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塞進車裡的時候,準備自己招供。
“我等你等得無聊,正好他問我是不是來應聘的,我就隨口說是的,可沒想到他要我換衣服看身形,我一害怕,就跑了,然後他們不知道我爲什麼要跑,就抓我了……”
我沒等凌雋發火,先裝可憐將事情交待清楚。
“很好玩嗎?”他冷冷地說。
“不好玩。”我怯怯地應道。
“以後你不許再踏進朝會一步。”他冷冷地說。
“啊?憑什麼呀?今天來的是白天,我知道這裡晚上才熱鬧呢……”
看他冷冷地板着臉,我知道現在不適合和他講條件,於是住口。
“繼續之前安排好的行程,我們去看電影吧。”他說。
我心裡一喜,他還要陪我去看電影,那就說明他沒怎麼生氣,太好了。
“好哇,我要吃爆米花。”我說。
“垃圾食品,有什麼好吃的,不許吃。”他冷冷地說。
“我不,我就喜歡吃。”
這恐怕是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撒嬌了,我都沒想到自己能在他面前作出如此的女兒態,也許夫妻之間就應該是這樣的吧?女的嬌男的寵,然後和諧美滿,我心裡想。
他嘆了口氣:“那好吧,不過要少吃,爆米花真是垃圾食品,少吃爲妙。”
“喜歡吃就行了,管他垃圾不垃圾呢,我還年輕,不用擔心健康的問題。”我傲嬌地說。
“你的意思是說我老了?”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不是那意思,可是和我相比,你確實比我老了不止一點。”我對他吐了吐舌頭,扮了鬼臉。
“你也終會老去,而且你衰老的程度比我還要快,再過二十年,你就人老珠黃了,但我還是這副樣子。”他說。
“切,你以爲你是妖精不會老啊?再過二十年,我也還不至於到人老珠黃的程度,到時我還是青春美少女。”我笑着說。
“是麼?那咱們走着瞧。”他說。
這是我認識他以來算是最溫馨的一次對話,雖然我和他之間還是有些許的疏離感,但總算是越來越像夫妻了,我不再糾結於陰謀論,不再懷疑他對我的好是給我構築溫柔陷井,這一刻我只是享受他對我的寵愛,其他的都放到一邊。
到了電影院,他將車泊好,下車後我主動挽上了他的胳膊。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你去給我排隊買爆米花,我在這裡等你。”我說。
“你爲什麼不自己去排隊買?那裡排隊買爆米花的都是些女人,我一個大男人去排隊買爆米花像什麼話?”他說。
“我不,我就要你去排隊給我買,男人排隊給自己的老婆買爆米花怎麼了?那說明男人對老婆在乎疼愛啊,沒什麼不妥,趕緊去吧你。”我撒嬌道。
其實我也是得寸進尺的那一類,以前被他虐得孫子似的,我只求他善待我就好,現在他對我態度大轉變了,我反而越來越囂張了。我不知道我以後對他的要求會不會越來越多,至少從目前來看應該是的。
他無奈地搖搖頭,“好吧,我去給你買,那你陪在我身邊一起排隊好不好?”
“好,看在你今天表現不錯,我就陪你一起排隊吧。”我得意地說。
其實我這是第一次和一男的單獨看電影。以前也有和同學一起看過,但都是幾人一起,我從來不單獨和男的一起看電影,因爲我知道如果單獨看電影了就意味着我得接受他接下來的一些有可能提出的要求,比如說牽手,比如說親吻。
我並不是一個很保守的老頑固,但自從在高二時看到葉晴懷孕後遭遇的男生不負責的悽慘經歷,我就暗自告訴自己對於那些事一定要慎重,絕不能輕易將自己給一個不負責的人,所以我就杜絕單獨和任何一個男生在夜晚約會。
命運總是嘲弄地把我堅守的美好一巴掌擊得粉碎,本來我以爲自己潔身自好會爲自己未來的幸福打好基礎,但沒想到森林公園發生的一幕徹底地將我到打到萬劫不復的地獄,讓我堅守的美好一下成了笑話,我堅守的東西並沒有給我最愛的人,卻給了一個真面目我都不知道的壞蛋。
想到這裡,我的身體禁不住又顫抖了一下。
凌雋似乎感覺到了我的顫抖,伸過手來攬住我的腰,我將頭靠在他的胸前,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正在播的電影是一個國產大製作電影,之前的宣傳就說是某知名導演的力作,主演也是國內一線明星,但實際還是很爛,編劇爛到愚蠢的地步,我看着看着,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
凌雋發現了我在流淚,拿出紙巾遞給我。
他心裡肯定在笑我這麼爛的劇情也能讓我流淚,但他不知道的是,我並不是因爲電影而流淚,我只是感傷於自己終於可以快樂一下了,自從爸爸去世以來,我一直處於一種極度的壓抑之中,後來齊氏面臨破產,我更是百般煎熬,再後來就是森林公園出事,然後嫁到凌家,越來越慘,越來越活得不堪,今晚,我終於可以在凌雋的胸膛前感受到了一絲溫暖,一種得來不易的幸福。
這種感覺也許遠遠還不能算是幸福,最多隻能是一種安穩,但身心疲憊的我真的已經滿足了。
當身心受盡折磨,不斷地遭受過打擊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不需要錦衣玉食,不需要太多看起來光鮮其實卻虛幻的東西,平淡安穩的生活,便已是上帝的恩賜。
看完電影出來,凌雋開始調侃我:“你平時那麼狠,沒想到看電影的時候那麼容易被感動。”
“要你管!我喜歡被感動怎麼的了?不行啊?”
