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光陰,倏忽即逝。
袁飛水潭潛淵修煉,白日練法,夜裡吐納,終日譚邊活動,一切生活用度皆由辛狐操辦,過的倒是快活。
月色正濃,湖面泛起波紋,一條蛟頭浮上水面,看着潭邊桃林,有一紅狐伸頭嗥叫,游到岸邊,躍上岸來,化作人身。
袁飛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濁氣吐出,看着朦朧的月色,輕笑一聲:“你是辛十三?”
紅狐聞聲回頭,幾步躍來,將雙爪併攏,躬身拜道:“大王晚禮,我是辛十四。”
袁飛走到林間,聞着桃林芬芳,回身望着月色下的紅狐,笑道:“你與其它姐妹不同,最是聰穎好學,日日來此看我吐納練法,倒是有心,如此苦練卻是爲何?”
辛十四拜道:“大王法力無邊,可白日縱行千里,如此逍遙快活,小狐羨慕,願拜大王爲師,傳我神通。”
袁飛點點頭,嘆道:“你只知我神通逍遙,卻不知我修行之苦,更有門規枷鎖。
我怕你耐不住性子,且不如好好過完這一世,也是樂得自在。”
辛十四起身上前,擡爪再次拜道:“小狐雖然時有調皮好玩,也只是孩童心性,既入仙門,當志存高遠,只求長生逍遙,不會留戀世俗六慾,還望大王看我心誠,收我爲徒。”
“我傳你家人秘法一視同仁,一樣學得法術,何須拜我爲師?”
“父母年老,百歲將逝,姐妹們貪戀人間繁華,學法只爲了入世享受,卻不知只是曇花一現,百年輪迴不止,沉淪人間受盡情慾困惑,終是玩物,我欲做長生人,笑看衆生百態。”
袁飛聞言大笑,笑聲不止。
“你初開靈智未及二十載,卻有此等見識,倒是慧根聰穎,靈性十足。
想我遊蕩百年,若非師傅指點,只怕也是渾渾噩噩,淪爲玩物。”
袁飛從腰間解下一個酒壺,抿了口道:“想做長生人不是一味避世,還需見世悟世,方能存乎本心,明心見性。
不嚐遍人間百態,雖得長身之軀,也不過是這山石草木一類。”
辛十四一愣,暗暗琢磨,卻不明瞭,但聽袁飛所言,心中一喜,能得到大王指點,機會實在太難得,再次深深鞠躬:“還請大王指點。”
“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天降災厄與你,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就連那輪迴之苦你也就此無緣,你可想好?”
“小妖愚鈍,實在猜不透。”
袁飛笑道:“你不需要猜透,只知此行非常人之苦,你若真心求道,我便收你!”
辛十四聞得此言,歡喜拜道:“小妖不後悔,多謝大王開恩,多謝...!”
“我師從白雲洞君,白猿神,師祖乃九天玄女,師傅臨下山前,賜我道號玄天子,所列門規不多。
其一,秉承天道。
其二,入世低調。
其三,包容萬物。
我不需要你現在就能明瞭,你若要入我門下,發個誓言,從今以後,你便是我徒兒。”
辛十四拜道:“徒兒發誓,願聽師傅指教。”
“你姐妹一窩,辛一,辛二排來,到你是辛十四,這名字倒也難叫,我觀天上風雲涌動,隱有雷出,師傅回想雷劫之難,至今感到心有餘悸,你且喚做芷蕾,將天雷止住,依你本姓,叫辛止雷如何?”
辛止雷聽說滿心歡喜,朝上叩頭道:“多謝師傅賜名,徒兒今後便叫此名。”
“我今日便教你化形之術,待你脫了獸身,明日來此授法。”
袁飛說着,將手作劍指,運氣往辛止雷眉心一點,一股靈力順着妖丹涌出。
辛止雷狐身輝光耀眼,體內幼小紅丸隨着袁飛靈力注入,緩緩疑聚成丹。
袁飛收法,深吸一口氣道:“體內紅丹疑聚,方能運使靈力,你且隨心念所動,將氣遊蕩周身試試,若是可行,我就傳你化形之法。”
辛止雷領命,閉目沉思,一連試了幾次,皆感應不到,不覺有些懊惱,睜眼見師傅那期待的目光,咬咬牙,繼續試着。
袁飛到不催她,心知萬事開頭難,想當初自己初運靈力也是費了多時。
“你且試着,待雨落之前若是不行,你就回去吧!”
辛止雷暗暗着急,看着天上陰雲聚攏,空氣中溼氣瀰漫,似乎大雨頃刻間便至,這一着急,靈力似有波動,隨着自己多般嘗試,腦海中竟有一絲白氣隨着意念遊蕩。
“師傅!我成了,你且看看。”
袁飛伸手探來,笑道:“你果真聰慧,你且仔細聽好。”
化形法緩緩自袁飛口中傳出,遁入狐耳,辛止雷聽的似懂非懂,好在有袁飛解釋,倒也明悟許多。
“你且照着所見人形施法試試,心中所念,腦中所想。”
辛止雷依言施法,腦中回想所見女子模樣,卻覺模糊一片,只依稀記得人形,這一法咒唸完,青煙散盡,果真化作個妙齡少女。
如雲的秀髮隨風飛舞,垂落肩背,白嫩的肌膚吹彈可破,細細的柳眉,似是三月的柳葉,濃黑深邃的眼眸,宛如浩淼的星空,粉紅的小口,脣如絳點。
袁飛笑道:“你本形倒也精緻。”
說着從乾坤袋裡取出一件青衫,將其給她披上。
辛止雷初化人形,不曾學得人形走路,站立片刻,只覺雙腿發麻顫抖,哀嘆道:“師傅,我這腿腳如何不聽使喚?”
袁飛道:“我初化人形,比你還不如呢,立住便倒,遠不如你撐得久,你且先擡這隻腳,用大腿帶動膝蓋,膝蓋帶着小腿試試。”
辛止雷依言所動,果不然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學不多時,倒也能走幾步,倆三步後,只累的趴伏地下喘息。
小雨不覺已經淋漓而落,袁飛扶住她道:“我且送你回去,今晚細細參悟此法,明日我在傳你練氣的法術。”
“就依師傅所言,徒兒聽的。”
金光閃過,倆人已來到不遠寺廟外,此廟經李員外請人修繕,現如今規模頗大,倒比之前還要華麗。
袁飛自從化了蛟,只喜這深潭水裡,卻不想搬來,就讓他一家住此,每月送些口糧到這桃林潭邊,也夠自己食用,只專心修煉倒也自在。
辛止雷學着姐姐們的拜禮,深深一拜,辨別家門,與袁飛告辭才緩緩而去。
袁飛見她入了寺門,擡頭一看,已是傾盆大雨,笑道:“幾日不曾下此大雨,今夜來的好,我且去不遠江裡舒展一番。”
說着顯出妖身,駕風騰雲而去。
百里外,錢塘江,一陣涌動,滔天大浪隨着雨水落下,一青色長影滾動其中,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