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接住手機,狐疑地瞥了秦少歐一眼,輕輕打開解鎖。看到了手機桌面上是信息發送頁面,有個沒有發送出去的信息:外面很混亂。
很混亂?
這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就這麼轉瞬間的時間,魔都就變天了嗎?
但也說不準,秦馳恩貨輪上的東西都能在一夜之間去而復返地出現在東海碼頭。還有什麼不能亂的?
正愣着,秦少歐忽然大聲吆喝道。“嫂子,快給我轉一千萬花花!”
“哎哎哎。少歐,少歐。一千萬怎麼夠。”不知道薛慶坤那傢伙在哪裡呆着,聽到秦少歐吆喝立即跑了過來,拉着他語重心長道,“你以爲她落在索菲婭手裡還有命麼,你不趕緊趁機多要一點嗎?”
“坤哥,我嫂子死了我還有命嗎?看你把我嫂子折磨成什麼樣了,我哥要是看到她這樣子一定要弄死我的。你趕快給她換個乾淨點的地方。身上也捯飭乾淨點。”
“都要死了講究那麼多做什麼,趕緊想辦法轉賬,拿現金也行。”薛慶坤不以爲然地擺擺手。催着我轉賬。
盯着秦少歐輕挑的眉梢。我蹙了蹙眉,“少歐。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現在銀行的人都下班了,大筆金額得提前預約。明天好嗎?你現在讓人去給我買包衛生巾和一點吃的行不行?”
“坤哥你快去,我在這裡陪陪我嫂子。”秦少歐聽罷斜睨了薛慶坤一眼,催促他。
“事兒逼!少歐,你丫的可別玩花樣哦,這四周都是監控,索菲婭那女人狡猾得很,可別亂來。”
薛慶坤狠狠瞪了我一眼,轉身罵罵咧咧地走開了。不一會遠處又傳來“哐”地一聲巨響,好像關門聲。
秦少歐轉頭張望了一眼,回過頭來時眉心緊鎖,眼底有些懼色。估計外面確實有不少監控,他側來側去擺了好幾個站姿,最後直接趴在了小窗口邊跟我講話。
“嫂子,阿飛那邊出事了,追查貨輪的時候被人伏擊,現在生死不明。海關那邊一口咬定你走私,我根本沒法帶你出去,你現在這呆着,我出去找杜師父想想辦法。這邊戒備森嚴,外面都是薛家的人,你安分些。”他用輕不可聞的聲音道。
“我沒事,你趕快想辦法通知一下你哥,讓他看好爸和孩子們,那女人暫時不會殺我的。”頓了頓,我又道,“你能聯繫到三叔嗎?”
“我剛從外面進來的時候遇到陳酒,聽說三叔從商穎的葬禮上回去後突然發病,被人直接用私人飛機送走了。那傢伙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
他說着站直了身體,掄起拳頭重重捶了一下鐵門,怒道,“沈歡顏,你千萬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哦,我說了要一億就要一億,你別給我來虛的。我手底下弟兄那麼多,這點錢都不給我怎麼行?”
“怎麼,這娘們不願意?”薛慶坤最擔心的就是錢,聽到秦少歐說一億,頓時臉都紅了,“少歐,一億也不夠啊,她可是秦家的長媳啊,身家怎麼着也得好幾十億吧?”
“就算要錢,至少得等明天吧?可以把買的東西先給我嗎?我想去躺廁所。”
我冷冷瞪了薛慶坤一眼,這混蛋也是個坐吃等死的傢伙,薛家的人除了薛寶欣,大都是這樣的貨色,喜歡天上掉餡餅。
他走到窗口邊冷睨了我一眼,才把門打開了。我看他手裡拎着幾個麪包幾瓶水,還有一包衛生巾。
“廁所就在那邊,沈歡顏你別給我們耍花樣。”他把東西丟在了我腳下,一把拽過秦少歐走到了一邊,急急地小聲道,“怎麼樣少歐,她答應給你多少錢?問出她有多少身價了嗎?”
我斜睨了他們倆一眼,偷揣着手機和衛生巾走向了廁所,關上門後,蹲在馬桶上開始用手機給秦漠飛發信息,讓他千萬要注意老爺子的安全。
然而信息沒有發出去,接連兩次都沒有發出去。我不敢再發了,連忙處理了一下身上的血污,好歹不那麼難受了。收起手機,我剛打開衛生間的門走出去,迎面立即飛了一耳光過來。
是薛慶坤!
“居然敢偷偷發信息,沈歡顏你丫的是活膩了吧?”
這混蛋說着又是一耳光揮過來,直接把我打得一個趔趄,手機也掉地上了,他走過來一腳就踹飛了。而後他陰陰地轉過頭,死盯着身後的秦少歐。
“少歐,你不會已經開始幫着這娘們來對付我們了吧?你叛變了?你不知道你媽是怎麼被趕出秦家的?不知道秦家是怎麼對待你們母子的?”
秦少歐臉一沉,衝過來就狠狠推了我一下,“媽的,我剛給你手機是讓你給我轉賬的,你居然敢通風報信,信不信我弄死你?”
“呸!”我狠狠呸了他一口,“不學無術的東西,就你這德性,秦家所有家產給你也不夠你揮霍的吧?還想問我要錢,命一條你拿去好了。”
“你以爲我不敢啊?我他媽的掐死你!”
