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看到小青了,乍一看她那陰霾又猙獰的臉,我忽然有種想衝上去抽一耳光的衝動。我對她。還有她那姐姐裴文娟都十分的反感。
真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她們幾個倒是把這句話表現得淋漓盡致。
小青特別恨我,因爲秦馳恩是爲了我才把她趕走的。還有,她那麼維護商穎。而我把她害得那麼慘,估計她此時殺了我的心都有。
狹路相逢。我所處的位置很不利,於是就一個箭步上了樓梯。直接朝秦漠飛所在的房間跑了過去。
“沈歡顏,你這賤貨!”
小青回過神來怒罵了我一聲。跟着飛撲了上來想拽我。我一轉身,擡手便是一耳光給她抽了上去,打得她一個趔趄。聲音驚動了屋裡的人,門瞬間被打開,竟是阿飛。
他看到我十分驚愕,蹙了蹙眉道,“嫂子。你怎麼來了?”
“我無意中就走過來了。”我隨口道,順勢瞥了眼房間裡面,看到了站在窗邊的商穎。活活被她嚇了一跳。
她變得瘦骨嶙峋了。再無往昔的美豔和嫵媚,像極了一具行走的骷髏。她身上裹着一件紅色睡袍。映着她那病態且枯瘦的臉,真真像是墳墓裡爬出來的惡鬼,連神態都特別像。
秦漠飛站在離她兩尺遠的地方,雙手帶着一副白色橡膠手套,也不曉得是要作甚。他們倆聽到我和阿飛的對話,都不約而同轉頭看了過來。
窗邊的商穎瞬間寒了臉,眸光灼灼地怒視着我。“沈賤人,咱們又見面了?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很開心?”
“對!”
我回答得鏗鏘有力,因爲自始至終,我對她就沒產生過任何同情。
但凡她當初對我能稍微仁慈一點點,我都不會對她下這麼狠的手。那時候我經過無數次的掙扎,糾結,最終因爲她朝我開槍那一舉而鐵了心。
此時瞧見她瘦骨嶙峋的模樣,我只有厭惡沒有憐惜,我依然憎恨着她。
我估計她身上的病毒已經擴散了,就是不明白她三番五次假死是爲了什麼。還是她覺得,以這種方式能得到秦漠飛的關愛或者憐憫?應該不是。
她朝我走了過來,身體都有些搖搖欲墜,我看到她裸露的一截手臂上有着幾個黑色的疤,沒有結痂,不斷淌着烏黑的血液。可能是毒品所致,我看到很多吸毒者的手臂上就是這樣的疤。
“你以爲弄死了我你就勝利了嗎?從此以後你就穩坐秦家長媳的位置了嗎?不可能的,老天爺不會放過你的,還有你漠飛,老天爺不會輕易放過你們的。”
她朝我尖叫着,面色猙獰又扭曲。直到現在她都不覺得自己錯了,她依然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她,都虧欠她的。
我瞥了眼秦漠飛,他的眼神已陰鷙得無法形容了,青筋暴漲的眉宇間覆滿了寒霜,我猜不透他此時心中所想。
是怒?是悲?還是無奈?
我斜睨着商穎挑了下眉,道,“老天爺是長眼睛的,誰該死誰不該死,他比誰都要清楚。商穎,小浩辰那一身的淤青不會是你的傑作吧?虎毒還不食子,你連畜生都不如。”
“婊子,我變成這樣還不是因爲你?我他媽的要和你一起下地獄。”她嘶吼道,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我飛撲而來,拽着我張嘴就往我脖子上啃。
我知道她一身病毒沾惹不得,正要推開她的時候,秦漠飛忽然一個箭步竄上來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只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咔擦”聲,這是骨骼碎裂的聲音。
就這一刻,商穎張嘴要咬住我的這一刻,她忽然毫無預警地倒下了,直挺挺倒在了我腳下,一股鮮紅的血液慢慢從她的嘴裡溢了出來,特別的扎眼。
她的眼睛還鼓着,透着難以置信和不甘心。她可能想不到一直縱容她容忍她的男人會在最後一刻親手結束了她的性命。
而我也想不到,秦漠飛會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用這種方式了結了和商穎之間的恩怨。
我很清楚,一旦她那一口啃在我的脖子上,我興許真就變得跟她一樣了。即使這命中的概率不是百分百,但秦漠飛還是毫不猶豫地保護了我。
他此時依舊滿臉寒霜,眼眸裡那陰鷙的寒光懾人無比。我不敢過去,因爲他殺商穎是爲了保護我,如果我不曾出現,她是否會活到病發死亡?
