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是不能夠適應,我已經成爲了辛言的女朋友。記得當時,辛言拉着我的手出現在阿倫面前,阿倫一臉的瞭然的神色,似乎覺得本來就是應該這樣子一般。他說,我從沒有見過像你們倆這麼久的愛情長跑!你倆彆扭孩子終於給修成正果了!
我聽了忍俊不禁,我說,陳炳倫,還修成正果呢,你這當我們是西天取經啊!
阿倫說,你以爲是什麼?你們倆折騰這麼多年,就是去西天取經也早該回了!
我跟阿倫嘻嘻哈哈這樣鬧騰,心裡,卻有些悶悶的。我摸着胸口,想了好久,都想不出爲什麼。
跟辛言在一起後,我就經常會有這種感覺,說不出爲什麼,想了好久,最後覺得,我一定是還在芥蒂辛言的母親當年對我說的那些話。
可是,那天,辛言笑着讓我接個電話。我疑惑地接起來,電話的那頭,就是辛言的母親。
她對我說,曉曉,我想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可以找個時間來我家吃頓飯。
她說,曉曉,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們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當年的我太偏激,現在,我不想失去這個兒子。
她說,曉曉,我想要嘗試着,接受你這個兒媳婦了。
掛上電話,我摸摸胸口,皺了皺眉,發現,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出現。
晚上的時候,酒吧太吵嚷,我內心煩躁,就去屋頂吹風。
我靠在欄杆上,仰頭看天上。夏夜,本該是天空星星最多的季節,在小城的時候,每個晴朗的夏夜,擡頭,便是滿天星光。然而B市的夜晚,霓虹閃爍,太過於明亮,我在這裡,只能看到零星幾顆小星星,隱隱約約閃現,就像我現在的心情,曖昧不明。
這時,有腳步聲響起,我回頭,發現辛言也上來了。他走近,對我笑下,然後,也靠在欄杆邊。
他說,曉曉,還記得麼?以前我教你看星座。
我笑,怎麼會不記得。那些大熊星座小熊星座,這個星座那個星座,搞到我頭都大了,我當時就在想,一天空的電燈泡有什麼好看的呢?
那時的我,眼裡只有那個教我看星座的男孩子而已。
那麼……現在呢?我看着眼前的男子,依舊是好看的眉眼,溫柔的神色,依舊是那個我一直牽掛着的辛言哥啊,只是,爲什麼……
我皺緊眉頭,胸口又在悶悶地發疼了。辛言看我神色不對,忙問我怎麼了,我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然後辛言就指着不遠處貌似驚訝地對我說,你看那邊!曉曉!那邊!
我疑惑地轉頭去看,卻感到辛言快速湊過來,我訝然避開,辛言把頭縮回去,一臉不自然,然後他訕笑着輕撫着脣瓣說,呀!偷襲沒能成功呢!
我恍然明白辛言是要做什麼,就有些尷尬地笑笑,說,我有些不舒服了,想先去休息下。
然後我沒有理會辛言是什麼表情就走掉了,那時,我只覺得自己心裡煩亂,所以,我沒有看到,在我轉身後,辛言因爲我剛剛的戒備,臉上那受傷的神情……
第二天的時候,辛言陪我去雨綺所在的醫院去找雨綺,要中午一起吃東西。我們見到雨綺的時候,她滿面緋紅,眼神閃爍,我這才注意到,她旁邊還站着一個男子,斯文俊秀的樣子,看見我注意到他,對着我頷首笑了下,他說,你好,我叫李熙。
原來,這個人就是那個接口說看牙卻是來看雨綺的那個喜歡雨綺的男子。雨綺拿眼瞄瞄我,又甜蜜地看看那個李熙,小女兒心態一覽無餘,這小妮子不就是告訴我說,你看你看,一表人才吧!
我被雨綺逗得笑起來,經由介紹,我知道,這個李熙,是在一家公司做秘書,工作還不錯,樣子也謙和有禮,而且看他看雨綺的眼神,也應該是很喜歡雨綺的。
我故意逗他們倆,就笑說,李先生不用上班麼?這個時間還偷懶跑來這邊看你的雨綺妹妹。
雨綺嗔怪地看我一眼,那邊的李熙也紅了臉,忙開口解釋說是因爲他老闆生病,他是來幫他老闆拿藥來了,只是順便看看雨綺,然後還害怕我不信,抽出他老闆的病歷表來給我看。
我撲哧笑起來,還真是可愛的男孩子。然後,我突然注意到病歷表上的名字,眼睛突然睜大,頓了下拿過來想要仔細看清楚,旁邊的辛言見我緊張的樣子也忙問我怎麼了,伸手過來要看病例,當他注意到我手中那份病例上的名字時,伸出的手又頹然縮回,不再言語。
我知我是反應過度了,尷尬地笑笑又把病例還回去,不敢去看辛言的神色。李熙不知緣由還在一邊問說,曉曉姐你是認識我們老闆嗎?
