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的裝修現場很亂,施工所產生的噪音和灰塵都讓人煩躁,朱虹帶着帽子,還戴了個大口罩在現場監工,看到我們來了,她把我們帶到不需要重新裝修的辦公室說話。
“朱虹,其實你把你的想法說給他們聽就行了,裝修現場髒亂,你不需要在這裡守着的。”我說。
“我反正也沒事,我在這裡看看唄,不時地催一下他們,也許能把進度加快一些。”朱虹說。
“我們這一陣子都要忙競標的事,朝會的事就拜託你了。”凌雋說。
“沒問題,謝謝你們的信任,我會處理好的,你就放心吧。”朱虹說。
“我們是一家人嘛,信任你那是應該的。”凌雋說。
“就是,我和秋荻是那麼好的朋友,就像一家人一樣。”
朱虹這話看起來隨口一說,但其中很有深意,凌雋說和她是一家人,那當然是因爲她是乾媽的女兒,但是她卻強調說我和是好朋友,那就分明是拋棄那一層關係,在她心裡還是不能原諒乾媽假死的行爲,與乾媽關聯的關係,她都願不承認。
這恐怕也是她心裡的結之一,要想解開很難,自己的母親突然假死,然後被人操縱成是被自己父親殺死,最後父親死了,母親卻沒死,這樣的事任誰也接受不了。要想解開這個結,恐怕只有等乾媽說出真相,然後再經過時間的淡化,讓朱虹原諒她,但就現在的情況,朱虹根本就不會聽乾媽的解釋,恐怕乾媽說什麼她也不會願意聽。
“對了,上次你答應到我們家去做客,最後你又說有事沒去,今天去吧?”我說。
“好,一會我回家洗澡換衣服就過去。”朱虹說。
“那不許放鴿子了啊?”我笑着說。
“當然,這一次一定不會。”朱虹笑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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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快開始前,朱虹真的來了。
最高興的當然還是雷震海,他又是忙着倒水又是削水果,圍着朱虹忙前忙後一刻也不閒着,朱虹做了一段時間的藝人,當然面對過很多追求者,她顯得很淡定,一直微笑着應付雷震海,但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得出來,她對雷震海沒有任何的感覺。
雷震海是個直爽的人,腦子也相對簡單,不知道他是沒看出來朱虹對他沒感覺,還是他根本就不介意朱虹是否有感覺,總之他是熱情不減。看得我們都有些替他不好意思了。
相比尚雲鵬就要冷淡許多,他幾乎都不正眼看朱虹,他也不接朱虹的話,似乎完全忽視朱虹的存在。
這倒不像他的作風,雲鵬雖然是混混,但其實修養很好,處事待人都非常的有分寸,現在他表現得如此冷淡,反而讓我覺得很奇怪。
我忽然心裡一動,難道他喜歡朱虹?
之前他和朱虹就是見過面的,記得當初朱虹才從看守所出來的時候,顯得非常的憔悴,尚雲鵬唸叨過幾次,說這女孩真可憐,市長千金卻被人陷害關了這麼久,這世界真沒天理,當時他很可憐朱虹,現在回到萬華,和朱虹見過幾次面了,他反而顯得冷淡起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
再聯繫到他前幾天對我說起的什麼‘喜歡一個人要不要在一起’的話,我越發的覺得他可疑了,朱虹的確是千里挑一的美人,但凡是男子見了恐怕都會有些動心,就像很多女子見到凌雋也會動心一樣,雲鵬對朱虹動心,這也是說得過去的。
如果是這樣,那他刻意表現出來的對朱虹的冷淡反而就說得過去了,有可能越是面對心愛的人越是情怯,也有可能是因爲雷震海喜歡朱虹,他爲了避免兄弟反目,所以乾脆隱藏自己的情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認爲他自己只是一個混混,配不上朱虹。
雲鵬雖然是江湖中人,義氣而直接,但是他心思很細,並不像震海那般粗枝大葉,他這樣不會輕易對女人動心的人,要是真的愛上了一個女人而不能表達,那恐怕在他內心是一種煎熬,他太能隱藏自己的悲喜,他不會對任何人說出來,只會讓那些愛意在心底變火焚燒他自己,也許江湖的刀光劍影傷不了他,但一份感情卻會把他傷得透透的,而他卻不會說出來。