“你殺了人,你殺了小姐,你這混蛋,我要去告發你。”
門外的小青看到這一幕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來,隨即轉身就往樓梯邊跑去,卻被阿飛一個手刀給打暈了。
他走進來糾結地瞥了眼秦漠飛,面色甚是凝重。“老闆,我們還是儘快找東西吧?商小姐這樣子活着也是受罪,死是對她最好的解脫。”
“看着歡顏,我來找東西。”
秦漠飛斜睨了我一眼,開始在臥室裡找東西。我站在一旁不敢做聲,也不知道他在翻箱倒櫃地找什麼。
從衣櫥裡,牀櫃裡,全臥室都找遍了,什麼都沒找到。
最後他走到了商穎面前,低着頭看了她許久,忽然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陣,在她腹間的位置摸到了什麼,緊接着他毫無避諱地拉開了她的睡袍,從裡面掏出來了一個牛皮紙包裹着的長方體。
我認得這個東西,好像是兩年前商穎從秦漠飛轉讓給我的那套別墅裡帶走的那個東西,當時我還納悶來着。
他打開了牛皮紙,我纔看到裡面是一本書,但沒有書名。隨後他又合上了牛皮紙,把書遞給了隨後進來的阿飛。
阿飛打開牛皮紙看了看,面色頓時一喜。“老闆,是這個嗎?”
“應該是,你拿去吧!”
他說着扯下手套扔在了地上,低頭看了眼商穎,又把外套脫下披在了她身上。隨即站起來瞥我眼,拽着我一聲不吭地走出了門。我也沒敢問他什麼,灰溜溜地跟在了他身後一起下樓。
走出洋房時,天色已經墨黑,我發現四周多了些特警,還有幾個被五花大綁的彪漢,可能是商穎的保鏢。
秦漠飛把我直接塞進了車裡,調轉車頭就離開了院子。
還沒開多遠,我就看到洋房那邊火光沖天,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敢情阿飛下令把那邊給燒了?
秦漠飛這一路上都沒講話,緊繃的臉頰透着幾分慍怒,不曉得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我心頭說不來是什麼滋味,從一開始的心驚膽戰到現在的無言以對,很是糾結。
我本以爲,商穎活着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卻不料她居然死在了秦漠飛的手裡,並且就在我知道她活着的三小時內。
一想到秦漠飛毫不猶豫捏碎她喉嚨的一刻,我覺得他是死神,是儈子手。而他甘願當這儈子手,就是因爲我。
車裡的氣氛十分的壓抑,我很不習慣,就小心翼翼瞥了眼秦漠飛,小聲道,“漠飛,對不起,我……”
“她終於死了,你可以放心了。”他打斷了我,涼涼說了這麼一句。
我頓時就有些不舒服了,他這什麼意思?衝我撒火嗎?
如果不是商穎自己咎由自取,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嗎?剛纔她攻擊我的時候,他並不一定非得捏死她,推開就好了啊?現在這語氣是什麼意思?
“你要是覺得傷心就回頭去緬懷她一下,送送她。反正她也一直對你念念不忘,興許還在鬼門關等着看你最後一眼呢。你就在這裡停車吧,我自己想辦法回去。”
他呲地一聲把車停了,轉頭盯着我,“歡顏,她已經死了,你們之間的恩怨能就此散去嗎?”
“你希望我怎樣?難道對她痛哭流涕?她一次又一次作妖怪得了誰?還有你,明知道她還活着爲什麼欺騙我?你是覺得我跟你不相干所以沒必要告訴我對嗎?”
商穎是我見過最能夠折騰的女人,她這輩子可能就以愚弄男人爲樂。如今死在了她最介懷的男人手裡,恐怕嚥氣那一刻她都沒能醒悟活着爲什麼那麼遭人恨。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對她的厭惡不會因爲她的死而煙消雲散,我一輩子都不會釋懷。所以此時聽到秦漠飛那略帶責備的話我很是生氣,直接就下車摔門而去。
這邊離市區已經不遠了,走到前面路口就能夠打車,我倒也不怕。其實我知道秦漠飛心裡很難受,但又不想假意去安慰他,所以想想還是離開了。
我真的巴不得商穎死去,她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噩夢,唯有讓她灰飛煙滅我纔會不那麼膈應。
而秦漠飛對商穎的感情可能就像我對秦馳恩那般,根本無法割捨。我們不能夠共享彼此的情緒,那還是給對方一個空間獨處一下比較好。免得他一路上都生悶氣,我脾氣一上來就跟他對上了。
想想我也夠狠的,看到活生生一個人死在腳下,居然還會感到如釋重負。想當初看到一隻受傷的小動物我都會難過半天,過了這麼些年,我變得冷血了。
夜色好沉啊,馬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真是越走越淒涼。
我裹緊了大衣,把頭整個縮在了脖子裡,就順着馬路往前走。昏暗的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十分詭異,瞧着有些陰森森的。
我心頭有些落寞,有些悲涼,還有些委屈。
不曉得秦漠飛這會兒有沒有回去緬懷商穎,其實他捏死商穎對她來說也是種解脫,我看到過她手臂上那血流不止的疤,估計也沒多少時日了。
終究,她還是因我而死,而我卻一點兒愧疚感都沒有。只是想到秦漠飛那難過的樣子時,心頭又有點兒隱隱作痛,他這一生好像爲我破了很多底線。
要不要在這裡等他呢?我好像不那麼生氣了。想了想,就往後看了眼,才發現他就開着車跟在我身後,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