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聽到我這話臉終於有了波動,不再保持那虛僞的笑顏,眸光十分陰鷙。
“歡顏。你也曉得今天這頓飯不好吃,可得識時務啊。大姑知道你跟着漠飛這些日子吃了很多苦,也是個可憐女人,當然不想跟你過不去。你是個聰明的姑娘。也懂明哲保身的道理吧?”
“大姑,我已經答應讓出成業集團的股份了。你也不用這樣咄咄逼人了吧?”
“成業集團如今什麼樣大家都清楚得很,漠飛以權謀私做了些什麼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以你手裡持有的區區百分之十的成業集團股份,值得我跟他撕破臉嗎?”
大姑斜睨着我。脣角似笑非笑的,我從她略顯渾濁的眼眸裡看到了一絲陰毒的光芒。看來傳言沒錯啊,秦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其實我很怕,這包間裡的人都是秦漠飛的敵人,他們知道我是他的軟肋。今朝把我以這種方式騙過來,估計是要準備戰鬥了。
陳魁和陳酒都在這裡,那酒樓四周可能有他們的人。他們都能設局伏擊秦漠飛。自然也是有膽子殺我們的。
我不知道陸一到底在幹啥,怎麼一點兒動靜都沒有。按理說我這麼久沒出去,他應該知道我出事了。但……
被這羣人虎視眈眈盯着。害我大冬天出了一頭冷汗。
我現在怎麼辦呢?如果真的把蘭若的股份讓出去,會否令秦漠飛陷入被動呢?
此時此刻。我終於明白了阿飛當初要我不要那麼快跟秦漠飛見面的理由,如果我不出現,他們可能不會關注到我,繼而從我身上開刀。眼下我進退兩難,着實有點無措了。
怎麼辦?怎麼辦?
場面如此劍拔弩張,我感覺下一秒就可能血濺當場。我,我的兩個孩子都會死在這羣亡命之徒手裡。
就在場面僵持不下的時候,甄陽秋的電話忽然響了,他拿起一看走到一旁接通了。但沒有講話,只是“嗯啊”了幾聲就掛掉了,再回來時面色越發凝重了些。
“靈素,沒有時間了,他們已經回來了,先把她們帶走吧。”甄陽秋對大姑道。
大姑蹙了蹙眉,又看了我一眼,“歡顏,你真的要跟大姑槓下去嗎?你不要把所有希望都放在漠飛身上,他這一生未必會給你交代,懂嗎?”
“大姑,本是同根生,你又何必要這樣做?你的兒子秦漠楓已經回國了,他是漠飛最好的兄弟,你就不怕這樣做太讓人寒心了?”
“我說了,秦家的事情你不懂,你永遠是個外來者,明白嗎?我現在再慎重地問你一次,這個字你是籤還不籤?”大姑發狠話了,眸光陰戾歹毒。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搖搖頭,“不籤!”
我想她暫時是不敢殺我們的,沒了我和孩子,他們就等於沒了籌碼,還拿什麼跟秦漠飛鬥?他既然能做到讓他們走投無路的地步,那也一定有本事讓他們灰飛煙滅。
所以我猜我們暫時是安全的。
大姑眉峰一沉,瞥了眼陳魁,“帶走吧,先不要動她們。”
陳魁冷冷一笑,“動一個孕婦,這注意倒是不錯。”他說着瞄我一眼,“沈歡顏,你是自己走呢還是我帶你着走呢?我這個人手比較重。”
“我自己會走。”我怒道,轉頭斜睨了眼大姑,“大姑,如果我沒猜錯,其實你是想讓秦漠楓來繼承秦家的產業吧?你讓這麼多外人來幫你,也是許諾了不少好處吧?你覺得他們喂得飽嗎?”
