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祺說完這一番話, 王韋卓幽幽地開口:“臣以爲,我們不可把兵力全部都投入到餘臺,萬一燕瑾楓志不在餘臺呢?我們還是有兩手準備的好!”
晁屈不耐地皺眉:“哎, 你也忒小心了!那個燕瑾楓既然精通兵法怎麼會看不出來餘臺的戰略地位, 怎麼會不知道只要我們拿下餘臺, 不僅決定了此役的勝敗, 更是掐住了整個秦朝的咽喉!他自然是直奔餘臺而去的!”
王韋卓撇我一眼繼續道:“餘臺的確是此役勝負轉戰之地, 毫無疑問更是我方欲圖霸業的必守之地,不過……萬一玉田有更吸引他的東西呢?”
我的心無法抑制地顫了顫,除晁屈不屑地嗤鼻道:“燕瑾楓又不是不知此役的重要性, 玉田除了是魚米之鄉,其他又有哪樣值得燕瑾楓舍餘臺直奔玉田的, 除非他是傻子!”其他人都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看來他們都聽出王韋卓的言下之意了。
端木清深深看了我一眼, 緩緩地開口道:“燕瑾楓不僅不傻還心思縝密、精通兵法。就算……嗯就算他爲了什麼不該有的念頭不顧自己,也總要顧及他們燕氏一族吧!”
司馬玦譏諷地笑道:“哼!不顧自己?這世上哪會真有隻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男人, 就算有也絕不會是燕瑾楓這種野心勃勃的男人!”
聽了司馬玦這番直言不諱的話,本就沉着一張臉的司馬祺臉色更難看了,他一把握住我微微顫抖冰冷的手,放在手心裡緊捂着,黑着臉冷聲道:“孤不管他燕瑾楓志在何方, 也不管他有什麼念頭, 孤就在餘臺等他了!”
聽他這半是賭氣半是霸道的宣言, 大家都低下頭, 開始討論起軍防部署來了。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軍事部署前,自然要先做敵我雙方力量的對比, 大家都說論兵力我軍跟秦軍也算旗鼓相當;加上玉田原有的守軍二萬,現在我們的兵力已達四十二萬,比他們還多二萬人。
“不過”晁屈開口道:“若論實戰能力我軍的那些士兵跟李家軍、龐家軍、孫家軍這些久經沙場驍勇善戰的士兵根本是沒法比的。”大家都很清楚他說的事實,實戰能力缺乏這個弱點甚至可以講是我軍致命的弱點。
見大家沉默,祺哥哥的目光堅定地落在每一個人身上,掃視一圈後霸氣地開口道:“實戰經驗、人數多寡的確對整個戰局影響甚大,卻不是決定勝敗的關鍵。更何況秦軍也並非沒有弱點,我軍以逸待勞,而秦軍則勞師襲遠,本就犯了兵家大忌,如此一來我們豈不又是平手。所以大家切不可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這樣仗還沒打在氣勢上我們就先輸了他們一分。”
聽他這一番豪氣沖天的話,大家精神爲之一振。我也嫣然一笑:“不知諸位有沒有聽過‘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句話!”
左右將軍都讚許地點頭,司馬祺也頷首微笑
隨後沉聲吩咐道:“左將軍晁屈!”
“臣在!”
“明日子時領五萬人馬出兵臨浦!”
“是!”
“右將軍端木清!”
“臣在!”
“明日子時你也領五萬人馬出兵濟青!”
“得令!”
“兩位將軍要速戰速決,佔領臨浦、濟青後就大張旗鼓地去江夏渡口伏擊,要給燕瑾楓一個我們認爲秦軍會在江夏登陸的錯覺!”
“臣等明白!”端木清和晁屈朗聲迴應。
“四弟!”
“臣弟在!”司馬玦一臉正色。
“你跟柔兒領五萬人馬加上玉田原有守軍兩萬留守玉田。”話雖然是對司馬玦說的,不過他的眼睛卻定在我身上。
“啊?我跟……那你呢?” 司馬玦疑惑地問道。
司馬祺柔情似水地望着我答道:“在兩位將軍攻下臨浦、濟青的同時孤會親領二十五萬人大舉進攻餘臺。我們拿下餘臺後,秦軍必定集中全部兵力挺進餘臺,左右將軍再帥十萬人馬奔赴餘臺和我們裡外夾擊!”