這一刻,我又回到了以前當大小姐時的驕縱,因爲有人疼着,所以可以放肆。
“行行行,太行了!只是那電影確實編劇很爛啊,你平時對我那麼狠,能被這麼爛的劇情把你感動了?我不信。”他說。
“都說了不要你管了,我愛感動就感動,你管不着。”我當然不會告訴他我是想到了其他的事而流下淚來。
“好吧,我不管,你繼續感動就是,我們回家吧。”凌雋說。
“好。”我說。
回到家裡,我照例自己睡客房,剛睡着,凌雋就摸進了房間。
他在黑暗中吻我,我第一次主動迴應了他。
當他要有下一步行動的時候,我制止了他:“這兩天不方便。”
他很不甘心:“前一陣不是剛剛纔……”
“前一陣是騙你的,這一次是真的。”我輕笑。
“女人真麻煩,連來個例假都要分真假。”他嘆氣道。
“例假沒有真假,只有心有真假,心若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心若是假的,說的話和做的事都有可能是真的。”我說。
他在黑暗中摟緊我:“這麼說,你現在說的話是真的,所以你的心也是真的了?”
“那可不一定,我的真心,需要別人用真心方能換得,不然用任何東西都換不到。”我說。
“嗯,這話聽起來像小姑娘說的。”他調侃地說。
“我就是一個小姑娘,你經常欺負我一個小姑娘,算什麼本事。”我借題發揮。
“我有欺負過你嗎?我怎麼不記得了?”他耍賴。
“男人做過的事是不是都可以輕易賴掉?是不是再成功的男人都可以耍無賴?”我問。
“那倒不是,在我的印象裡,我幾乎沒有耍過無賴。”他說。
“人都會選擇性的遺忘,你自己做過的過份的事,你當然會有意忘掉了。”我說。
“那你也選擇性的遺忘,把那些我們間不開心的事都給忘掉好不好?”他說。
“這貌似很難,我儘量吧,對了,琴房旁邊的那個禁室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被列爲禁室,裡面有什麼秘密?”我忽然問。
凌雋將摟緊我的手鬆開,沒有回答。
我沒想到他的反應如此強烈,“好吧,我也許問得太多了,不方便說就算了,當我沒問。”
“秋荻,每個人都有好奇心,但好奇心並不是什麼好東西,有些事不知道的好,知道了反而會給自己帶來煩惱。”凌雋的聲音忽然變得冷起來。
“我也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用得着那麼大的反應麼?你不願意說就算了,你走吧,我要睡了。”我也不樂意了。
其實我心裡也對自己有些自責,我和他的關係剛剛纔好一些,好不容易把我們之間的那層堅冰給融化了,我卻因爲自己的好奇心而又把我們之間的關係再次變僵,是我太急了,忘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我和他,遠沒有達到無話不談的地步。
也許每個人都應該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就如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如果凌雋問我面具人的事,我也一樣不會對他說實情,所以我突然地就要問他那間禁室的事,其實是突兀而愚蠢的。
我對自己說,這是我自己犯的一個錯誤,我以後絕不再問,如果他哪天願意跟我說了,他自然會說,如果他不願意說,那我永遠不再提起。
雖然我心有不甘。但我也要強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