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峰山蓮花洞外陰風慘慘,夜氣昏昏。
袁飛算好時辰,待夜至三更,悄悄開了石門,往洞外走去,卻是想離開此地另做他法渡船。
待到洞口,忽見牌坊外幾個火把閃亮,有些奇怪,半響見哪城主當頭,身後一羣老邁之人跟隨,驚呼一聲:“莫非城主帶着官兵打來了?”
卻一思量,暗道這山妖在不濟也能唬得住那些個凡人,在細細看去,只見城主身旁跟着個女子,卻是那洞中娘娘,身後那羣老邁的生人,大都惶恐不安,面色慘白。
那娘娘遠遠便見袁飛探着個頭在洞口看着,忙跨步上去叫道:“娘受了風寒,莫要外出迎接了,這夜風陰寒,只恐加重病情。”
豹子精見了老丈母孃,忙叫身後郎中加快腳步,唬的幾人戰戰赫赫,強撐發抖的雙腿趕去。
袁飛又驚又惑,驚的是那城主原來搞的是這勾當,惑的是這妖抓人上山又是何意,莫非是要爲自己等妖擺設宴席嗎?
見幾妖看到自己,當下也不好就此跑去,只怕那妖知曉自己是個假身,一路打殺追來,卻是不好。
娘娘扶着袁飛入洞,一路悉心言說,滿心孝意,倒把袁飛真個感動到了,暗笑不已。
幾妖入了座,豹子精忙叫身後郎中上前看護,喝道:“你們若是治不好,一個個都別想出去,治的好,我八擡大轎送你出去。”
幾個郎中聞言惶恐,紛紛掙搶着上前看脈,一時吵鬧紛紛。
袁飛變化的是她老孃,也只雙手雙腳,整堪幾人雙手摸來,一時間,雙手雙腳皆被抓着,倒是奇癢無比,忍不住笑意,叫道:“兒啊!你倆孝心我已知曉,萬不必如此了,反倒折磨了我!”
娘娘疑惑道:“娘說的什麼話呢,孝敬你老是小的本分,郎中看病又豈會折磨了你,娘且安心躺着,待幾位郎中看了。”
豹子精笑道:“娘啊,娘娘所言不錯,你且安心躺着,這幾個郎中若是不中用,我在去找來。”
人身奇經八脈,各郎中盡施所學,遍身診,三部診和寸口診紛紛用上。
按摸全身從頭到腳可以觸摸到的動脈,包括頭、頸、兩頰動脈,上肢的撓動脈,下肢的烴後、足背、膕、股動脈。
這些部位的動脈都在體表,或貼於骨上和皮下。
奈何袁飛妖身,雖變了表象,體內經脈也大不相同,肌膚之觸也癢的難耐。
見幾人面色愁苦,驚疑不定,暗笑:“你等若是能探出一二,我也不做妖了。”
娘娘久等不見郎中回覆,朝豹子精道:“這些個庸醫久看不說,想是醫術粗鄙不堪大用,且將幾人遣散了,在另找良醫吧!”
豹子精叫道:“既是庸醫也不許他活了!既害人又害妖留著作甚?”
說着朝一旁叫道:“小的們!且將這幾個庸醫關押入洞,待明日開餐擺宴,給我老孃接風!”
衆郎中聞言哭喊,大叫饒命,小妖跳上來,一手抓着,一手拍打,叫罵着推入偏洞牢房。
袁飛忙跳起身來,說道:“我兒啊!你們也夠勞累的了,且去休息吧,我這身體倒好了七分,這洞中空氣潮溼陰悶,有些難受,我先去洞外透透氣。”
娘娘起身扶道:“外面寒風陰冷,娘又是初來此地,我叫倆個丫鬟陪你吧!”
袁飛看推脫不過,只得答應下來,帶着倆個鬼僕丫鬟出了洞外。
豹子精待袁飛走遠,朝娘娘叫道:“我看你老孃似乎不對勁。”
娘娘柳眉一蹙,回頭冷哼道:“你這話是何意?”
豹子精道:“剛纔郎中給她把脈摸身,我無意中看到她手臂卻是蛇鱗,你娘可是狐狸所化,整的不長毛髮卻生蛇鱗?”