我猜大姑這樣做一定是想讓秦漠楓繼承公司,但我覺得他沒有那個能耐撐得起秦家的公司,大姑這盤棋打得有點兒錯,她胃口太大了。
其實,她如果直接跟秦漠飛提着要求,他可能會答應的,無需這種兩敗俱傷的方式?再或者,這其中可能還有一層不爲人知的事情。
大姑寒着臉沒應我,但其他人臉色卻變了,薛寶欣直接一掌打在了桌上,“賤貨,你他媽說什麼屁話呢?什麼叫喂得飽嗎?當我們是狗啊?”
“薛夫人年紀這麼大還是這麼暴躁,當心點兒身體。”我冷冷道,拎起包抱着小凡走了出去。
陳魁就跟在我的身後,我能清楚感受到他陰鷙毒辣的目光在我背上游走。他讓我走的是另外一條通道,從二樓左轉直接下樓,出去好像就是停車場。
我在轉角時看到了陸一,他正拿着對講機在角落裡講話,“他們人馬上就到,大家注意埋伏。”
他的聲音很小,但我聽得十分清楚,我頓時驚呆了。
而就在此時,我看到秦漠飛和阿飛匆匆從門口走了進來,兩人面色都十分陰霾。我心頭頓時一喜,正想喊他們時,陳魁忽然一把搶過小凡,用手死死扣住了他的脖子。
“沈歡顏,老實點別鬧,我手重。”
小凡雖練過,但終究是小孩子,在陳魁這種貨色面前就不堪一擊了。我嚇壞了,連忙安撫他不要講話,眼睜睜看着秦漠飛和阿飛進了玫瑰廳。
“你可別亂來,也別指望他來救你,他恐怕自身都難保了。”陳魁陰戾道,推着我走下了扶梯。
我確實不敢亂來,我要保全我的孩子和腹中的孩子,就乖乖跟着陳魁下了樓。剛走出萬慶樓,就瞧見一輛熟悉的奧迪車衝了過來,這是秦馳恩的車。
他“呲”地一聲停在了我們面前,下車衝到陳魁面前搶過小凡,直接兩耳光給他甩了上去,這速度快得我都沒看清。他沒戴眼鏡,一雙眸子凌厲似箭,臉都有些猙獰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秦馳恩這麼個表情,把陳魁都嚇到了,乖乖喊了一聲“三爺”,但秦馳恩又一記耳光拍了上去。
“滾!”
“三爺,這是除掉秦漠飛最好的機會,你就不要猶豫了,我們已經穩操勝券了。你知不知道陳家已經快完蛋了,這口氣我咽不下去。”
陳魁咬牙道,蠻橫的臉上肉都在顫動。我很疑惑,秦馳恩到底是知道這場鬧劇還是不知道,如果不知道,他何以那麼精準地找到了這個小通道。
“老子叫你滾沒聽到嗎?”秦馳恩怒不可遏地吼道。
陳魁雖有些不情願,但懾於秦馳恩的憤怒還是走了,但留了一句十分奇怪的話,“三爺,我陳魁只服有本事的人,你可千萬別讓我們後悔啊。”
他這什麼意思?他在暗示什麼?我看着秦馳恩震怒的臉,對他開始質疑了。
尤其是陳魁那番話,說明秦馳恩對付秦漠飛的心從沒有停止過。我無法接受他一邊對我好,一邊在下手對付我愛的男人。
我上前從他手裡抱過小凡,轉身就走。他追過來把我拉住了,“歡顏,跟我走吧,在我那邊你纔是安全的。”
“三哥,我自己有家。”
我狠狠甩開了他的手,直接朝停在酒樓大門口的轎車走去。我現在越來越糊塗了,到底秦馳恩和大姑是一夥的,還是他在背後爲他們出謀劃策。
亦或者是,他真的只是個旁觀者。但這不太可能,否則以陳魁的個性,又怎麼會聽他的話。
“媽媽,爸爸爸爸!”
