露一下嗎,反正你也不怕我,因爲我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我笑着說。
“這還真不是錢的問題,東力是我的合作伙伴,東力會幫着我往上升官,你也知道,這年頭要想當官不容易,要想年紀輕輕就當大官更不容易,那得有財力支持才行,沒有財力,哪來的關係?沒有關係要靠自己慢慢爬上去,那得爬到猴年馬月?我和東力是相互合作關係,明白了嗎?”周宣說。
“明白了,也就是說,他們幫你上位,然後你爲他們謀利,是這意思嗎?”我說。
“大概也就是這樣吧,當然了,也沒你說的那麼嚴重,我不是爲他們謀利,我只是爲他們牽線搭橋而已,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局長,要把這麼多的企業打包賣出去,我還做不到,這也都是相關領導同意才能決定的,既然是領導同意,這事你們就翻不了天,明白我的意思了嗎?”周宣問。
我笑了笑,“周局長說得夠明白了,我再笨也能明白,既然你如此有把握了,那你爲什麼還如此緊張我們介入這件事?還特地約我見面勸我放手?”
“因爲我不讓你給我惹麻煩,這件事馬上就要進入尾聲了,我不想你跳出來惹事,把這件事鬧得大家都知道,我雖然恨凌雋和尚雲鵬,但大家畢竟要長期在萬華共存,短時間內他們板不倒我,我也扳不倒他們,所以我是想讓你給他們帶話,讓他們識相一些,不要給我添亂,大家暫時還是好好相處,不要給對方添麻煩。”周宣說。
“這話你恐怕是白說了,因爲我還是比較瞭解你說的那兩個人的,你要是不說類似威脅的話,那也許我們還會考慮不參與此事,現在你這樣說了,那我們反而是非要參與不可了。就算是我們買不到那些企業,我們也不會讓東力買到。”我說。
“這簡直就是笑話,那些企業都是國有企業,賣還是不賣完全是我們說了算,你們根本無法插手,你們再鬧那也是徒勞,不可能改變得了結果,這一點你應該很清楚纔對。”周宣說。
“那倒未必,你們收了東力的錢,所以要把萬華的國有資產賤賣給他們,一點原則和底線都沒有,我絕不會讓你得逞,不信我們走着瞧。”我說。
“就憑你?你以爲你是誰?”周宣冷笑。
我也還他冷笑:“就憑我一個人也許不夠,但還有你最恨的凌雋和尚雲鵬呢,那兩個人加在一起,足夠給你製造麻煩了!你嘴上不承認,其實你心裡也有數,不然你也不會急着要見我了。”
“你太看得起他們了,雖然他們能製造一些麻煩,但最終改變不了什麼,這些企業還是會被東力收購,你們就不要徒勞了。”周宣說。
“行,那我們就走着瞧,我先告辭了。”我站起來說。
“等等。”周宣又叫住了我。
“周局長還有什麼吩咐?”我冷冷地問。
“如果你真的想要萬華飲料廠,我可以說服東力那邊,把這家廠子讓給你們,而且我也保證你們會以極低的價格收購成功。”周宣開始妥協。
“周局長的意思是,只要我們不搗亂,那就把萬華飲料廠便宜賣給我們,是這樣嗎?”我笑道。
“難道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這就算是咱們和解的一份禮物了,但前提是你們不要搗亂,不要沒完沒了地給我找事,讓我不爽,對大家都沒好處。”周宣說。
“看來你還是很忌憚凌雋和尚雲鵬嘛,不然你也不會妥協,那這樣吧,我們把萬華飲料廠讓給東力,其他的企業由我們來收購,如何?”我說。
“這怎麼可能!萬華飲料廠的廠址在市區,現在萬華的地價每年都會漲百分之二十以上,你們只要拿到那些廠房和地,那就會賺很多了,相當於是你們白得的,爲什麼還不滿足?”周宣有些怒了。
“既然東力只要飲料廠他們不會同意,那我們又爲什麼要同意?國企既然要賣出來,那就應該由有誠意救活那些企業的接手方來收購,這樣才能保證那些企業以後能夠繼續生存下去,那些工人也不會失去自己的工作,你們怎麼能爲了自己的私利不管那些工人的死活?”我問。
“你不要跟我談這些幼稚的問題了,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些無趣的事,總之我已經作出讓步了,你要是同意,那就皆大歡喜,你要不是同意,那也隨便了,總之不管怎樣你們都改變不了這件事的結果,你們不要太自以爲是了。”周宣說。
“好,那容我們商量一下再說。”我說。
“你要儘快答覆我,我的耐心很有限。”周宣說。
我沒有應他,直接走出了會所。
任祥在會所外面等着我,看到我出來,打開車門讓我上車。
車駛離會所的停車場,我這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我是把錄音筆打開放你包裡了的,你看看有沒有錄到?”任祥也很着急。
我在在包裡翻了一下,還好,錄音筆果然是開着的,我打開聽了一遍,周宣的對話都錄下來了,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所有內容。
“謝謝你了,今天這件事真虧有你,不然我不可能錄到這麼重要的錄音。”我對任祥說。
“駱總你快別客氣了,有了這些錄音,是不是就可以把那個姓周的扳倒了?”任祥說。
“這些錄音只能給他造成一些不好的影響,但要想扳倒他,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辦到,得需要更重要的證據才行,不過如果外界知道了這些錄音,那我們至少能暫時阻止東力收購那些企業了。”我說。
“駱總,後面好像有車在跟着我們。”任祥突然說。
我心裡有些緊張起來,心想不會是周宣反應過來了,要派人來搶我的錄音筆吧?
“那你開快一些,不要讓他們跟上,如果他們把我這錄音搶走了,那就不好辦了。”我說。
“好,那我想辦法擺脫它。”任祥說着,猛地加了油,把車速提高了許多。
我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面的是一輛奧迪,沒有車牌。任祥已經開得很快了,但那車卻咬得很緊,怎麼也無法擺脫。
這時我電話響了,是尚雲鵬打來的。
“雲鵬,我錄到錄音了,但好像有車跟着我。我們怎麼也無法擺脫。”我說。
“祥子不是說他車技很好嗎?盡是吹牛。”尚雲鵬說。
“現在不是說他的車技好不好的問題,現在的問題是你快派人過來幫忙,要是讓後面的車給追上了,那就麻煩了。”我說。
“怕什麼呀,追上就追上唄,說不定後面的車上坐着一帥哥也不一定呢。”尚雲鵬說。
“都這會了我沒心情和你開玩笑,我是說認真的,你趕緊派車過來幫忙啊,不然我擔心會有麻煩。”我急了。
“你讓祥子把車停下,我馬上就到。”尚雲鵬說。
“停下?你這不扯麼?停下人家就撲上來了!”我說。
“沒事,靠邊停下吧。”尚雲鵬說。
“祥子,雲鵬說讓你把車靠邊停下,現在這情況,能停下嗎?”我說。
“鵬哥說可以停,那就應該就沒問題。”
任祥倒是完全信任尚雲鵬,說着還真是把車停下了。
後面的車也緊接着停下,車上下來一個穿黑色風衣的男子,咧嘴對我笑:“我就說後面的車上是個帥哥吧?你偏不信。”
這人正是尚雲鵬,讓他給耍了,差點把我嚇死,原來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