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習的鈴聲已經敲響了有四分鐘,此時教室裡仍然是沸沸揚揚地亂做了一團。
大家有的幹着自己的事情,性子比較活潑的正談論着國家大事講得不亦樂乎。
徐琛和蘇玖性格較爲寡淡,並沒有加入吵鬧大軍的行列,此刻少年正安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厚厚的教科書,少女已經趴在寬大的課桌上睡得正香。
而天性喜好羣居的蘇小祁同學,在轉班的第一天順利地融入了這個新的大家庭,和陸朝聞等人此刻已經打成了一片,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作爲一個較爲落後的班級,雖然成績暫時落後,但是此地的氛圍卻是輕鬆無比,絲毫沒有原班的那樣一種死氣沉沉和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這裡多了一份人間的煙火氣息,顯得更爲親切可感,這纔是徐琛想要的真正地學習環境——你我互助而又不失快樂。
正當關於最新消息的討論進行地如火如荼到達高潮時,一陣皮鞋與地面摩擦的嘹亮聲音從教室門前的走廊裡傳了過來。
“哐當哐當”的響聲離七班的教室越來越近了,徐琛正思忖着還有誰沒有到,便看見教室的門口亮起了一道金光。
只見擦地鋥亮的皮鞋首先出現在了教室的門檻上。
此時因爲還是清晨,雖然是晨光熹微,但是明媚的陽光還是透過開着的窗戶斜斜地射入了寬敞的教室裡,在經過了擦得明鏡般的地面後進行了多次反射,最後投射在了門口的那一雙皮鞋上,接着便是一束一束的光芒有朝着空中發散而去。
皮鞋的主人終於慢吞吞地走進了教室,當看道來者,衆人確實在一瞬間靜默不語,隨後便爆發出了一陣雷鳴般的笑聲,其力道之大彷彿要掀翻整個教室的房頂。
輞川中學對學生實行的是寄宿式管理,而老師也是同學生們一樣,有着自己的宿舍,故而他們也都會只在星期天才能回到家中,而大部分的夜晚時間都是在教室宿舍之中度過。
徐琛將身體探向前,終於看清了來者的面容。
男人個子不高,身材可以算是中等偏上,但是在七班這羣人高馬大的同學面前就像是巨人國裡的小矮子。他看上去已經到了不惑之年,但是卻仍然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走起路來腳下生風。
或許是因爲操勞過度,他一頭黑髮此時已經被歲月欺負的地體無完膚,幾乎全部變成了花白的顏色。
男人鼻樑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鏡,可能是因爲眼鏡很大而他的臉卻又極其地小,所以當他望着同學們時一雙小眼睛只在厚重的眼鏡框後方露出了一條縫,就像還沒有睡醒的人一樣。
可他確實是一副沒有睡醒的樣子,走起路來雖然是極其地快,可是身子卻是搖搖晃晃的,就像喝醉了的酒鬼。
當男人步履生風般地跨上講臺時,他摘下了那一副好像隨時都搖搖欲墜的老花眼鏡,此刻便露出了那一雙滴溜溜轉的小眼睛,活像一個賊眉鼠眼的小老頭。
常年的教書生活已經壓彎了他的腰,此時站在講臺上,讓他的駝背更加明顯。他的一雙綠豆大的眼睛嵌在同樣是袖珍型的眼眶裡,更加分不清哪裡是眼白哪裡又是瞳孔的所在之處了。
小老頭此刻看到同學們正笑得高興,自己也禁不住跟着笑了起來。他一張嘴,便露出了那幾顆仍然還堅實地緊插在牙齦裡頑強的牙齒和一眼望穿的光禿禿的牙齦。
“小朋友們,有什麼好笑的事情說來聽聽唄!”他終於說話了。
小老頭的聲音亮如洪鐘般的聲音極其富有穿透力,從教室的最前方順着氣流一直穿到了教室的末尾,把最後一排的蘇玖同學從睡夢中驚醒了。
還沒有等同學們答話,他也便注意到了教室後方憑空出現的三個人。
下一秒小老頭便開始滔滔不絕地發表起演講來:“歡迎光臨七班,”他望着後方的三人笑眯眯地說,“這是一個團結有愛的班集體,我們深入貫徹中國特色主義思想,用知識武裝自己……你們都是民族未來的希望!”
一分鐘後,小老頭終於發表完自己的長篇大論,而臺下的七班同學此刻已經笑成了一片,後方的三人小分隊也已經進入了昏昏欲睡的狀態。
如果不是門口的燙金色文字明明白白地寫着“高三(7)班”,徐琛還以爲自己走錯教室進了一個文科班。
在衆人的鬨笑聲中,小老頭打了個響指,接着便走下了講臺。
不料,他這一走動,衆人的笑聲愈發爽朗。連一向面色從未改變的蕭依嫿此時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笑容。
看到大家如此地開懷大笑,小老頭怔了怔。隨着一陣帶着一絲涼意的風穿堂而過,他也不禁感到了從腳上傳來的絲絲涼意。
他微微地皺了皺稀疏的眉,低頭朝着下面一看,愣了有幾秒鐘,而後便自己也樂不可支地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