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怕的是來不及。
“如顧,你真的不給我當伴娘?”李筱優一邊摳石榴,一邊瞄一眼正低頭給花澆水的舒如顧。
此時,清晨淺淡的陽光罩在她的身上,在她的發頂閃動着瑩潤的光澤,從李筱優的角度望過去,彷彿她全身都置身在一片溫暖花海里,恬美安適。李筱優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晃神,竟然把一塊石榴皮塞進了嘴巴里!
舒如顧放下花灑,看了她一眼,聳聳肩道。“看我有沒有時間嘍?”
“你不怕溫潤不開心麼?”李筱優眨眨眼睛。
“爲什麼要怕。”可是,以她現在的烏龍身份,怕是不合適的。遂賞給她一個爆炒栗子,舒如顧抱起放在茶几上的筆電,打開文檔,準備工作。可有那李筱優在旁邊,她怎麼可能能安心工作呢!
“如顧,我有個困惑,需要你解答。”李筱優從廚房裡刨出一袋魷魚絲,一邊津津有味地牛嚼,一邊笑嘻嘻開口道,“如顧,你怎麼突然休假了啊!你知不知道,那X娛樂居然說你和陸總是夫妻關係。”
舒如顧飛速按鍵的手指微頓了一秒,淡聲問。“然後呢?”
“沒想到陸總居然承認了。”
“然後呢?”
“我纔不信呢!我就去問我麼家郭捷了呀,他說那段時間公司在和文城競爭一個重要的合作商。那合作商好像是個外國佬,很注重合夥人的個人形象,說什麼很喜歡成家立業的穩重之人。然後,陸總就那個順勢而爲了。”
“……”到底是多麼重要的案子,值得他花費那麼多的心思來僞造各種假象?他就不怕以後被曝光,偷雞不成蝕把米麼。這陸韋淮腦子是進水了吧!可競爭對手竟然是文城?
“那最後結果呢?”
“陸總花費了那麼多的力氣,自然是成功了啦!簽約那天,那個外國老總還讓陸總攜帶夫人出席當晚的舞會呢!好在你不在,陸總回絕了。郭捷還說……”
“哦。”原來那日在小不點的滿月酒席散後,她聽見廖程嘉和溫潤談及的案子便是這個吧……
舒如顧擡擡眼皮看了一眼口沫飛星的李姑娘,微笑問。“什麼時候郭捷成你家的了?給姐姐我好好交待交待。”
“呃……就是我倆很小的時候住得很近啦,後來他搬走了,說長大了會找我的。然後,我到陸氏工作,我們就見面了啦。然後,他一眼就認出我了。”說到這裡,李筱優白嫩的小臉上浮現一抹嫣紅,嬌俏可人。
舒如顧也不打字了,端着小下巴,笑眯眯打量她脣邊的黑痣兒。“可你沒有認出人家啦!還天天在人家面前耍花癡。不過我好奇的是,你後來怎麼認出了他呢!不對,是怎麼想起你的小竹馬了?啊!不會是郭捷憋不住了,自己告訴你的吧。”
瞥見李筱優腦袋都埋進魷魚袋子裡了,露出紅透透的小耳朵,她輕笑一聲。“看來我是說對了哦。”
“如顧,你又笑話我~”李筱優怒,隨手捏了幾個魷魚絲塞她嘴巴里。
舒如顧被她的動作弄愣了一下,咬了一根嚼嚼,半晌才問。“婚禮定在什麼時候?”
“3月份
。”三月正是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桃花微笑醉春風的好時節。
萬物復甦,一切都在蒸蒸日上,選在這樣的日子結婚,希望他們的日子也會如沐春風。“嗯,很好的日子。恭喜!”舒如顧說着,拍拍她的腦袋。
李筱優鼓着腮幫,皺眉,切了一聲。“有什麼好恭喜的?以後我就是黃臉婆了。哎~”轉而,卻又重提之前的問題。“哎哎哎,你到底要不要給我當新娘啊?”
舒如顧嘆了一口氣,這姑娘怎麼還沒放棄呢!“我如今的身份不合適的。你不怕上本城的娛樂頭條,我就陪你。筱優,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啊啊?”怎麼可能?難道如顧已經知道了她就是被媽媽派遣來陸氏打醬油的?!不會吧!
狠狠白了她一眼,舒如顧搖頭苦笑。她拜託那蕭莫澤幫她查一下到底是誰在後面惡整她?沒想到那人竟如此盡職,連李筱優這傻姑娘的底細都給摸清楚了!炫紫遊戲公司總裁李嘉琛,本城黃金單身漢之一的親妹妹。
呵呵,她要是給她當伴娘,那些很有敬業精神的娛記,順藤摸瓜,還不知道會寫出怎樣的報道呢!
而現在,她不想再和陸韋淮的名字掛鉤,同樣也不想聽見樑馨等人的消息,只想窩在自己的一間小屋裡,與喜歡的人,過簡單的小日子。“筱優,你看到我上星期天發給你的辭職報告了沒?”