我剛到門口,就看到好多食客都十分慌張地跑了出來。我有點納悶,往裡面張望了一下,纔看到偌大的大堂裡站了一個人。
沒錯,是一個人,因爲周圍的食客全部跑了。
這人穿着一身黑色皮裝,不羈的子彈頭髮型甚至張揚,他個子很高,五官十分俊朗,唯有那雙眼睛太過陰鷙,涼涼一眼能讓人全身發憷。他雙手斜插褲袋望着二樓,站姿很隨意,但卻透着一股詭異的寒意。
他是秦漠楓,秦漠飛最要好的那個堂弟!
二樓上站着滿臉陰霾的秦漠飛,他依舊是筆挺的西裝着身,在任何時候都保持着他高貴的一面,他有潔癖,所以出門一定是乾乾淨淨的賞心悅目。
而他四周一圈,全部都是拿着槍對準了他的保鏢,不下二十來個。但秦漠飛很不以爲然,他冷冷盯着樓下的秦漠楓,眸光很冷。
兩人對峙着,各自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我嚇得心驚膽戰,這個陣仗又是什麼意思呢?難道秦漠飛沒有去接秦漠楓?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許久,秦漠飛從樓上一步步走下來了,一身貴氣令人自慚形穢。他是張揚的,狂妄的,那種氣場無人能擋。
隨即,甄陽秋,大姑她們都出來了,看起來面色十分狼狽。我這才發現阿飛在他們身後用槍抵着他們,兩人那臉又氣又怒。
我悄悄躲在了門邊柱頭邊,雖然被裡面的情況嚇得手腳發軟,但還不想走,怕秦漠飛無法脫險。
“小楓,我們似乎很不見了。”秦漠飛走到秦漠楓面前,淡淡說了句。
秦漠楓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點點頭,“哥,我們確實很久不見了。”
所以,秦漠飛是沒有去接人的?那麼昨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商穎呢?怎麼沒有出來?
“一回來就給我這麼大的見面禮,我這弟弟終於是長大了,所以你是準備把我轟成螞蜂窩了。”
“哥你說笑了,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秦漠楓說着擡手打了一個響指,二樓那些層層包圍的人立即收起槍退開了。
秦漠飛涼涼一笑,又道,“我一直以爲你還是曾經那個小楓,跟隨着我腳步走的弟弟,想不到你變得這麼快。”
“那個人已經死了,就在十年前的那一天。”
“所以你現在準備跟我對上了?那可以,好好計劃吧,我等着你來。”他頓了一下又道,“你用人也最好選一選,我不喜歡跟人渣過招。”
秦漠飛語音未落,樓上阿飛忽然扔了一個人下來。我定眼一看,居然是陸一。他就摔在了秦漠楓腳下,蠕動了兩下就沒有動了。
阿飛寒着臉走了下來,陰陰地瞥了眼秦漠楓過後就站在了秦漠飛身後,“老闆,現在怎麼辦?”
秦漠飛沒有做聲,低頭看了陸一很久,道,“你的人,你處理就好。”
“是!”
而後,秦漠飛望向了秦漠楓,“以後不要再拿沈歡顏來威脅我了,沒有用,天涯何處無芳草,她僅僅是對我胃口的一款女人,玩膩了就扔了。你跟我那麼久應該很清楚我的爲人,別枉費心機了。”
秦漠楓眸光沉了下,但沒回他。而我卻愣住了,秦漠飛這話一定是忽悠他的吧?他那麼愛我。
“我會跟董事會宣佈把成業集團交給你,你想要就拿去,那可是秦家僅有的家業,你最好認真點守着,別讓它破產了。”
秦漠楓依然沒有講話,而樓上的大姑按耐不住了,衝下來指着秦漠飛道,“你把公司內部掏空了就想丟給漠楓,你安的什麼心?”
“咦,大姑,你們今朝擺這個譜不就是想要公司嗎?我和小楓的感情這麼好,又怎麼會不滿足他呢。你放心吧,最遲明天你就能收到消息。”
秦漠飛說完轉身就走,到門口時看到了我,也看到了我身後的秦馳恩,冷冷道,“既然你願意跟他,那就跟着吧,希望他能好好對你。我給你的補償已經夠多,咱們之間兩清了。”
而後,他傲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