說實話他的這個部署是最有利於我軍的安排,可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忐忑不安。就算燕瑾楓一直被我們牽着鼻子走,如我們所願全力攻打餘臺,可萬一端木清他們那十萬人路上有什麼不可預料的事,不能及時增援餘臺,司馬祺他們這二十五萬人馬能敵得過秦軍四十萬人馬的強攻嗎?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司馬祺的部署是基於燕瑾楓會相信我們在江夏渡口的那些煙霧,然後放心的把秦軍全部兵力投入到餘臺爲前提的。可是燕瑾楓真會那麼輕易上當嗎?萬一他將計就計,反而在江夏渡口登陸,然後真的直撲玉田而來呢?不過,如此一來他就真放棄餘臺了。他會嗎?我在心底暗問自己。
心誠實地回到:不知道!是啊,不知道!
雖然不知道瑾楓到底會不會捨棄餘臺直奔玉田,可是我知道此刻作爲司馬祺的妻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我更深深的知道仗沒打之前各種可能性都會存在,誰也無法面面俱到,爲今之計只能從最有利於我們的方向安排,接下去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視機而動了!
所以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含情脈脈的回視他。
司馬玦嚷了起來:“我不同意!憑什麼讓我跟三嫂留下,要留下也應該是你跟三嫂留下才對,我去攻打餘臺!”
司馬祺將眼睛轉向他淡淡地笑道:“四弟,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你還沒這個本事去攻打餘臺!再說,四弟,你身上的膽子也不輕!留守玉田絕不是讓你享清福的,戰局千變萬化,萬一有什麼意外,這七萬人馬就是我們的機動部隊,我可把柔兒和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司馬玦語塞了,神情格外嚴肅地跨着一張臉看着他三哥。
我懶懶地望着司馬玦:“司馬玦,就算你不願幫你三哥照顧我,也不必扳着一張苦瓜臉吧!你放心,我這人識趣得很,絕不會來礙你的事,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
司馬玦居然沒聽出我言語中調侃的意味,忙搖手,吶吶地開口道:“三嫂誤會了,小弟絕沒有那個意思!”
見他這副樣子,我咯咯地笑開了:“嘖嘖,難得我們四公子也有上當的時候呢!”
他這才反應過來被我耍了,惡狠狠地瞪我一眼,恨聲道:“笑,笑,還笑!笑死你!”
大家都笑開了,司馬祺也寵溺地望着我們笑,邊笑邊搖頭:“你們啊!”
司馬玦突然眉毛一挑對司馬祺道:“對啊,讓左將軍或右將軍領兵攻打餘臺,我去打臨浦或濟青總沒問題吧!”
司馬祺放下臉沉聲道:“司馬玦,你想抗命?”
“三哥,我是在擔心你啊!”司馬玦委屈地叫了起來,妖媚的桃花眼中滿是擔憂。
司馬祺眼睛溫柔地看着這個跟他從小吵到大的異母弟弟,溫情地笑了:“我知道,四弟,我知道!可是餘臺對我們實在太重要了,不親臨現場我真的不放心!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司馬玦重重地點頭、悶聲應道:“臣弟遵命!”
安排好一切,大家給司馬祺行了個禮,退下去準備了。我很想把自己的顧慮告訴他,可又怕擾亂他的思緒。見我心神不寧的樣子,他走過按住我的肩,深邃堅毅的目光定定地跟我對視着,柔聲道:“柔兒,你要相信我!”
沉醉在他的目光裡,再多的話都嚥到肚子裡……
一日後左右將軍領着的二軍兵發臨浦、濟青,第十日前方傳來戰報,兩軍進展頗爲順利,司馬祺左右將軍都已按要求臨浦、濟青都拿下,集結江夏渡口。於此同時,根據王韋卓情報,燕瑾楓大軍已經渡過泗水,不日就要逼近東南大地。
我知道祺哥哥出發的日子到了,出發的時間定在子時,白天他就窩在房內補覺,怕影響他休息,也怕自己會在他面前落淚,我拉着菊兒,在院子裡散步,剛到晌午,唐原急急地走到我們身邊,說少主在找我!
“找我什麼事?”一跨進房內我問道。
他不答反問:“你去哪兒了?”
