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還生氣了呢!”母妃笑着搖頭。
我望着母妃訕笑:“母妃身子可大好了?”
“嗯,服了祺兒開的藥好多了!”她的目光停留在我們枕邊的化瘀藥膏上,低嘆一口氣:“你在上藥?”
我的臉一下子紅了,母妃溫婉地輕笑:“來,娘幫你上藥。”
說着不容決絕地將我安置在牀上,當她靠近我時,一股幽香從她身上傳來,我笑道:“母妃,您搽的什麼粉啊,香味真好聞!”
“娘沒有搽粉啊!”然後她像想起了什麼,臉一下子緋紅,我不解地望着她,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會臉紅。
不容我開口,母妃拉下我的衣裳,拿起牀邊的化瘀藥膏細細地給我上藥,一邊塗抹她一邊搖頭:“這混小子,不知道你是初夜嗎,哪能那麼貪歡!這些練丹陽神功的怪物,一個個都是這麼急吼吼的!”
最後那句話母妃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側過身子歪着頭奇怪地打量母妃,不經意撇到她裸露的頸項處有幾處極淡的粉色瘀痕,如果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這時我纔想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不正跟她手上的化瘀膏的清香一樣嘛。
呵呵,想不到父王這般年紀了,還……還真是老當益壯呢!咦?按照祺哥哥說的化瘀膏的功效來分析,母妃身上的瘀痕應該是昨兒個半夜或今晨……那母妃不是還病着嘛!父王也太猴急了吧,就連母妃病着也不肯放過,難怪母妃要逃到紫苑來了!我總算明白祺哥哥剛纔的憤慨所爲何來了,這下可有趣了!看祺哥哥剛纔的表情只怕會衝到惠苑去吧!
我正如我所料司馬祺從我房內出去後直奔惠苑,他們父子間也進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談話。
司馬祺見到父王也不行禮,怒目圓睜地責問道:“你怎麼能這麼對母妃!”
司馬滕本就因惠兒今晚的不告而別,心裡不痛快,再被兒子這麼責問心裡更是添堵,語氣不善地反問:“本王怎麼啦?你母妃可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要她盡爲人妻的義務,有什麼不對嗎?”
司馬祺沒想到父王會那麼直白地承認,一時反而語塞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道:“您都那麼大年紀了……”
司馬滕白了他一眼:“誰規定周公之禮只有你們年輕人才能行?”
司馬祺強壓下心頭的怒火,恨聲道:“那您也不能在母妃病着時……”
司馬滕打斷他的話搶白:“本王自問醫術遠在你之上,你母妃的身體能不能承恩,本王會不知道?”
司馬祺簡直不敢相信父王會這樣強詞奪理,咬牙道:“好,就算勉強能承恩,您也不必這麼急啊!”
聽兒子這麼說,司馬滕軟了下來,長嘆一口氣:“祺兒,父王都等了二十年了,這還叫急?”
聽他這麼說,司馬祺氣不打一處來,反脣相機道:“笑話!等了二十年?您別把自己說得像個聖人似的!您身邊什麼時候少過女人啦?”
司馬滕低聲道:“祺兒,現在你也爲人夫,也有了自己珍愛的女人,你將心比心地想想,如果有一天柔兒親手塞給你很多女人,你能在她們身上找到安慰和樂趣嗎?”
說到柔兒,司馬祺的心突然柔軟起來,柔兒塞給他別的女人?他知道父王是在告訴自己母妃在他心裡的地位就像柔兒在自己心裡一樣重!其實早在柔兒跟他分析父王母妃之間的感情時,他就相信父王是真的愛母妃,可聽父王這麼替自己辯解,他還是義憤難平,撇開其他女人不說,那個應採兒呢,難道也是母妃塞給他的?他是愛母妃,可他同時也愛着應採兒不是嗎,他冷笑道:“兒子不像父王您那樣多情,所以無法對您的想法感同身受!”
