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看到我的眼神很怪異,像是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點恨之入骨的意思。尤其是看秦馳恩把我抱上車時。她眼睛寒得能滴出血來,也不知道她是爲商穎不服,還是爲自己。
我對此很不以爲然,一個跳樑小醜。無需放在心上。更主要是,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做不出什麼。淡定點能讓自己舒坦些。
魔都的天氣現如今已臨近初冬,早晚溫差很大了。馬路兩邊的風景樹早已經掉光了葉子。留下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風中顫抖搖曳,看着十分蒼涼。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築,一切都沒變。而我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眼前的東西像有些不真實了。
шшш ⊕ttκΛ n ⊕c o
隨着車子漸漸入市,我老遠就看到了晨霧裡的蘭若酒店,它被一層薄霧籠罩,如雲間仙境,有種無與倫比的美。可惜漠飛沒有在裡面。他眼下還在埃克斯城,應該不曉得我已經回魔都了。
“先生,是直接回家嗎?”
下了高架過後。小青轉頭問秦馳恩。她還下意識看了我一眼,並不太歡迎我的樣子。秦馳恩的注意力一直在我的身上。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小青擰了一下眉,又道,“那沈小姐她?”
秦馳恩頓時眸色一寒,冷冷瞪了她一眼,她沒敢再說什麼,慌忙轉過頭轟着油門就衝了出去。我有點弄不明白,她是商穎的人,而秦馳恩卻一直都留着她,真是匪夷所思。
樑青山和阿莎一路都在觀看沿途的風景,兩人特別唏噓,覺得魔都的變化好大。他們兩個都是華裔,但樑青山出去得比較早,也一直沒回來過,所以更爲感慨。
我問道,“樑醫生,你老家也是魔都的嗎?”
“不是,在魔都邊郊的一個小縣,剛學醫出來那會兒,在這個城市工作過一年,後來纔去的普羅旺斯。這邊變化真大啊,短短几十年過去,早已今非昔比了。”
“是啊,這地方已經成了中國最大的城市之一,發展確實很快。”
“唉,我在考慮是不是應該搬回來了,大半截身體都埋在黃土裡了,自然也要落葉歸根了。”樑青山忽然感慨地道,語氣有點兒傷感。
我當然體會不到遊子的這種心情,但剛纔下飛機的那一刻,我心頭確實洶涌澎湃的。不管外面的世界多麼美好,這地方始終是心裡最惦念的。
秦馳恩一直都沒有講話,擰着眉若有所思,我也沒去打擾他,其實此刻我更想去秦家大宅看看,看看我的寶貝兒子,再看看黑寶和金貝。
近八點,我們纔回到秦馳恩那所四合院裡。他把我抱下車過後,就立即讓小青去做早餐了。
阿莎自告奮勇要去幫忙,但小青很不屑地說了句不太中聽的話,“不用了,我做飯的時候不喜歡陌生的外人插手。先生,你們先歇會,我很快就好了。”
秦馳恩蹙了蹙眉沒理他,請樑青山進去客廳坐,阿莎過來推我,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讓她不要介意小青的無禮,她沒做聲,但臉色實在有些受傷。
其實她在普羅旺斯沒有家,一直都在給人當家傭。當初秦馳恩也是看上這一點,因爲她可以跟着我們到處流浪。這次回魔都,她也等同於跟着我們回來了,至於還要不要回去,就看我們這邊何時辭退她了。
她方纔主動去示好,肯定是看出小青也是秦家的幫傭,纔想着表示一下友好,誰知道被她直接打了臉,這會心裡一定不好受。
其實我若能回去別墅,倒是想把她留在我身邊,畢竟我站起來的機率很渺茫,有她照顧我好過從新找別人。只是我不能回去,我可能會在這四合院裡再接受一段時間的治療,如果最終不能夠站起來,我會永遠離開魔都。
阿莎,楊碩他們都對我的逃避的行爲匪夷所思,覺得我應該回到秦漠飛身邊去。其實我何嘗不想過。
只是,曾給了他最美的一面,就再不想他看到我落魄的樣子,如果上天註定我就是這樣了,我一定不去破壞他心裡最美的那個我。他們都不懂我的心思,其實我也不懂,我有的時候很悲觀厭世。
早餐過後,秦馳恩讓小青給我們收拾客房,我直接拒絕了,堅持要阿莎照顧我。於是小青看我的眼神越發陰鷙了,估計又在想什麼法子對付我呢。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她曾跟的什麼樣的主子,自然就會成爲什麼樣的人。
樑青山倒是個隨性的人,他非常的喜歡這個院子,因爲古樸。他又是五六十年代的人,對這些東西非常緬懷。他在院子轉了一會過後,就和秦馳恩出去了,說是去購買一些醫用器材。
他走後,院子裡就剩下了小青、阿莎和我三個人,氣氛相當的劍拔弩張。
趁着阿莎給我整理牀被的時候,小青來到了我面前,上下瞄了我一眼,“沈小姐,想不到你頭髮白了,腿也殘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搶別人男人的報應。”
我眸色一沉,道,“怎麼,你是看着秦馳恩不在,想欺負我?”
