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原是去去就回的, 誰成想天公不作美。纔出了那片林蔭道,就已是烏雲密佈,雷雨交加了。這是郊區, 不是莊稼地就是樹林, 可謂是渺無人煙了。而且這風也兇雨也猛的, 一時半會也不會停止。子衿最怕的就是這種天氣了, 尤其是打雷, 那轟隆隆的似怪獸張開了大嘴發出的飢餓聲音,越聽着越駭人。還有那‘嗖嗖’的風,颳得人心煩意亂。子衿心神難安, 擔憂地問身邊的人,“還要多久才能到?”

大約也是這鬼天氣鬧得, 蕭霽北皺着眉, 也有幾分煩躁, 回道:“雨天路滑不方便加速,按照路程估計, 已經一多半了。”

子衿稍稍放心些,喃喃道:“那還好,天黑之間應該能到的。”

這回難得蕭霽北跟她想法一致,這會兒見她蹙着眉頭一臉的憂鬱,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愧疚的, 再說話語氣就情不自禁地輕柔了許多, “若是乏了, 你就靠着閉閉眼養會兒神。”

子衿哪有那個心思, 搖了搖頭, 輕聲道:“我不累……就是有點擔心……”

蕭霽北扭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擔心什麼?這風雨還能吃了你不成?”

子衿正欲反駁, 突然一道光亮劃破了天際,閃得人睜不開眼,隨即驚天的巨雷猝不及防地炸開,驚得他尖叫出聲。

過了一會兒,待雷聲遠了,蕭霽北實在憋不住,笑出了聲,“我以爲你膽子大的很呢,原來你怕打雷呀?”

子衿臉漲得通紅,羞憤地說不出話來。

蕭霽北正打趣着呢,突忽地車身往下一沉,向前拖行了一小段距離,便動彈不得了。蕭霽北擺弄了一會兒,還是不見成效,最後泄氣地趴在方向盤上,心裡一陣懊惱,天不時,地不利,人也不合,真是不該有此行。也是自己衝動了,他倒黴受點罪也就算了,拉着一個姑娘陪着,這算是什麼事呢。

子衿不安地朝車窗外望去,外頭漆黑一片,陰霾的天氣透着某種未知危險的氣息。這處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寂靜的只有風聲和雨聲,這纔是最可怖的。恐懼似一張網蔓延開,子衿忐忑惶恐,更是不敢相信眼前這狀況,顫着聲音道:“車子怎麼不走了?”

蕭霽北無奈道:“許是車胎壞了,走不了了。”

他這樣一說,子衿最後的那麼一丁點僥倖也消失殆盡了,慌張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蕭霽北認真思量了一會兒,最後給了子衿兩條路選擇,“要麼我們就在車裡將就一夜,天亮了再想法兒。我知道前頭不算遠的地方有一戶人家,天亮了我去借些工具,換了車胎興許就能走了。要麼等雨小些,咱們下車去那戶人家借宿一宿。”

這也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了,只是不管哪種選擇,今晚定是回不了家了。相比較而言,她寧願選擇第二種,雖然可能會淋一身的雨,那也好過孤男寡女的在這荒郊野外的過夜。

“那……那還是去借宿吧。”

這個選擇也算在情理之中,蕭霽北知道她的顧慮,也很是理解,所以便應下了下來,“等雨小了些,咱們再出去。”

子衿只能點頭答應了,心裡暗自祈禱着雨快些停吧,恨不得馬上就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這狂風暴雨一直折騰到半夜才逐漸平息,風是歇了,雨並未停,卻是小了許多。子衿時時地關注着車窗外的狀況,這會兒見雨勢弱了,忍不住地提醒蕭霽北,道:“雨小了,我們走吧。”

蕭霽北搖下車窗,將手伸出車窗外感受了一番,這雨還是淅瀝瀝的,卻已經細如牛毛了,確實是時候了,於是便點頭了,道:“好,不過這裡距那戶人家還有段距離,我們腳步得快些。”

子衿‘嗯’了一聲,便推開車門了。

夜裡本就有些清冷,風雨過後更是涼意習習。子衿衣衫算不得單薄,但也被雨水打的半透,沒有衣物遮擋的部位溼漉漉的涼津津的,那股子寒氣從頭頂一直到腳底板,凍得人渾身發顫牙齒髮抖,只得加急腳步。

蕭霽北也好不到哪裡去,除去西裝外套,內裡也只有一件白色的針織衫,淋了雨也滲了涼氣,冷的直哆嗦。他見子衿縮緊肩膀抱成一小團定是凍壞了,心裡很不是滋味,又是愧疚又是疼惜,想也不想地脫下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子衿只覺得肩膀一沉,身上多了一層遮擋物,仔細一看卻是一件男士外套,再去看蕭霽北臉色青白,頭髮滴着水,毛衣也滲透了沉甸甸的,顯得有些臃腫,別提多狼狽了,哪還是從前意氣風發的模樣了。子衿褪下外套還給他,道:“還是你穿着吧。”

蕭霽北接過卻又給她披上了,嘴硬道:“我不冷,你穿着。”

若不是眼下的情況惡劣,子衿險些笑出聲來,明明已經冷的上下牙打顫,說句話都得牙咬切齒的,竟還逞強說不冷。子衿也知道再還回去,肯定還是要被退回來的,想了想,便把外套舉過頭頂遮雨,雖然也不暖和,但至少可以少淋些雨,於是衝蕭霽北喊道:“過來,快進來……”

蕭霽北躊躇了片刻,便依言鑽了進去。兩人各自攥着一邊衣角,撐着這塊布料遮雨。蕭霽北個子高大,蜷縮着自然是不舒坦,於是另一隻胳膊從子衿的頭頂繞過撐起她那一邊的衣角。捱得是這樣的緊,子衿整個身軀都在他的臂膀之下,這會兒竟也不覺得那樣冷了,連這漆黑的夜似乎也沒有那麼可怕了。

蕭霽北把子衿往身邊攬了攬,低下頭便能聞到她髮絲上的香氣,跟她的人一樣清雅襲人,心底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他們一直這樣走下去該有多好,哪怕這條路走不到盡頭,他也是願意的。

他們才走了一小段距離,雨又大了起來,蕭霽北撐着衣服擁緊子衿,急切道:“咱們得快些,一會兒這風又起來了,那可就麻煩了。”

正說着,風就起了。兩人也不敢多耽擱了,一路小跑了起來。這道上泥濘不堪,沒有月光照亮,有光亮的地方都是水泡兒,一腳踩下去又是泥的又是水的,甩得褲腳上裙襬上斑斑點點的,至於鞋子更是慘不忍睹。兩人摸着黑一路上磕磕絆絆的,總算是看到那戶人家。

蕭霽北在院門前敲門,敲了許久,房裡才亮燈。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撐着油紙傘,衣服該是臨時披上去,只堪堪地搭在肩上。他一邊開着院門,一邊打量着他倆,好奇道:“孩子,你們這是打哪兒來的呀?怎麼在這兒啊?”

蕭霽北迴道:“老伯,我們是來走親戚的,不想半路趕上了這場大雨,車又壞了,實在沒有辦法了,可以借宿一晚嗎?”

老頭拉開了木門,很是的熱心腸,道:“那快進來吧,能找到這兒也是難爲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