聽他的口氣不善,我擡眼朝他望去,此刻他端坐牀頭,好看的劍眉微顰着,頭髮散亂地披在肩上,胸口的衣裳微微敞開,可就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在我眼裡卻格外的誘惑,我暗暗吞了一口口水,訕笑:“沒去哪兒,瞎逛唄!”
“到我身邊來!”他朝我伸出手。
我馬上乖巧地坐到他身邊,爲了防止自己朝他伸出色手,我將兩隻手緊握着放在膝蓋上,他卻一把把我攬入懷裡,低頭尋找我的脣:“嗯,別!這兩天……還沒夠啊!”
“不夠,永遠都不夠!”他悶哼着不容我拒絕。
我躲閃着:“別鬧,嗯……你子時就要出征了!再睡會兒啊!”
“不要,我睡夠了,現在我只想要你!”他強勢地又撲上來。
繃緊身子,我用手肘抵着他,堅定地望着他:“睡不着也眯一會,要不我陪你聊聊天也行,就是不許鬧!”
他柔情蜜意地凝着我,眼睛裡的柔情都能滴出水來:“柔兒,你真那麼狠心?這次都不知道我們到底要分開多久,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也許是……”
怕他說出什麼不吉利的話,我忙捂住他的嘴:“別說了!”
他無賴地笑了:“那就讓我要你!”
在我鬆開身子那一刻,他進入了我,發瘋似的在我體內衝擊;那天從晌午到日落西山他不知饜足的要了我一次又一次,當他在我身上律動時那深情又絕望的神情就像我們永遠沒有明天似的。事後我倦極的偎在他懷裡,睡意朦朧之際,聽他輕聲告訴我,父王又派了五萬親兵,由二哥領着正往玉田趕來,顧及明日晌午能趕到玉田。我知道王韋卓的分析他到底還是相信的。可我什麼也沒說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更緊地往他懷裡鑽了鑽!
子時,乘夜祺哥哥領着二十五萬大軍直奔餘臺。雖然答應過要信任他,可出征那天,我就像天下所有送夫出征的妻子一樣,心裡忐忑不安,雙手攪着他的戰袍一遍一遍地低聲囑咐:“祺哥哥,千萬要小心啊!”
祺哥哥也不厭其煩地一遍一遍應着:“嗯,我知道!”
最後一旁的司馬玦實在看不下去了:“三嫂,你再這樣說下去,天都亮了!”
我才依依不捨地放開他,祺哥哥緊緊地抱我入懷,在我耳邊低語:“寶貝,你也要小心!還有不許把藥再倒掉了!”
“喲,那可由不得你了!”聽他這麼說,我在他懷裡嬉戲地笑道。
他放開我,板起臉道:“笑得挺得意啊,你以爲沒人管你了是吧!雖說我人不在,可還是會派人監督你的!不信你可以試試!”
我嘟囔道:“哪有這樣的,霸道!暴君!”
他不在意地笑笑,雙目含情地凝着我,然後目光掃過我身旁送行的司馬玦、賈士俊、王韋卓正色道:“玉田就拜託諸位了!”
大家鄭重地點頭,司馬祺跨上戰馬,隨着傳令官的一聲聲:“出發!”他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淚水模糊了我的視線,直到再也看不清。
“好了,都看不見了!回去吧!”司馬玦遞上一塊巾帕。
我接過巾帕擦拭着,忽然轉頭詫異地望着他,他被我看的有些莫名其妙、粗聲道:“幹嘛這樣看着我!”
我一本正經地回到:“我在看身邊的人到底是不是司馬玦,司馬玦怎麼可能有這麼正經的表情,而且看到我出糗,你不是應該冷嘲熱諷的嗎?”
他臉一紅:“懶得理你!”轉身就走。
身旁的王韋卓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公主,這就是你不對了,人家好心好意的,你卻這樣待人家!四公子,等等我!”王韋卓快步追上司馬玦。
賈士俊在我身邊陪着我,他溫潤地笑道:“四公子並不像外表看的那樣放蕩不羈,其實他很重感情!”
我微笑着點頭:“我知道!”
“嗯?”賈士俊不解地笑了笑,陪着我緩緩地往府衙走去。我自然不會告訴他,剛纔我看見司馬玦也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