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妃娘娘果真是借刀殺人, 此計妙哉。”葉南秋翻身在纖歌身邊坐了下來,纖歌眉頭一皺,站起身來。
“葉公子, 你我不過是合作。又何必說的那麼難聽呢?再說了, 以姐姐的心智定然不會丟了性命, 我們要的不過是要她離開這宮中不是麼?”
葉南秋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清兒定然會聽你的?”
纖歌淡淡一笑:“我伺候了姐姐那麼多年, 她是什麼心智我最是瞭解。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躲之。她心智雖是厲害之極, 卻絕不輕易與人爲敵,在這宮中她本就是煩躁難耐, 若是又被人一再加害, 她定會心生倦意。到時我再加以勸說, 她就一定會願意出宮去的。”
葉南秋沒有再答話,心中暗歎自己找上纖歌的確是個十分正確的選擇。
待纖歌再轉身, 桌邊已經沒有了任何人。
她低低的嘆了口氣,從腰間摸出一枚耳針,微微的出了神……
……
“娘娘,娘娘!”
宮女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紫清眉頭微微一皺, 雖是囑咐過宮中的人不要叫她娘娘, 但他們卻依舊叫着, 日子久了, 她也不再說什麼了。
“怎麼了?”
小宮女道:“西宮的德妃娘娘來了。”小宮女對面前的這位主子倒是頗有好感, 雖是平日裡安靜的有些出奇,卻也算是體恤下人。
紫清站起身來, 一道窈窕的身影已經到了門口。
“清妃姐姐!”脆生生的叫着,一位佳人兒便到了門口,紫清心中嘆了口氣,卻還是帶了一絲笑容迎了上去。
“妹妹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紫清淡笑着。
德妃上下打量着這位神秘的清妃,只見姿容絕美,偏偏又一身棉布素衣,未施粉黛。舉手投足間帶着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怪不得是前朝的郡主呢。
兩人又稍稍寒暄了兩句。
德妃將一直放在手中的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放在了桌上。
“姐姐!你看,這是我父親從高麗帶來的鮑魚乾,口感極好,你來嚐嚐看!”
紫清心中已經是疑竇叢生,這德妃忽然造訪,又帶了這麼多禮物,大獻殷勤,實在是可疑。
“妹妹,我今日實在是胃口不好,妹妹的心意,我領了。先擱在那裡,我閒暇了定然會好好品嚐的。”
紫清淡淡說道,卻沒有想到着德妃卻是個不依不饒的主兒。
“哎呀!姐姐,這可是妹妹我大老遠的帶來的,你好歹吃上一口啊!”說着還拿起一塊來放在紫清嘴邊。
紫清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接過,見這鮑魚乾顏色微微有些發黑,猶豫了一下張嘴便要咬……
……
“皇上!皇上!”
小翔子急急忙忙的跑到御書房,段逸飛依舊是喝着濃茶批閱着奏章。
“怎麼了?這般着急?”
段逸飛已經是一夜沒有睡了,但無奈北方雪災遲遲無法得到緩解,他心焦的緊!
“不好了皇上,清妃娘娘她……”
段逸飛猛然站起,一把抓住小太監的衣領問道:“清兒怎麼了?”這兩個月來,雖是極力壓着自己不去探望紫清,心中卻還是難耐,此時一聽說紫清的事情,他立即繃緊了心絃。
小翔子滿臉的苦色,急道:“皇上,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待段逸飛趕到朝鳳宮,見到的場景是這樣的:
一身素衣的紫清滿臉的冷色,一身粉色綢衣的德妃侷促的站在一邊,地上還撒落了一盒好似點心的東西。
一邊站了幾位宮女,纖歌也趕到站在了一邊。
一路上聽小翔子也說了不少,段逸飛也大概瞭解了這般究竟發生了什麼情況,此時冷冷的看了德妃一眼,便快步到了紫清的身邊。
“清兒,怎麼樣了?”
紫清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並不答話,兩月未見,他倒是消瘦了不少。
而與此同時,段逸飛也好似饑民一樣的看着面前已經多日縈繞在夢中的這張嬌美的臉龐。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德妃哭得梨花帶雨,一臉的委屈,卻又忌憚着這位雷厲風行的帝王。
段逸飛看紫清沒事,心中微微一定,坐到一邊的椅子上。
“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
德妃自是見到段逸飛的那一刻就已經跪了下來,此時更是跪着走了好幾步道:“臣妾本是好意拿了珍藏的鮑魚乾來,想要跟姐姐同吃,但不知爲何姐姐舌尖碰了一下就立即變了臉色,並喝水漱口還說這有毒。可是,臣妾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段逸飛沉吟着一時間沒有答話,轉頭看向紫清,只見她蹙着眉,好似在思考些什麼。
段逸飛張了張口,還是沒有問紫清,心中一陣煩悶,轉頭又問德妃。
“可是有什麼證據?”
德妃臉色一紅,支支吾吾道:“臣妾不知……只是姐姐拿着鮑魚乾餵了外面的哈巴狗,這哈巴狗便嚥了氣……臣妾真的不是想加害與清妃啊!皇上明察啊!”