司馬滕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兒子:“祺兒,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說,此生唯一讓我動心的女人只有惠兒。我對採兒的確很好,可那是因爲我欠她的!對她我有過感動、更多的是深深地愧疚,可是沒有愛!這話說來可就長了,你應該知道你奶奶是你爺爺身邊的陰女,深得你爺爺的寵愛,除了你大伯和五叔外,你其他的叔叔伯伯都跟父王是一母兄弟,你爺爺雖說也有不少女人,可卻獨寵你奶奶,就像你是父王最疼愛的兒子,是父王早就認定的世子的接班人一樣,在你奶奶那麼多兒子中你爺爺也最疼我,打一開始你爺爺就想讓我當世子。”
聽到這兒司馬祺高挑眉毛,司馬滕自嘲地笑道:“你一定不信!你一直以爲父王最疼愛的孩子是敖兒和玦兒是不是?其實對敖兒和玦兒,父王有的只是憐惜,因爲他們小小年紀就失去娘,父王纔給予他們更多的關心。可是你卻不一樣,尤其是你大哥死後,你更是我和你母妃的希望,你不知道哪怕是跟你母妃吵得最兇的時候,父王也在偷偷的關心你,關心你的一點一滴的進步!正因爲你是父王最疼惜的孩子,正因爲你要繼承大位,父王對你的要求才更高,纔不能容忍你的偏激,更不能允許你像父王一樣對自己的兄弟做出讓你後悔的事來!父王會讓你二哥跟你爭世子之位,是因爲父王知道你二哥生性平和,對任何事都沒有太大的慾望,他根本不會跟你爭,父王只是讓他的出現來刺激你,好讓你看見自己的弱點,而幼時的你一點也不能體諒父王,爲這恨了父王這麼多年!”
司馬祺沒接話只是動容地望着他父王,父子倆靜靜地交換着眼神,此時再多的言語都不及他們動情的眼眸所表達的,司馬滕繼續說:“我們比試時你爺爺出的所有題目都是傾向我的,可是最後卻是你大伯當上了世子。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這是因爲你大伯的娘是你太奶奶的親侄女,在我們比試時她偷偷做了手腳讓你大伯贏了!那時我還小,對當不當世子也不在乎。可你大伯和他娘卻不這麼認爲,他們總是處處針對我,開始時我還忍着,可是我越忍他們越發變本加厲,於是我學會了還擊!在我跟你大伯爭鬥的最激烈的時候,採兒進府了,你大伯對她一見鍾情,立刻跟她訂下婚約,因爲神功的關係,他把採兒安置在了別院,本來我並不住在別院,知道她住在別院後,我特地跟你爺爺要求也住進了別院。後來大家都在傳,說我那時已經貪戀上了她的美貌,說實話她真的很美,可我卻不是貪戀她的美貌才接近她的!我知道她是大哥心儀的女子,我才刻意解近她、挑逗她是爲了打擊你大伯。後來她懷孕了,我故意在全家聚會時,把這一切講出來求你爺爺解除她跟你大伯的婚事。你大伯勃然大怒,要不是你爺爺擋着他真的會殺了我,雖然採兒跟你大伯沒有成親,可卻有了婚約,她跟我之間的私情等於是通姦!女子與人通姦這可是大罪!我當然知道我這麼說出來會給採兒帶來什麼後果!可當時我只想打擊你大伯,其他的什麼也顧不上了!我們被宗親帶到祠堂審問,還沒開始審,她就在宗親面前坦承是她主動勾引我,與我無干。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當時我一心只想看大哥的笑話,什麼也沒說!宗親們放了我,決定對她這個不守婦道的□□行極刑——浸豬籠!行刑前大哥不捨地追問她後不後悔?說只要她今後不再理我,他可以不計過去,她仍舊是他的房內人。可她只是柔情地望着我,說此生只愛我一個,如果不能跟我在一起那她寧可死!那一刻我被定住了,我沒想到她對我用情居然那麼深。你大伯氣急敗壞地下令行刑,當她的身體被冰冷的湖水浸沒時,我才反應過來,拼命地求你爺爺,在最後那刻,你爺爺救了她。那時是冬天,殷考的冬天雖說沒有北方那麼寒冷,可湖水還是刺骨的冷,驚嚇加上冰水的刺激,當我把她抱上來時,她已經流產了。望着流血不止的採兒,我在心裡暗暗發誓,此生定不負她!那以後的事你應該都聽說了!你大伯會到礦山去巡視,也是因爲受了這事的刺激,沒想到恰巧遇到了礦難!你大伯死了,我本以爲自己會很開心,可是一點也不,相反我內疚極了!