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一百年都不許變

易晉差不多是十分鐘到達譚菀這裡,他推開門的時候,我和譚菀同一時間側臉去看他,他手腕上挽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臉上看上去雖然有些疲憊,可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他走了進來後,對譚菀說:“抱歉,打擾你了。”

譚菀聽到易晉如此說,立馬笑着說:“沒事,我們之間哪裡用得打擾這種話。”

易晉沒有說太多話,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再次對譚菀說:“我接她回家。”

譚菀說:“你趕緊帶她走吧,她來的時候都渾身溼透,記得回去後喝杯薑糖水。”

易晉嗯我一聲,然後將我從沙發上牽你起來,他對譚菀說了一句:“那我們先走了。”

便沒再說什麼,帶着我朝門外走,我們這次離開的不是正門,而是特殊通道,直接到達停車場後。

易晉將我塞入車內,自己也纔跟着坐了進來,他坐進來後,譚菀也沒有再送我們,隔着窗外和我揮手說了再見後,轉身便離開了。

這個時候司機問易晉去哪裡,易晉面無表情說了三個字:“回於家。”

我沉默不語的坐在那裡,當司機發動車後。我說:“如果你送我回於家,我就從車上跳下去。”

司機有些難辦了,在後視鏡內裡小心翼翼觀察了我們兩眼,他再次和易晉確認問:“易總,我們是回於家嗎?”

易晉手撐在車門口上,略倦怠的揉了揉眉間,他良久才說:“回公寓。”

司機得到他最終的回答後,最終還是按照易晉的話,將車開回了易晉的住所。

易晉沒有居住在易家。也沒有居住在公館和別墅那端,目前他住在一家比較簡單的公寓裡。

易晉帶着我上去後,將門一開,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幾件家居擺在那裡。

可屋內的暖氣開得很足,我喲進去後,便脫掉了鞋子,玄關處只有一雙藍色的棉拖鞋,是易晉的。

他蹲下身。將那雙拖鞋放在了我面前,我猶豫了兩下,他低聲說了句:“暫時穿着。”

我以前平時在家裡,都會穿他的鞋,因爲大又舒服,可很顯然這裡只有一雙,我問他:“那你呢?”

易晉換了一雙涼拖鞋,便走了進去沒有理我。

我看着他背影良久,只能老老實實穿上。穿在腳上後,拖鞋很大,空蕩蕩地。

易晉已經入了廚房,家裡沒有阿姨,裡面很簡單的,連客房都沒有,我跟着他去了廚房後,他正在給我煮着薑糖水。

我站在他身後看了一會兒,忽然忍不住從後年伸出手,一把抱住了他。

他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看向了我,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我的手,只是任由我抱着。

外面是淅淅瀝瀝的雨聲,敲打在窗戶上,說不出的嘈雜,可屋內很安靜,安靜到讓人聽着屋內咕嚕咕嚕的水聲,都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易晉一直任由我從後年抱了他良久,他手上那杯薑糖水好了後,這才轉過身,擡起了我的一把,遞到我脣邊說:“喝了。”

我嚐了一口,小聲說了一聲燙。

他牽着我出了廚房,到達客廳後,他將那杯薑糖水放在了桌上,便去了一趟浴室,我坐在沙發聽着浴室內的水聲好一會兒。

差不多二十幾分中,易晉走了出來,他身上穿着一身浴袍,見我桌上的薑糖水還沒有放在那裡,他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了什麼,解釋說:“我正要喝。”

我從茶几上拿了起來,便趕忙一口氣喝到了底,喝完後,易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了我身邊,他說:“今天暫時在這裡住一夜,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我知道,現在這樣的情況,我也確實不宜和易晉待一起,我今天之所以這麼執着的要見他,不過是因爲這麼久沒見面,我不清楚他的情況,想放個心來。

現在這個願望實現了。我也沒有任何反駁,只是低着頭,沉默着。

易晉開了電視,安靜的屋內瞬間充滿了說話聲,裡面全都是易氏目前的狀況,耳邊全都充斥着股票大跌的字眼。

易晉身後將電視再次關上後,他喝完手上最後一口水,然後將杯子放下,看向我說:“於家不比在易家,那邊情況複雜,不過能夠保你安全,這邊的事情你不用管,我會處理好。”

我說:“你總說會處理好,可是你的處理好是什麼時候,你每次都把情況說的輕描淡寫,可是我知道這次吳志軍就是要至你於死地,於家也有參與,事情根本沒有想象中簡單,對嗎?”