段逸飛走到德妃面前,伸手將散落在地上的鮑魚乾拾起一枚仔細的看了看,放在鼻間嗅了嗅,就往嘴邊放。
“哎呀皇上!使不得啊!”一邊的小翔子嚇得趕忙叫道。
段逸飛擺了擺手,還是放在了口中,僅是一瞬又拿了出來,拿起桌上的茶水漱了漱口。
“這鮑魚乾有毒是定然了。”
淡淡的語調,讓跪在下方的德妃身子一軟癱倒在地。
段逸飛踱步到紫清身邊,自始至終紫清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抿着脣站着。
“清兒你怎麼看?”段逸飛也沒有明確自己的想法,反而是先問了問紫清的想法。
紫清看了看跪在下面哭得梨花帶雨的德妃,半晌道:“德妃沒有害我。”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裡的人都變得神色各異。
德妃感激涕零,伸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幾名不明原委的下人露出一臉的疑惑,而站在一邊的纖歌則是沒有任何的表情。
段逸飛讚許的笑了笑:“朕也是如此覺得。”
紫清上前拿起一枚鮑魚乾,淡淡道:“這鮑魚乾本應是金黃色,卻顯得深黑,那般明顯。用得又是極爲淺顯的毒,一嗅就能聞出異常。德妃親自送來,若是存心想要制我於死地,定然不會用如此愚蠢的辦法。”
段逸飛笑着點了點頭,德妃已經被宮女扶了起來,只是剛剛哭得太厲害,身子還在一抽一抽的。
“不過,這德妃雖是無意害我,但這皇宮內卻是真的有人要害我!”紫清微微有了些怒氣,語氣也比往日凌厲了不少。
段逸飛也斂了面上的笑意,沉吟的看着紫清。
又稍稍交代了幾句,終於一切又恢復了平靜,紫清疲憊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外面的天空微微發呆。
沒想到自己依舊是在這波濤洶涌中過活!自己本不想與任何人爭奪些什麼,可又偏偏站在風口浪尖!
累了,真的累了……
紫清摸出一直放在身上的耳針,雖然只有一隻了,但溫潤的色澤還是讓她心中平靜不少。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傳來,一身鵝黃絲衣的纖歌站在了門口,滿臉的笑意。
紫清沒有驚喜,只是定定的看了纖歌一會兒,才伸手招呼她進來,纖歌心中一鬆,甩着手帕一步一步的走了進來,在一邊的凳子上坐下。
“姐姐,今日受驚了吧。”
紫清嗤笑一聲,眼神出奇的凌厲。
“纖歌莫不是糊塗了吧,這般小事也能將我驚着了?”
對上紫清用意不明的目光,纖歌心中又是一震,今日紫清的神色和態度都有些異樣,她忍不住心中打鼓,乾笑兩聲道:“姐姐說的是,你看看我,最近真的是有些糊塗了呢!”
紫清扯了扯嘴角,拿起一邊的杯子,輕啄了一口。
“纖歌今天來是爲了何事?”
纖歌的臉色卻是沉重了下來,緊緊的咬着嘴脣不說話。
紫清擡擡眸,語氣依舊是十分平靜。
“姐姐,纖歌是心疼你。”
“今日之事雖是有驚無險,卻說明了這宮中真的是有人對姐姐意圖不軌啊!父王又去世,纖歌看姐姐在這宮中孤苦無依,實在是心疼啊!”
紫清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沒有一絲的波動,轉頭看了看纖歌,將手中的耳針放在桌上,而這枚小小的耳針卻讓纖歌身心具震,眼神也有些飄忽不定。
“纖歌,你是我妹妹。我們兩人是親人,怎麼能說是孤苦無依呢?”
紫清淡淡的笑着,伸手覆上纖歌的手背,卻一片冰涼,還帶了些許的顫抖。
纖歌嚥了口口水,定了定神,手也沒有抖得那麼快了。
“姐姐說的是,可纖歌知道姐姐在這宮中真的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纖歌滿臉的凜然,雙手復握住紫清的雙手。
紫清心中一涼,面色依舊沉靜,不動聲色的問道:“那纖歌的意思是?”
纖歌心中一定,環視了一下四周,到紫清身邊耳語道:“這宮中乃是一座金絲牢籠,現下更是有人想要加害於你,若是姐姐想要出宮尋求自由的生活,纖歌定然會豁出命去,也要幫姐姐!”
紫清淡淡的笑了笑,將手從纖歌手中抽離。
“妹妹說什麼呢?”
纖歌一驚,神色又嚴肅了幾分,定定的看着紫清。
終於,紫清也斂去了面上的茫然,對視着纖歌,終究是在心中搖了搖頭,道:“罷了,你準備怎麼幫我?”
纖歌面色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我自有辦法。”
就這般,兩人聊了半夜,直到子時纖歌才匆匆離去。
紫清看着纖歌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中,轉身回到了臥房中,那枚耳針依舊靜靜的躺在桌子上,紫清卻看得好似刺痛了眼睛,滿臉的悲色……
離了吧,離開了也好……只是,離開了這裡,我就真的能有平靜的生活了嗎?段逸飛,你會放過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