“呵呵,先生對你好,只是因爲他被你蠱惑了,我可不會相信你。你跟我們小姐比起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
她提到商穎時,那真真是滿臉的崇拜和敬仰,令我哭笑不得。
於是我又道,“別拿我跟你小姐比,那對我是一種侮辱。小青啊,注意你的身份,以我在秦馳恩心裡的地位,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就可以欺負的,你別惹怒我。”
我倒不是威脅她,我若要堅持要她走人,秦馳恩也絕不會留着,至少明面上他還不會拒絕我。
不過小青似乎仗着有商穎有恃無恐,非常不屑地笑了笑,“沈小姐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吧,你哪來的自信呢?我在先生身邊呆了七九年了,你能奈我何?”
“七九年時間你都沒學會做人,那說明你天生就是當畜生的料,也罷,我大人大量,就跟你這樣的物種計較了,你自己好自爲之吧,別自掘墳墓。”
“賤人你說什麼呢?”
小青被我譏諷,頓時怒不可遏地推了一下我的輪椅。我正好是在樓梯邊旁,於是這椅子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後滑去。
眼看着我就要從樓梯上栽下去,阿莎聽到聲音衝了出來,在輪椅後翻的一刻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輪子,把我慢慢拖了回來。
輪椅停穩後,我瞥了眼滿臉猙獰的小青,不知道她是嚇着了還是生氣我被救了,眼神非常可怕。我氣不打一處來,心頭的怒火燒得騰騰的,於是看了阿莎一眼。
“阿莎,把她請過來。”
阿莎看我眼神凌厲,明白了我的意思,上前直接把小青拽到了我面前。她個頭小沒什麼力氣,被輕易拽了過去。我卯足勁,擡手一耳光打在了她臉上,沒等她反應過來,反手又是一耳光。
打完後,我冷哼了聲,“滾!”
她沒敢再罵我,跺跺腳怒氣沖天地跑下了樓。我捏了捏打得生疼的掌心,心頭低落極了。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世道,人善真要被人欺麼?
其實我無心跟任何人結怨,卻在不知不覺中樹敵無數,這讓我深深明白一個道理,有時候愚善是沒有用的,適當的反擊才更容易在這浮誇的社會生存下去。
這小青是商穎的人,我估計她一定會把我所有底細告訴她的,所有我想了想,得找個辦法把她趕走,留阿莎一個人就好了。
只是秦馳恩似乎很縱容她,否則不會明知道她不待見我的情況下還留着她,畢竟他是很愛我的。所以沒有一點大矛盾,他恐怕不會趕走她。
再等等吧,反正有的是機會。
我擡頭看了眼阿莎,有點後怕,“阿莎,謝謝你救我,否則這一栽下去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民國時期的房子都是木樓梯,狹窄又陡峭,樓底的地方又有一個死角轉彎,像我這樣子半身不遂的人栽下去的話,鐵定不死也要脫一層皮,所以我纔會氣得大發雷霆。
阿莎也嚇得不輕,深呼吸了一下才又道,“照顧你是我的責任,如果你摔下去了,我一定難辭其咎的。小姐,這個小青對你的態度好惡劣啊。”
“沒關係,她蹦躂不了幾天了。”
我見阿莎已經把牀鋪整理好,就讓她幫我洗洗身子,準備休息一會。飛機上沒有睡好,飛行十幾個小時,這個時候腦袋都還轟隆隆的響。
洗好澡出來,我正要上牀休息,忽然聽到樓下院子像有什麼聲響。就讓阿莎把我扶上輪椅推了過去。
透過陽臺,我看到了十分奇怪的一幕:以前在成業集團時我的那個助理裴文娟居然在院子大門口摁門鈴,還到處張望。
不一會,小青就急急忙忙出去了,兩人在門口說了很久。她一臉憤慨,而裴文娟則一臉義憤填膺。
我有點納悶了,這兩個人怎麼會認識的?還很熟的樣子。
裴文娟走了過後,小青黑着一張臉進來了,她沒看到我在陽臺上。我讓阿莎把我推進臥室,心裡頭疑惑得很。
我想起了在成業集團的時候出現過的差錯,好幾次我都看到裴文娟詭異地出現在公司各部門間,難不成她其實是秦馳恩或者商穎派過去的人?否則公司的數據是怎麼流出去的?
之前我曾懷疑過蘇亞,但後來我們倆關係稍微好點時,她說過那並不是她乾的。所以我下意識對裴文娟起了疑心,當初那些項目之所以被截胡,可能是她在從中作祟,就是不曉得她是爲商穎,還是爲秦馳恩。
我莫名有種驚悚的感覺,總覺得在很久之前就有人在故意佈局對付秦漠飛了。但會是誰呢?秦馳恩?秦家族人?還是他那個最親愛的兄弟秦漠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