易晉看向我,臉上沒有太大的表情,他說:“我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現在的結果,我一點也不意外。”

我抓住他手臂,滿是哀求的看向他說:“讓我幫你好不好?而且這件事情我纔是關鍵人物,只有我能幫你,我不想你被外面的人這樣說。”

易晉聽到我這樣的話,笑了,他說:“我現在是你的什麼?”

他這句話將我問的一愣,有些不明白他指得是哪裡。

他將我手從他手臂上拿開說:“從你決定進入於家那一天開始,我們之間麼關係已然不是兄妹,只能算是兩個一起生活了很久的陌生人,所以別人怎麼說我,你無需計較。”

他說完這句話,便起身朝臥室走去,我跟在他身後問:“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入了於家就和你無關了嗎?”

他聽到我這句話,剛走到臥室門口的他停了下來,我以爲他會改變自己的說法,可誰知道他又接了一句:“不是和我沒接關係,而是和整個易家都沒了關係。”

他這句話無疑是傷人的,甚至連背影都透露着冷漠和倨傲。

我說:“你這是在怪我和易家脫離了關係這件事情嗎?”

易晉語氣淡漠說:“這是你自己的選擇。”

他沒在門口停留,我剛想追過去他已經直接將門給關上了,氣得我直接外門上用力敲着說:“易晉!你什麼意思?當時喔說我要回於家的時候,喔明明是告訴過你的。當時你也是同意的,我也都是爲了你纔會做這個決定的!你爲什麼但現在反而來怪我?!”

我在外面發了瘋一樣敲着門,甚至時大喊大叫,可是房間內的易晉都沒有了動靜,就像沒有人存在一般,我氣急了,我氣得直接攀着門把手哭了出來,坐在門外說:“你現在怎麼能後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是,當初是我不知道去看人,所以纔會輕而易舉的相信了別人然後被人利用了,我是笨,所以才把你害成現在這樣,可你當時明明都已經看出來了,在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爲什麼連提醒我一句都不肯,爲什麼事情現在變成了這樣,你反而又來怪。”

我哭着說:“易晉,這樣對我不公平!不公平!你開門啊!”

無論我在外面怎樣叫喊,那扇門始終緊閉着沒有任何反應,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哭得如此毫無形象可言,我吊着那扇門就像拽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哭得聲音沙啞着說:“易晉,你知不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我每天都在想你現在怎麼了,會不會有危險,我甚至連想小奇的心思都沒有了,你現在爲什麼反而要說這些傷人的話?”

易晉在房間裡還是沒有任何迴應,我的叫喊聲直到驚動了門外的保鏢,易晉這才拉開門從房間內出來,他看向地下坐着的我,沒有說話,而是直接走到了大門口將門給打開。

保安看到易晉後,當即便笑着說:“易先生我們是聽到這邊的動靜才,過來看什麼情況的。”

易晉低聲說:“沒什麼,發生了一點爭執。”

那保安樣門內看了我一眼,見我背對着他們坐在了地下。他們也不敢進去看,只是滿是歉意的說了句:“對不起,打擾到您了。”

接着他們便從門口離開了,房間內又只剩下我們兩個,沒有了我的哭喊聲,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易晉關上門後朝我走來過來,他站在喔面前看向地下坐着的我,問:“是你自己起來還是我拉你起來。”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坐在地下抱緊拉自己,將臉埋進了膝蓋。

房間內的氣氛沉默了一會兒,接着我感覺我身體被他抱了起來,他推開門直接把我抱進了房間,放在了牀上坐着。

他蹲在了我面前,和我四目相對,他看了我良久,他擡手撫開我垂在兩頰的髮絲,他說:“這本來就是我應該承受的報應,這不是你的錯,錯的人一直是我,所以樊樊,我並不怪你回於家,於家是你目前唯一理想的去處,就算你不去,我也會讓你去。”他說到這裡,話微微停頓,隔看一會兒,他嘴角彎起一絲無奈的苦笑。他說:“而且我再也護不了你,你也這麼大了,早就不再需要我。”

