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輾轉半月,一路穿山過林,遇水搭橋,來到一處半山腰上,就見不遠盆地有一城池,正是涇縣。
袁飛待將馬還給魏大興,與他們告辭分別,約定好二日後在城中同福客棧相聚,帶着顧柳二人往長青山趕去。
此山到不曾變化,一如既往地秀麗,前山鳥獸奔走,倒是生機勃勃。
叫二人前山等候,袁飛自己徑入後山,不多時,見不遠一處凹地,卻是當日殷典被雷轟擊的地面。
四周依然如離別時模樣,死氣沉沉,焦黑一片。
好在自己洞府入口尚在,待近前,搖身一變,化爲小蛇入內。
看着四周環境,心中惆悵莫名,坐回熟悉的紅木古牀,遙想當日開洞建府,可是廢了許多時日精力。
自從住過村人宅院,倒是喜歡上人牀的舒服安逸,自那起,卻是不想在住潮溼陰暗的穴洞,既髒身子也不好變化人身活動。
出了些銀錢叫村人開洞建府,花了倆個月時間,卻是按着古墓樣式所建,自己到不在乎,只要能遮風避雨,寬闊活動便是,自從建好,置辦了傢俱,把那大洞弄塌,另開了個樹樁小洞,可容自己蛇身出入,倒是清淨自在。
回想良久,感嘆一番,自覺時辰不早,起身將古畫取下,卷好放入乾坤袋裡,在向一旁書櫃走去,將所得書籍一一取出,紛紛放入袋裡,待弄好,拉開牀底下暗盒,取出幾錠金銀,一同放入。
掃了眼四周,將身一晃,化爲小蛇朝洞外游去,出了洞門,取下紫炎葫,對着洞口唸咒,一股大火噴涌而出,瞬間灌入洞內,片刻收法,將葫收入袋中,朝前山飛去。
林中草叢中,臥着一斑花豹子,見袁飛飛遠,齜牙咧嘴,目含恨意,半響朝黑雲山跑去。
三人入了城門,就見城裡氣氛異常,小飯攤前行人稀少,各食鋪酒肆也不見往來食客。
到了相約好的客棧,掌櫃的見了袁飛三人,忙出來相迎。
朝袁飛三人打量了下,拱手笑道:“相必是袁公子吧?魏老爺等不急,託我見了你,吩咐你若是來了,直接去菜市口相匯,這二位年幼弟妹,就交給我照看吧。”
袁飛原想帶着二人去反而不方便,點了點頭,答應掌櫃話語,朝二人囑咐一番,朝菜市口趕去。
越臨近,看到的行人越多,不久便見前方人羣吵鬧,扎堆一處。
高臺上跪着三人,皆被鐵鏈捆縛,木架鎖頭,一旁劊子手一身粗麻赤紅行頭,頭裹紅頭巾,懷裡抱的鬼頭刀,刀無鞘,刃不見天,全憑一幅赤紅的蒙刀布罩着,垂立一旁,靜待縣太爺發令開斬。
袁飛左右看了下,四周看護官兵不下二十人,高臺之上的席蓬是縣衙判桌,站立五個精壯男子,目光凌厲,戎裝持刀,殺氣騰騰。
這般規模,如何是魏大興可劫獲的,袁飛搖了搖頭,笑道:“若是我不來,他幾個合該今日入府,也不知是否命數。”
感到身後有一隻手摸來,朝自己肩膀上一搭,就聽那人湊頭附耳說道:“袁兄弟果然來了!臺上右邊二人,是我弟弟魏二虎,魏三豹,還請高人一會見機相救,我和兄弟幾人去引開官兵。”
袁飛聽他說完,回頭一看,卻不見了人影,朝臺上二人看去,暗忖若是化風直抓他二人離去,豈不簡單,何必這麼麻煩。
推開身前看客,朝裡面擠了進去,那報時官忽然扯破嗓門大聲報時:“午時已到!”
知縣將籤牌扔地,一拍驚堂木,大喝道:“斬!”
那頭裹紅巾的劊子手漫步走到左邊,從東到西,依次砍頭,看着面前犯人,低聲道:“你這條道可是你自己選的,栽了!可別怪我,我送你上路也是各有差事。”
老囚癡笑一聲,悽然道:“那魏大興你們抓不住!拿我來頂缸,我如何死的心服?”
劊子手眉頭一皺,輕喝道:“你不要死不瞑目!這事與我無關,只是應了差事,你若是有冤,自當!”
說着瞧臺上席蓬內的知縣瞥了一眼,悄聲道:“那魏大興劫富濟貧,爲禍一方,上頭抓的緊,縣太爺又無能,只得如此了,你若是不服自行找他,卻不許煩我!”