然後不等我回答,又繼續說,看我問的這種白癡問題,估計這個城市裡不知道我們老闆的人也不會很多,他啊,能力超強的,就是太不注意身體,生活方面亂了些,經常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第二天就不知道從哪個女人牀上醒來了。上次他出去不知道幹嘛,回來後就喝了好多酒,然後就又開始胃痛,我就幫他來開點藥帶回去。
雨綺在一旁不明所以,湊過去看病例說,你們老闆是誰啊,很出名嗎?
然後,在她看到名字的時候,臉色一沉,然後說,我以爲是什麼有名,原來是個花名!那個蘇辰啊,整天醉生夢裡的,生病也不值得同情,你說是不是啊姐!
她突然問起我,驚了我一下子,我知道雨綺是什麼意思,她的意思,不就是讓我不要在乎他,不要再跟他有任何牽扯麼?但我只是乾笑下,沒有迴應,然後說,走了啦,今中午你姐我請你去吃飯。
結果,那天中午那頓飯我吃得心不在焉,餐桌上只有雨綺在眉飛色舞講着她在醫院的趣事,我有一搭沒一搭笑着迴應,辛言就看着我若有所思。
等吃完飯把雨綺送回去上班,辛言就說要帶我出去隨便轉轉,然後不等我答應就徑直低着頭往前走,我也只好跟上。
我們倆這樣悶不吭聲地走着,我總覺着氣氛有些奇怪,但又不知辛言究竟想怎麼樣,就這麼走了一會兒,辛言突然停下,轉身對我說,曉曉,我們結婚好嗎?
我被驚嚇到,啊了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就故作鎮定嘻嘻笑着說,辛言哥你說什麼呢,這麼幹巴巴地說出來就要娶我嗎?
辛言一臉認真,說,這樣說,曉曉覺得沒有誠意嗎?那麼……
說着,他從口袋掏出錢包,開始將裡面粉紅色的可愛票票一張張往外掏,然後又一張張塞到我手裡,邊塞邊嬉笑着說,那麼,這樣呢?這樣呢?
掏到最後,他頓了下,掏出了一個環狀金屬樣的東西,緩緩舉在我眼前,說,那麼這樣,曉曉你,有沒有覺得有,些微的誠意?
那枚環狀金屬樣的戒指在盛夏午後陽光的照耀下,亮得刺目,上邊的那顆星狀鑽石,折射出耀眼的光,流光溢彩,辛言好看的臉就在那片光亮後對着我暖暖地笑着,說,這是我在外流浪的時候偶然間見到的,在見到它的那一剎那,我就相信,曉曉你會喜歡的,從那時起,我就在幻想着這一刻,曉曉,我們不要再這樣浪費時間下去了好不好?
他說,曉曉,我們結婚吧。
然後我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辛言他是……認真的呢。我咬了咬嘴脣,自己對自己說,曾曉曉你奶奶個卷兒的還猶豫什麼呢?矯不矯情啊!你不是從小就幻想着有這麼一天嗎?這一天到來了爲什麼還不趕快答應了?
可是,胸口中那股悶悶的感覺又出現了,我極力想去忽視它,努力把這股感覺壓下去,眼前這個男子,我已經傷害他夠多了,終於可以在一起,還在猶豫什麼呢?
我擡手想去接那枚戒指。卻在這時,手機的鈴聲突然響起來,我就抱歉地對辛言尷尬一笑,慌亂中將手機接起來。電話的那頭,蘇辰的聲音傳過來,他開口,語速緩慢,他說,曉曉,好想見你,痛到……快死掉了,怎麼辦?只想……見到你!
不知是不是太過於痛楚,他的聲音有些壓抑,還有些沙啞,我似乎都能想象到他因爲疼痛而緊皺的眉心,額角沁出的汗水,心,沒來由地疼痛,像是被藤蔓緊緊纏繞勒緊。
我掛掉電話,猶豫着看向辛言,他還在一臉期待等待着我的回答,我擰了擰眉,捏緊拳頭對辛言說我要走,什麼事都等我回去再說,辛言原本期待的神色頹然破敗,然後舉着戒指的手緩緩收回、放下,將其緊緊捏進手心,眼底有抹我看不懂的神色,他開口,似是用了全部力氣,他說,好。
在我轉身的一剎那,我突然有種念頭,輾轉流年,是不是有些東西,都已經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