要真是如此,我得幫幫他,可是,我該怎麼幫他?他自己不肯說出來,而且還有一個雷震海在那裡隔着,我要是去幫雲鵬,那震海必然氣惱我偏心。真是讓人爲難。
“尚哥,謝謝你以前救了我們,小妹敬你一杯,先乾爲敬。”朱虹舉杯說。
女人對情感方面那都是敏感的,朱虹肯定也感覺到了尚雲鵬的不對勁,有意找尚雲鵬說話。
尚雲鵬笑了笑:“上次是嫂子救了你們,是她捨棄齊氏的資產換你們出獄,要謝也得謝謝她。”
“到雲寧後就是你照顧我們啊,後來還讓你的兄弟發給我們路費讓我們跑路,這是大恩,必須得謝,不過好像你對我有意見,一直對我不理不睬,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朱虹說。
“朱小姐不用管他,他就是這麼一副德性,沒事喜歡擺擺酷,但他是個很講義氣的人,是我的好兄弟。他也不是小家子氣的人,肯定不會是對你有意見。”雷震海說。
“震海說得沒錯,我就這德性,我對朱小姐沒什麼意見,只是這臉就長成這樣沒辦法,朱小姐不要多心。”尚雲鵬說。
“那最好了,謝謝你們所有人把我當朋友,我敬各位一杯。”朱虹說。
“不行,我們的規距敬酒不能一杯敬所有人,必須得挨個的敬,一杯敬衆人,那是領導敬酒才這樣。”我笑着說。
“秋荻你就別使壞了,我酒量不好,你們家這麼多人,一個一個的敬下來,那還不得把我醉倒?雖然我很有誠意,可是我喝不下去啊。”朱虹說。
“我們這裡有一個酒量很大的人哦,如果你喝不下去,可以讓雲鵬幫你喝。”我笑着說。
“是啊是啊,雲鵬很能喝的,如果你喝不下,他可以幫忙,我也可以。”雷震海自告奮勇,想英雄救美了。
“震海的酒量也不錯,他就可以代勞了。”尚雲鵬說。
“好,前三杯就我來喝,後面的就要麻煩兩位哥哥來喝了。”朱虹笑着說。
最後的結果是朱虹確實把家裡的所有人都敬了一圈,包括所有的傭人,雷震海自然又趴到了桌底,然後被擡回房間睡覺。
“朱虹,今晚就不回去了,咱們姐妹倆睡一屋,好好聊聊如何?”我說。
“好啊,那會不會打擾你們啊?”朱虹說。
“不打擾,都是一家人,咱們不說兩家話。”我笑着說。
我和朱虹躺在在牀上,我們都喝了很多酒,自然話多,聊我們一起在看守所和三姐他們鬥毆的事,然後聊分開後各自的際遇,越聊越起勁,一點睡意都沒有。
“朱虹,你現在是明星了,有沒有男朋友?”我問。
“秋荻你怎麼也八卦起來了,我就是一選秀藝人,算是哪門子的明星,再說我現在都已經脫離經紀公司了,連藝人都不是了。”朱虹說。
“你別顧左右而言他,我問你有沒有男友呢。”我說。
“沒有,我現在想的得我如何復仇,沒有想過愛情的事,在娛樂圈混,當然會有人追,不過大多數追你的人都和感情沒關係,只是看中你的外貌而已。”朱虹說。
“大多數的相互吸引,本身也是從外貌開始的嘛,你是大美人,人家看上你的外形那也不奇怪啊,你也不小了,是可以找個男友了。”我說。
“現在的人都那麼現實,如果要是有人知道了我的過去,恐怕就沒人再願意和我一起了,人家會擔心我投毒害人,而且我還曾經被吳良那個人渣不止一次地凌辱過,這些不堪的往事,誰會不介意?就算是嘴上說不介意,一但在一起了,稍有不對,肯定就會成爲攻擊我的理由,我永遠都會低人一等,我這一輩子,是不準備戀愛和結婚了。”朱虹說。
“過去的那些事又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愛害者,你怎麼會這樣想呢?朱虹,你這樣想是錯的,以前只是一個惡夢,現在那個夢已經醒了,我們只會越來越好,不會回到過去了,過去的恩怨我們是需要了結,但我們不能讓自己一直沉浸過去的痛快回憶中,這對我們自己是一種折磨,也會折磨到愛我們的人。”我說。
朱虹輕笑,笑得傷感之極:“秋荻,沒有人會愛我,如果愛我,那只是因爲不知道我的過去而已,一但知道,我就會被輕視,甚至被羞辱,我纔不要被別人羞辱,等我報了仇,我就離開萬華,走得遠遠的,找一個誰也不認識我,誰也找不到我的地方呆下來,直到慢慢地老死。”
我心裡一沉,有些發暈的頭一下子清醒起來,原來朱虹心裡真的很暗,暗得有些生黴菌,不行,我得讓陽光進進去,不能讓她這樣活在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