老囚閉目不語,將頭埋下,露出脖頸,似是默認自己命運。
劊子手將一旁遞上來的酒水,嘴裡含了下,一扯罩刀布,將嘴裡的酒往那刀刃噴去。
回眼看定犯人脖子,將刀舉起,只見一道寒光劃過,頭顱落地還兩目圓瞪,鮮血從脖頸中噴涌而出,霎時血光滔天。
劊子手手起刀落,血流如涌,無首之軀竟然不倒,驚嚇得整個菜市口鴉雀無聲,皆焚香求祥。
劊子手面色一沉,冷汗頓時滲出,好在久經陣仗,馬上從容收刀,蹲身取了頭顱朝縣太爺趕去。
“大人!賊犯魏大興已梟首。”
縣太爺見這人瞪目而死,滿臉猙獰,將手中硃筆往那頭顱眉心一點,揮手道:“掛了繼續!”
原本驚悚的人羣忽然一陣吵鬧,就見幾個兵役中了暗刀,回過神來的其他兵役忙抽刀撲去,霎時間一陣刀兵響亮,叫罵不絕。
知縣見有人劫法場,忙令左右護衛自己,着令看護兵役前去殺敵,倒是從容不迫。
袁飛見魏大興動了手,忙向法場高臺躍去,揮劍斬了鐵鏈,抓着二人腋下直奔房頂。
魏大興見自家兄弟被救,朝身旁幾人喝道:“退!”
幾人應聲朝巷子散去。
那知縣見犯人被劫,一時氣惱:“傳令關閉城門!不準放過任何一人出入,叫城中兵役搜城,發現窩藏賊犯者就地處決。”
一揮手朝左右道:“你們幾個!護我回府。”
袁飛看幾人向那城門跑去,卻是想奪門而逃,被趕來兵役用弓箭射殺,魏大興胳膊中了一箭,和魏欣狼狽的朝一處荒宅而逃。
見二人跑遠,忙將一旁嚇暈的二人抓起,朝那荒宅追去。
落了地,一時奇怪,這處宅院好像來過,看向不遠古井,忽然笑道:“慶府!”
魏家兄妹趴伏房內古牀下,忽聽門外動靜,忙斂息聲息,忽聽有人推開房門更是不敢喘氣。
袁飛將嚇暈的魏二虎,魏三豹扔向木牀,二人身軀沉重,頓時把牀板一壓,只悶的牀下二人吃痛悶哼了一聲。
袁飛笑道:“既然已經幫了你二人,也算應了喏,告辭了!”
魏大興聽出袁飛聲音,忙爬出木牀叫道:“袁兄!此處城中正在搜捕我等,你不可貿然出去啊!不如在這等等。”
袁飛回頭笑道:“這處宅院也不能久留,更不能過夜。”
魏大興面色一沉:“莫非官差也會尋到此處?”
魏欣急道:“這荒宅四周無房無人,官差搜遍全城,早晚會到此處的。”
“我們又能躲去那?”魏大興頹然,朝牀上弟弟二人看去,嘆道:“我們一家團聚,縱是死了也值得。”
“哥整的胡言亂語?”
魏欣一瞧他手上傷口鮮血直流,在看魏大興面色慘白,額頭虛汗滲出不絕,雙脣更是烏黑泛白,一時哭道:“這箭有毒嗎,怎麼會這樣,哥,這該如何是好?”
“無礙,無礙”
魏大興虛弱的回了倆句,拱手朝袁飛嘆道:“袁兄!若是我不幸身死,還請你照顧我妹妹,這份託付我只得厚顏相托了。”
魏欣聽了哭聲不止,抱着魏大興埋首不言。
袁飛見四下已近黃昏,想來顧柳二人難等,怕他二人亂跑,朝魏大興回禮道:“魏兄在這安心養傷,待我回來再說,我先去接人。”
出門化風向客棧飛去。
魏大興聞言失望,將魏欣扶起嘆道:“我若是不行了,你定要自找出路,二虎三豹性情剛烈,我怕他二人找兵役報仇,想來你也勸不住。”
“你若是走了,我獨留一世無依無靠也是難過...”
魏大興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喘息着:“這袁公子劍技高超,你不如拜入他門,習得他一招半式也可自保。”
“我倒想,只怕他不同意。”
魏大興搖了搖頭,笑道:“他或許不會同意,但他師妹或許會。”
魏欣擡頭道:“哥莫不是開玩笑,他師妹不及弱冠,我如何能拜?”
“只要學得劍技,你管她多少年歲?聽我的,我只怕命不久矣,這箭入身我就頓感麻癢,想來果真是有毒,這他孃的...”
魏欣見他這般忍痛還要玩笑逗自己安心,心中越發感到不安,水晶白淚沿倆眼滾落,無聲無息流淌臉頰。
魏大興說了一陣,越發覺得胸悶,朝魏欣嘆道:“我奔波幾日又苦戰一番,勞累了,先閉目休息下,你且安坐不要胡思亂想。”
魏欣聞言點頭,朝身後二哥三哥看去,見他二人昏迷不醒,心中更是難過,找了處木椅坐下,漸漸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