我死死握住他的手,我哭着說:“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我你以後都要和我沒關係了嗎?易晉,我不要,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點是誰都否認不了的。你別不管我……”

他聽到我這些話,他笑了,他目光在我臉上長久停留着,我感覺到了一絲不安,他說:“我太累了,你知道這幾年家裡發生了太多事,小樊,我現在只想離開這個地方,區散散心。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不過,現在你在於家,有於曼婷護着你,所以就算我再擔心,我想你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我從易晉的話裡聽出了離別的意思,我心裡就像是漏了一個洞,有什麼東西在接二連三往下掉,我從來沒有過的恐慌。而易晉也從來沒有和我說過這樣的話,這是第一次。

在他手要抽離我臉上那一刻,我滿是惶恐的摁住他的手,哭着看向他問:“你要去哪裡?”

我搖着頭說:“那我呢,你也要丟下我嗎?易晉你說過你去哪裡都會帶上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

易晉只是笑,臉上便再也沒有別的表情了,他像小時候那般細聲細語的和我講道理說:“每個人都會有每個人的生活,我是,你也是,現在我也再也護不住你,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不是嗎?這也一直是你想要的自由不是嗎?”

我滿臉眼淚說:“不是的,易晉,我要的自由不是你離開我,你說過你不會讓我一個人的,現在爸媽都不再了,現在連你都離開了。你讓我該怎麼辦……”

他語氣又耐心說:“不是還有你的親生父母嗎?你有姐姐,有哥哥——”

我打斷他話說:“這根本不一樣!我和她們根本沒有感情!我現在去於家從始至終我也只是爲了你!”

他將手從我手心內抽了出來,擦着我臉上的眼淚說:“傻瓜,我們終究還是隔着一層。”

他說到這裡也不再和我繼續這個話題下去,只是將喔抱在懷裡低聲哄着我安撫着我,無論我之後問他要去哪裡,他都不再答我。

後來我實在是累了,剛纔有聲嘶力竭對他發泄累那麼一通,又加之跑了很長時間,我在易晉懷裡哭了很久,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外面天光大亮,我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易晉寬大的睡衣套在了我身上。

我反應過來,突然想到昨天晚上的一些零碎片段,我連鞋子都來不及穿。立馬從牀上衝了下來。

衝到客廳時,易晉正坐在客廳打電話,似乎是在律師通電話,他聽到我的動靜後,便回過家頭看到門口鞋都沒穿,站在那裡的我,他掛斷家電話,從沙發上站家起來,皺眉問:“怎麼沒穿鞋?”

我剛纔太過匆忙了。又太害怕了,所以什麼都顧不上,第一個念頭就是來找他。

我赤着雙腳,木訥的看向他,他走來上來直接將我從地下抱了起來,我順勢便圈住了他脖子,我默默地看向他。

他小心翼翼將我放在牀上後,便將我腳握在了手心,他拿起一隻鞋動作溫柔地替我穿好後。他說:“用完早餐後,我送你回於家。”

可是我根本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話,我還在想他昨晚說的離開,是要去哪裡。

我說:“你還沒回答我昨天的問題。”

他擡眸笑着看了我一眼說:“什麼問題。”

我語氣有些激動說:“你說要離開的事情。”

易晉發出一聲極輕的笑,他問:“你是不是聽錯了,我有和你說過這樣的話嗎?”

我抓緊他衣袖說:“你有,我清清楚楚聽見你說的,你還沒有回答我。”

易晉笑而不語,他替我穿好第一隻鞋子後。又從地下拿起了另外一隻說:“你在這裡,我不會走。”

聽到他這句話,我握住他衣袖的手,又再次緊了幾分,我有點不相信問:“是真的嗎?”

他用很自然的口吻回答我:“當然是真的,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何時騙過你。”

我鬆了一口氣,是的,易晉答應過我的事情從來都沒有實言過。他既然這樣說了,肯定就不會再有。

我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可我還是有些不放心,朝他伸出手說:“不行,雖然你答應過我的事情從來都沒有食過言,爲了保險起見,我們要打勾勾。”

這是我小時候他常對我做的事情,只是後來我們都大了,很少再這樣過,易晉看向我持在半空的手,他看了良久,這才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了我的小拇指,我纏上了他的手,我說:“拉鉤上釣,一百年不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