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漱都城,宮殿威嚴,樓臺如畫,實實在在超出了涵白的想象。
站在高臺之上,她望着素色的山水,心中無比悵然。
這是異國的山水,不容與她,可是她卻逃不開。
草原之地,雨水豐沛,正是春季細雨綿綿,竟讓哲漱多出幾分水墨之味。原本平原難見山巒,可哲漱正是站了這得天獨厚的位置,纔打下了無數江山。
細雨潺潺,流淌在高臺前庭的小橋之下。涵白任風雨吹上面頰,拂開跟上來的宮女,徑直走到仿大央的芙蕖邊。
“小姐……請您不要爲難奴婢……”身後的宮女面露難色,手中的傘不敢放下,又不敢送上涵白的頭頂,只能拿在手中,跟着她一起淋雨。
憑什麼紛繁之事都要任她爲難,你們卻都是天真無邪?
不知爲何心中涌現出那樣的不甘,思緒甫現,她陡然一驚。
涵白閉了閉眸,把心中這極近激烈的想法按捺下去,自嘲的扯開脣角。
畢竟年少,所以才無法控制自己,得知這些事情之後,不能坦然接受,只有在心頭輾轉反側的碾着,思來想去,自尋煩惱,不知盡頭。
“過來吧。”涵白淡淡開口,讓宮女爲她遮雨。
這宮女着實單純,聽了她的話,立刻開心的笑彎了眼眸,連忙把手舉高,爲她擋住雨絲。
“小姐真是好人!”宮女歡快的笑道。
涵白聽了這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面前穿着宮女服的女孩兒約莫着十三四歲,也不必她小多少,可眉間就是稚氣未脫,看着讓人舒服極了。
“你叫什麼名字?”涵白覺着她心思像極了不離,語
氣間帶了幾分溫和。
宮女怔了怔,然後猛地回答:“奴婢不棄。”
“不棄?”涵白身子一震,“自小……便叫這個?”
“不、不是的,是陛下賜給奴婢的。”
“賜給你……”涵白垂眸,看着腰間被風吹亂的流蘇穗子,冷冷一笑:“真想不到,就算在哲漱,他也要設着計謀來欺騙我麼?”
“小姐,您、您還好麼?”不棄怯生生的看着她,不解她倏然冷冽的氣息。
深吸一口氣,涵白朝前走去,不棄見狀,連忙跟着她。
踩在石板路上,她看到傘沿的水珠滴落在地,漾開一圈圈水紋,那水紋中有她倒影,面色蒼白,早已不是一個月前的模樣了。
“你們的陛下……時常來這裡麼?”涵白低聲開口,又擡眸望了一眼四周。
這裡是一處極其雅緻的地方,雖然宮殿龐大,狼牙高翥,但就是有着那麼幾分細膩,像極了寇府的陳設。
“陛下忙於公務,但百忙之中,總會抽出點時間,來這看看。”不棄跟在她身旁,努力地避開水窪,一邊跟她說着。
“爲何?”
“這宮殿是陛下剛命人建的,有好些格局奴婢也沒見過。因爲不像是哲漱的東西,所以陛下很多時候都是親自看着。”
“這是渭郡大宅的佈局,不棄,想必你的名字,也是剛取的吧!”涵白走到屋檐下,擡手接住低落的水滴。
“是的,陛下說,讓奴婢好好伺候着未來的帝后,可不許奴婢犯錯!”不棄雙眸閃爍,笑出了頰邊的兩個梨渦。
涵白側首看了她一眼,忍住心頭泛起的波瀾,蹙起眉頭問道:“什麼帝后
?”
“奴婢是聽大臣們說,陛下該是大婚之際,陛下也無反對,就建了着帝后之宮,自然是給帝后住的。”
“堂堂哲漱連待客之地都沒有麼,何必讓我晦氣帝宮的矜貴!”涵白心中一陣刺痛,想到那個男人風光之下,便要與他人攜手一生,而留給自己的這些年都是一種不可抹去的欺騙,這種辛酸與痛楚,竟然還要在眼前被強迫的看着。
越垂闌他想做什麼,折磨她麼?
這麼大費周章,就爲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寇涵白?
不是她妄自菲薄,就連媚兒和景璇,也比她好上千百倍,何必呢?傷她、棄她,便是一件這麼愉悅的事情麼?
想到這些,涵白眼中騰起氤氳,她猛地收回手,掌心冰冷的水珠一直涼透心中。
“該去牢房,就帶我去牢裡,不必這麼羞辱我!”她咬牙道,看着陰沉沉的天,心尖沉痛。
“帝后之居,自然是給帝后之處。寇姑娘,難道你不明白麼?”
順着這話音看去,涵白卻見一身繁複宮裝的九娘。
“九娘?”
“參見女侍大人。”
身旁的不棄放了傘就斂裙跪下,恭恭敬敬喊道。
“起來吧。”九娘揮袖讓她起身,然後看着涵白微微一笑,“這宮殿姑娘可曾喜愛?”
“帝后之所,涵白喜愛與否又有何關?”涵白淡然一笑,斂去眸間的傷痛。
可這痛九娘怎麼會看不着,她輕輕一笑,揮手讓身後捧着鋪了紅綢托盤的宮女們上前,然後走到涵白身邊,輕聲道:“既然是未來帝后,便是這宮殿的主人了,你說,這與你,莫不是天大的關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