秦少歐說着衝過來直接扣住我脖子把我抵在了牆上,他滿眼通紅,眉宇間青筋都鼓了起來,整張臉完全扭曲了。我被他掐得無法呼吸,感覺兩隻眼球都要爆出來了。
薛慶坤愣了下,連忙過來把他拉開了,“臥槽少歐,我也就是開個玩笑,你居然下這麼重的手,她死了我們怎麼跟索菲婭交代?你小子真是的,滾開!”
“哼,敢罵我,下次別落在我手裡。”秦少歐死瞪着我又怒吼了聲。
薛慶坤連忙把我又推進了小黑屋,我趁機打量了一下四周,才發現這裡的監控至少十多個,全方位監視着這個地方。於是我納悶了,難不成這地方還是什麼重地麼?
再次被關進黑屋,我不再想到逃走了,這一次的風波來得太烈太快,我們誰都沒有防備。我現在只希望秦語和小凡他們不要被波及,還有在香港的秦漠飛和老爺子他們。
但我很不安,十分的不安!
秦馳恩忽然發病太詭異了,他參加葬禮的時候人都還好好的,難不成是因爲商穎的死去受到了刺激?可是,他曾經就說過,她已經成爲了過去式,他不會在意的。
那麼……
我靠着黑屋的鐵門坐了很久,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卻無法入睡。因爲太恐懼,太難受。
少歐告訴我說阿飛也出事了,那這幫海關的人出現一定是有預謀的,他們一邊對付我,一邊對付阿飛,以至於我們倆都落入了圈套中。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龐大的關係網,從香港到魔都,秦馳恩手裡是有一條十分成熟的運作路線的,隨時可以應付各種各樣的危機。
貨輪、快艇、直升機、觀光遊輪,他幾乎可以隨時調遣,隨時佈局左右別人的視線。不得不說,他實在太狡猾了,這個局到底是他布的,還是索菲婭?目的何在?
夜好靜啊,一絲絲異樣的聲音都聽不到,靜謐得如同一個墳場。
我抱着雙臂蹲在門口,身上不斷傳來各種抽疼,但都不及心頭的痛,莫名痛着,撕心裂肺的痛。
好無助啊,感覺自己就走在獨木橋上,前面是虎,後面是狼,而橋下是深淵,我根本無路可走。這個時候特別的想秦漠飛,也不曉得他現在怎麼樣了。
我就在這種恐懼中一直坐到了天亮,黑屋裡面微微能看得清點東西了。
餓得發慌,我抓起身邊的麪包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抹眼淚,我是真的很怕死,因爲捨不得丈夫和孩子,捨不得這繁花似錦的世界。
“那娘們怎麼樣了?有沒有鬧?”
“沒有,昨夜裡一直都很安靜。”
“看着點門口,我去看看這娘們。”
外面的對話聲離我並不太遠,大概就在這黑屋的大門口。很快我就聽到了腳步聲走過來,於是放下面包擦了擦嘴,就坐在鐵門邊沒有動。
“哐!”
門忽然被踹了一腳,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我被震得兩耳嗡嗡作響,連忙站了起來,看到小窗口露着薛慶坤的臉,一臉陰鷙的冷笑。我沉了臉沒理他,知道這混蛋一定是想我給他轉賬,轉個屁。
“臭娘們,還拽得很啊,不想死的話就老實點兒,趕快把錢轉到老子的賬號上來。”
“難道我轉給你就不會死了麼?”我冷呲道。
“呵呵,可以晚點死嘛,活一天算一天對不對?其實吧,你當初就不應該嫁給秦漠飛,你的身份太卑微了,扛不住豪門的福澤知道嗎?”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孤注一擲的辦法,就又道。“你這裡連信號都屏蔽了,我能給你轉麼?”
薛慶坤笑了笑,壓低了聲音道,“這是我的地盤,我有辦法接通銀行的號。沈歡顏,別說我沒告訴你啊,要你命的可不是我們薛家,而是索菲婭,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就儘管去找她,懂嗎?”
“那你手機給我吧,能麻煩你通知一下少歐嗎?我想留點錢給他。”
昨天過後我一直沒瞧見秦少歐,他若回去找杜嶽峰了,不至於到現在沒消息,我懷疑他可能也出事了。
少歐自從陳魁被捕過後就老實多了,至少沒那麼混賬了。昨天的事令我都感到意外,他居然還願意幫着我。看今天薛慶坤單獨來問我要錢,我估計他們早就起內訌了。
浪子回頭,善莫大焉!只是好像有些晚了,現如今秦家風起雲涌,也不知道最後能怎麼樣。
薛慶坤對我還是很戒備,狐疑地瞄我眼才又道,“你放心,我會分給他的,你先轉賬,兩億哦。”
他說着開門把手機遞給了我,又陰笑了笑,“千萬別給老子耍花招,你外面還有兒子呢,不想他死就老實點兒,開免提!”
“我不敢的。”
我撥通了銀行的電話,選了英文的人工服務,一接通,我迅速說了被綁架在東海碼頭的警務部小黑屋裡,請他們通知一下秦家的人帶錢贖我,但一定不要報警。東區的警察跟薛家陳家是共存關係,一報警我就慘了。
薛慶坤從頭至尾寒着臉死盯着我,但並未聽懂我在說什麼。我一放下電話他就搶了過去,“你剛爲什麼講英文?給我耍花樣?”
“我怎麼敢?你要那麼大的驚愕我只好打給銀行經理,他是個外國人。他說轉賬金額太大得提前預約,我擔心你生氣,讓他提了五百萬現金派人送過來。”
“諒你也不敢來虛的,秦少歐還在我手裡呢。”薛慶坤估計想到我已經是階下囚,就沒有起疑,拿着電話喜滋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