出於對大哥和採兒的雙重愧疚。所以不管你爺爺怎麼勸、也不管我們之間有多少阻礙,我堅持要娶採兒,而且告訴自己一定要一心一意的對她,那時大家都說我被她迷惑了,其實再美的人,看久了也不過爾爾。如果沒有認識你母妃,對她即使談不上深愛,這一生我都會一心一意地待她;選陰女時我選你母妃,大家都說我是爲了替採兒守節才找了那麼小的孩子,我承認的確有這個想法,不過不是爲採兒守節,而是通過採兒的事讓我懂得了憐惜,既然不能給她們幸福,我又何必毀了人家!那時你母妃很活潑,她不像其他人那麼怕我,不僅不怕她還老愛跟我唱反調,可我卻很喜歡,哪怕她跟我吵嘴,我也覺得是種樂趣,我生氣時她會想法子逗我樂,她那轉着眼珠子嬌俏動人的神情直到今天想起來我還是會忍不住笑,說實話她沒有采兒那麼美,也沒采兒那麼善解人意!可不知什麼時候她的一顰一笑開始吸引我,我會爲了她一個讚許的笑,愉悅一整天!也會爲了她生氣不理我,心神不寧的什麼也做不了!只要在她身邊我的心就特別的寧靜。我知道自己動情了,當我意識到自己對她有男女之情時,我畏縮了,不是因爲怕違背自己對採兒的誓言,而是那時我已是而立之年,而你母妃才十六。我怕她嫌我老,更怕自己一時的歡愛會害了她一生。那時每天見你母妃在我面前轉來轉去,對我來說真是莫大的折磨,而見不到我又想得緊!這點祺兒你應該最有體會!”說到這兒司馬滕對着兒子一笑。司馬祺也回了個會心的微笑。此刻他們不是父子,而是兩個男人!兩個心與心交流的男人!
司馬滕繼續說道:“就在我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時,你母妃告訴了我她的身世,在知道她是全陰之女之後,我再也忍不了了……第二天我就娶了你母妃。再後來採兒進門了,我跟採兒之間的一切我早告訴過你母妃,吸取你爺爺獨寵一個造成我們兄弟相煎的悲劇,我一直提醒自己在你母妃和採兒之間要做到不偏不倚,開始時你母妃也能諒解我,而採兒對你母妃也很尊重,她們處的也算和睦!可隨着敖兒的出生,特別是你大哥出事後,你母妃越來越偏激、對我也越來越冷淡;而採兒也從我的一言一行中看出了我的心在你母妃身上,經常跟我吵!那時我總在想,我自問已經做的很好了,爲什麼她們就是不諒解我!現在想來從一開始我就錯了,我以爲自己可以做到不偏不倚,其實我的心早給了那個我深愛的女人,又何來的不偏不倚!讓我愛的女人和愛我的女人同處一個屋檐下,還希望她們和睦相處,這不僅對我愛的女人不公平,就是對那個愛我的女人也不公平!這些年,我常常反省,如果當年我跟採兒說清楚,雖說當時是挺對不起她的,可畢竟那只是一時的痛,說不定離開我她也會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會像現在兩個女人一個死、一個痛苦了二十年!最不該的是,這些年因爲我們大人的爭吵,害得你們這些孩子沒有一個快樂的童年,這其中尤以你和敖兒、玦兒傷害最深,你呢養成了冷峻淡漠的個性,好在現在有柔丫頭能撫平你心裡的創傷;而敖兒和玦兒到現在還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不肯付出真情!你也許不相信玦兒他……”
司馬祺平靜地握住他父王的手,“我知道!二哥和四弟心裡的苦我都瞭解!二哥表面上沉穩儒雅,其實他的心結很重,根本沒人能進入他的內心;四弟表面上遊戲人間,可是包括他的那些妻妾沒有一個得到過他的心。父王,你放心,會有人讓他們敞開心扉的。”
司馬滕疲倦地閉了閉眼:“但願吧!”
司馬祺輕聲道:“父王跟我走吧!”
司馬滕睜開眼不解地反問:“去哪兒?”
“去把你的女人接回來啊!你不在意她在柔兒那兒過夜,我可不願意一個人獨眠!”司馬祺雙眉微揚,斜睨他父王。
司馬滕笑拍兒子的肩膀:“祺兒,你也別讓柔丫頭太累了。她的身子畢竟纔剛剛調理好!”
司馬祺挑眉一笑:“這兒子自有分寸!您以爲我跟您似的!”
“臭小子!找打是吧!”司馬滕捶了兒子一拳,笑跟着他往紫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