娘娘叫道:“你可看清楚了?我看你是山路爬多了,眼昏了。”
豹子精急道:“哎!你別不信,我可看的清楚,不信你且叫你娘回來,你自己看看。”
娘娘道:“若真是有蛇鱗,也許是她生這怪病罷了,我去叫她,你可別當面亂說。”
豹子精點頭應道,朝胡瘸兒臥房趕去,卻是想叫他出來解惑。
袁飛出了洞門,走了片刻正想着如何打發二位丫鬟,忽見不遠有一老婦,顫顫巍巍蹣跚走來,定晴一瞧,卻是那聖姑姑,自己變化她的容貌若是讓她入了洞,豈不禍事!
忽聽身後喊叫聲傳來,卻是那娘娘呼喚着自己。
不遠聖姑姑忽聽女兒叫喚,忙有氣無力的回道:“女兒啊!我在這呢。”
娘娘聽到話音,忙跑來,卻先見到袁飛和丫鬟趴伏樹後,忙叫道:“娘哎,你話語從那邊傳來,怎麼身子卻在這邊?倒是奇怪。”
袁飛聞聲嚇了一跳,待要開口解釋,忽聽那聖姑姑急步跑來,驚叫道:“你!你是何人?女兒,這是何人?”
娘娘回頭看去,也嚇了一跳,左看右瞧,倆個都是老母,一時驚恐後退,顫道:“誰是我娘啊?”
袁飛和聖姑姑同聲答道:“女兒啊,爲娘便在此處啊,你說什麼胡話呢?”
聖姑姑氣道:“你個遭瘟的老鴉婆,去那化的妝容竟敢冒充我來?”
朝娘娘哭道:“女兒啊,爲娘日間摔在逢篙地裡,被人敲了悶棍,醒來已是傍晚了,又不見你弟和豺妖,所以纔來的晚了。”
袁飛叫道:“女兒啊!這遭瘟的老巫婆,想是那個山精變來的,見你榮華富貴想要冒充於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娘娘惶恐哭道:“你!你倆個誰是我娘?”
豹子精帶着胡瘸兒聽聞洞外吵嚷,急步趕來。
袁飛見一家正主都到齊了,頓時有些慌亂,又怕那豹子精法力高強,不敢貿然逃去,忙與聖姑姑爭辯。
二妖趕到後也是嚇了一跳,胡瘸兒更是哭道:“誰是我娘啊?”
袁飛和聖姑姑爭着回答,不相上下。
三妖頓時沒了主意,半響娘娘叫道:“誰知我小名?先說的便是我娘。”
聖姑姑暗笑,你個遭瘟的山精,我知也不先說,看你如何知曉回話。
袁飛愣了下,見娘娘正來回的盯着自己和狐妖,又不聽那狐妖答話,也慌的不知如何是好。
娘娘見二妖閉口不答,氣道:“你倆不說,我指着誰,誰就說,不指的說了,她便是假的,說錯了的也是假的!”
聖姑姑得意笑道:“女兒儘管問來,你是我生的我豈會不知?”
袁飛心中苦悶,暗道不妙,腦中急轉想着辦法,忽想到這狐精取名無非胡姓,料定她也取的此姓,又見她狐媚動人,想來定叫胡媚,說錯了到不打緊,只當口誤。
娘娘見袁飛面色陰晴不定,伸出玉手指着袁飛叫道:“你!你先說說,我叫何名字?”
袁飛脫口而出,叫道:“胡媚!”
娘娘聞言笑道:“不錯,正是我名。”
頓了頓又道:“此話已問過了,我換一個在問。”
聖姑姑暗自驚道:“這山精如何得知的!莫不是猜的?且讓你猜中一個,就看你下一個如何得知。”自家倒是不慌,誰叫自己是真的呢。
娘娘回頭朝胡瘸兒言說幾句,半響胡瘸兒跨步上前,指着聖姑姑叫道:“你若是我娘,你可知我這腳傷在何處受的?”