“哈?如顧你要辭職,我怎麼不知道!”還沒有消化掉她扔來的炸彈的李筱優皺皺眉頭後,卻實事求是道,“辭職的話,要員工自己遞交辭職報告的,如果有違約行爲,要賠償違約金的。”
“哦……好的,我瞭解了。”舒如顧默默合上電腦。
H大放映廳。
屏幕上正在演繹着經典的影片——《廊橋遺夢》,舒如顧看着那個優雅純潔的女子,眼神卻慢慢放空。當那墮落風塵的女子,得知心愛的人並沒有死,她的絕望和愧疚定如潮水襲上心頭,卻無法讓一切重新改寫。
她很認可劇中的那句話——“戰爭是殘酷的,戰爭時,無依無靠的女人更爲不幸。”舒如顧說認可這句話,她並不是站在一個女人的角度,而是從整個社會歷史的亙古難變的一些思想來看的。同樣另她唏噓的還有張捷那句——“如果沒有愛情,請獨生處之,否則你將格外不幸——因爲你是女人。”
……
溫潤一轉頭,就看見她沉靜的側臉,伸手拉過她的冰涼小手溫柔撫弄。
舒如顧微微側臉,便看見他長長的睫毛不時撲閃一下,眼神盯着她的手指,看了好久好久。突然就想起,從前她也喜歡玩某人的手……
她轉頭看看四周,那些青春美好的校園情侶,又看看眼前一心一意給她捂手的男子。
這裡,他呆了四年,路過這個放映廳無數次吧。今晚拉着她過來,不會是爲了彌補以前的遺憾吧?
“如顧,大學四年,我一個人沒有在這裡看過一場電影。”他眼神淡淡掃過呢喃低語的情侶,苦笑一聲。“我怕觸景傷情。”
“……”對不起,我知道那年你的《rightherewait
ing》是爲我而唱的,是我太懦弱了,才錯過了這麼多年。“溫潤,我們去月牙湖看看吧!”
溫潤眼神閃過一絲欣喜的光,沒有回答,卻是牽着她的手,站起身來。
兩人在一羣孩子奇怪的目光中,相攜離開。
城市的夜空總沒有家鄉的寬闊深邃,就連潤白的月光,似乎也常常被遮上一層淡淡的灰。可是身邊有他,一切都顯得那麼完美。倆人就着靜靜的月光,沿着彎彎的月牙湖邊,閒閒散着步,他們也不說什麼話兒,只偶爾傳來的悉悉索索的腳步聲和那不知從哪兒飄來的幽幽簫聲打破四周的寂靜,給月色和着輕柔的旋律。
舒如顧晃晃被他牽着的手。他好像特別喜歡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裡攥着。她忽然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又悄悄轉頭看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麼的溫潤,看着他月光下俊逸的側臉,抿抿嘴,眸底滑落一絲調皮的光。
壞女孩,居然敢摳他的手心!溫潤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伸出空着的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無奈道:“如顧,我不怕癢。”
討了個沒趣的舒如顧,不好意思的擾擾頭髮,嘴巴卻不依不饒。“那你怕啥?”
“怕吃圓圓的東西。”溫潤說着,就皺起了眉頭。
“比如呢?”要是他以後欺負她,她就天天做圓圓的東西給他吃!
“煮雞蛋,湯圓,黃豆芽的頭,各種丸子,獅子頭……”
“呃……你該不會是因爲它們長成圓形就不吃了吧?”舒如顧小嘴微張。這人可真奇葩!
看到她露出一副“你不可理喻”的神色,溫潤不以爲然,卻也只輕嗤一聲。
舒如顧踢踢腳下的一粒石子,笑嘻嘻接着問。“那你還怕啥?”
“怕寫作業。”說到這裡,溫潤露出一抹尷尬之色,往天上瞄瞄。
“呃……那你的作業是怎麼交代的?”這個答案還在情理之中,她也好討厭寫做作業啊。最討厭老師佈置抄寫單詞5遍了。“你有沒有同時拿三支筆抄單詞的經歷啊?”
她說得應該是初中的事情吧!溫潤低頭笑笑看她期待的小眼神,勾脣一笑。“不需要。笨蛋,那樣寫字,筆速很慢的,而且字跡一樣,老師一眼就看出來了。”不說有老姐幫他代抄,那時候多的是同學願意幫他抄。
“好吧~我知道啦!肯定有女生幫你寫唄~”舒如顧咕咕噥噥了一句。
“你說什麼?”溫潤看她小嘴巴巴拉拉的,愣是沒聽見她說了什麼。“如顧,我們去圖書館閱覽室坐坐。”
“沒有圖書證進不去吧?”舒如顧皺皺鼻子,但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還是跟上他的步子,踩着鵝卵石穿過蘆葦叢,來到燈火通明的公益圖書館。
此時,已經九點多了,好多學生從裡面出來,急匆匆騎上車子往宿舍跑。
他們逆着人流走進燈光輝煌的大廳,經過水霧繚繞的噴泉,舒如顧聽見他說。“我最怕的是來不及。”
怕時間走得太慢,想念你度日如年;更怕時光走得太快,我來不及去找你,怕來不及說愛你,怕來不及等你來愛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