聖姑姑聞言一愣,半響說道:“就在幾日前,你說你在哪山中拜月,被那獵戶所傷的。”
胡瘸兒點點頭,道:“你說的倒也對。”
轉向袁飛叫道:“你說說!”
袁飛叫道:“你那日頭上蓋着死人骨,對着明月不住的拜,身後有個獵戶暗中放箭將你左腿射了。”
胡瘸兒驚道:“你既知這般詳細,定是我母親了!”
回頭朝娘娘叫道:“姐兒,她定是我們母親。”
聖姑姑急道:“蠢兒!你連老母都不認識了?”
娘娘喝道:“住口!一倆句也分不得真假,我且在問一句,我是何年生的?”
袁飛和聖姑姑同時懵了,這山野妖怪要生便生,如何像凡人般記着生辰?
娘娘忽想到自己話語也是不對,忙叫道:“你倆說說,我是何時入的此山?”
聖姑姑搶道:“三年前來的!”
袁飛跟着回道:“對!三年前來的,下午到此。”
娘娘見二人說的也對,袁飛反倒猜對了,那日正是下午到此,不由心中想到這人莫非才是我娘?
又問道:“我幼時家住何處?”
袁飛和聖姑姑同聲答道:“金骷山金骷洞!”
又復問道:“我入了此山,大王賞給我一件法器,是何樣式?”
袁飛暗自嘀咕,這妖的法器到不曾聽其他小妖說過,忽想到初入此洞時,找那城主的兒曾誤入一房,裡面有一石桌,上面放着些兵器,有一黑白倆色的瓷瓶在哪桌上閃閃發光,要說法器,其他都當不得,獨有此物閃着精光,想來定非凡物,應該就是此物了。
聖姑姑滿臉疑惑,暗道你嫁入此山,也不曾跟我說過是何寶物,我又如何得知?
這老狐精年老事多,相隔幾年,倒不曾記起她女兒出嫁時,曾說過豹子精送她的寶物。
娘娘見二人臉色不一,各做表情,忙叫道:“知道的先說,不知道的閉嘴便是。”
袁飛試着說道:“可是那黑白瓷瓶?”
娘娘叫道:“正是此物,此物名喚陰陽二氣瓶,可吸人入瓶,若是不言不語倒能苟活,若是叫喊叫屈便會陰火焚身化爲膿水,不過十二個時辰內只得裝一人。”
說着發狠叫道:“娘可看我試法,將這遭瘟的騙子殺了!”
說着從懷中掏出一瓶,正是那陰陽二氣瓶,對着聖姑姑一陣唸叨。
忽的瓶中吹出陰氣,眨眼間便將那聖姑姑捲入瓶內。
聖姑姑到死都不曾想過自己會是這般死法,又氣又急,入了瓶內叫罵道:“蠢兒!你!...”
話音未落,捲起滿瓶陰火焚身,只痛的撕心裂肺,慘叫不已。
袁飛嚇的不敢說話,戰戰赫赫垂立一旁,便找機會隨時化風逃去。
娘娘晃了晃手中玉瓶,朝幾妖笑道:“這精怪着實找死,居然敢冒出我娘,只這下還在瓶內烈火焚身呢!哈哈哈...”
袁飛看幾妖盯着瓷瓶言笑,不曾主意到自己,忙悄聲後退,狂走倆步化風逃去。
娘娘笑了一陣,回頭叫道:“娘可是受驚了?人呢!”
幾妖掃眼找去,已不見人影,半響娘娘忽然過神來,哭道:“娘啊!莫非那纔是假的?”
說着將瓷瓶砸入地下,也不見破碎,忙使咒唸叨,將瓶口對着地下倒,半響只見一滴青黃滲血的濃液滴出。
只把娘娘嚇的雙眼一番,雙腿一瞪,渾身一軟暈了過去。
豹子精忙扶着娘娘,朝胡瘸兒叫道:“那遭瘟的山精定跑不遠,你且看好你姐,我去將他活剝了!”
胡瘸兒早已哭成淚人,癱軟地下有氣無力的答應着。
豹子精待入洞內取了披掛,拿上武器,駕着黑霧朝林找去,一路破口大罵,發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