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 29 章

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啓程了。人羣裡面不光有迎親的隊伍, 還跟着許多負責擡嫁妝的護衛。

走了整整三天沒有歇腳,景薰坐在轎子裡感覺自己已經超脫了。

搖搖晃晃地被擡了這麼久,終於忍無可忍掀開簾子的一角對馬車外的浣奚說:“你去與前面的人說找個客棧歇歇吧, 本宮身體吃不消了。”

浣奚一驚, 連忙拔腿向前跑去。

沒過多久, 浣奚回來在簾子外小聲道:“三王爺說一會兒到了城裡就可以休息了。”

景薰微微鬆了口氣, 頭頂着重重的鳳冠向後仰。

還要如此這般走上八天, 當真是折磨人。

待馬車終於到了城中,這一行龐大的隊伍才堪堪停下腳步。

顧少白沉着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今夜便在這家客棧休息一晚吧,明日卯時準時啓程。”

話音剛落, 浣奚就攙着景薰的手將她扶下馬車。

看着那個着嫁衣很是搶眼的女人踉踉蹌蹌的被丫鬟扶着,顧少白惡劣地挑了下眉毛。

等衆人都被安頓好了, 夜幕也徐徐降臨。

顧少白用過晚膳後安靜的待在自己的房裡看書。

啪!

突然一個細小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

“誰!”

沒有人說話, 顧少白放下手中的書警惕的朝門口走去。

還沒等走到門口, 顧少白就猛地回頭,發現穿着嫁衣摘了鳳冠的景薰被掛在了窗戶上。

景薰此刻十分懊惱, 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被這身嫁衣礙了事兒。

現在她的衣服被勾在窗欄上,進去也沒辦法,想出去還動彈不得。

顧少白抱着胳膊就那樣饒有興致地站在前面欣賞着。

景薰恨恨地看着他道:“你快過來幫我一下!”

顧少白揚眉:“怎麼?本王房裡進了賊還要反過來幫賊不成?”

景薰鼓着腮幫子看他,眼睛裡充滿了惱怒。

輕笑一聲,不再欺負她。顧少白張開手將人打橫抱了下來。

“不是說身體吃不消了嗎?還跑出來幹什麼?”

景薰:“不知道, 我就是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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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少白:“…………”

景薰在自己的屋子裡怎麼也待不住, 就是想出來騷擾一下顧少白。

無奈, 將人抱着放在了牀上。

景薰睜大眼睛看着他作驚恐狀:“雖說我倆要成親了, 可畢竟還沒拜過天地, 你這樣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顧少白猛地將手臂撐在景薰的身體兩側, 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口中微微吐着熱氣:“這樣是怎樣?”

而後慢慢地將脣靠近她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哦…難道是這樣嗎?”

景薰的臉騰的一下着火了,霎時間腦袋被燙得暈暈乎乎,理智全無。

顧少白瞧着她那彷彿煮熟了的螃蟹似的臉蛋兒緩緩起身,道:“你就不能有個公主的樣子。”

景薰傻傻地坐在牀上,滿腦子全是剛纔那人的嗓音。

看着她那不爭氣的模樣,顧少白難得的心情大好,走到窗前將窗戶又開大了一些。

待冷風將室內暖融融的氣氛吹散,景薰才稍緩過神來。

看着顧少白那張俊冷的臉,景薰嚥了口唾沫,道:“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說完就要起身下牀,沒看清腳下,被嫁衣長長的裙襬絆住了鞋子。

顧少白連忙奔過去將她扶住,景薰有些慌亂地歸攏着裙子,按照原來的途徑又翻過窗子。

顧少白:“………”

她就不知道走門嗎?

本以爲那人已經回去了,不想,在牀欄下又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小腦袋,景薰拽着寬大的袖子朝他擺手:“三王爺安!”

說完也不看他什麼反應,直接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窗口。

顧少白哭笑不得,到底是誰把她養成這樣的?

又低頭徑自想了想,沉默一會兒。算了,反正從今她以後也禍害不到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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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龐大的迎親隊伍磕磕絆絆地走了足足十一日,終於是到了東涼。

浣奚和明燭在此時連忙坐到景薰的馬車中爲她整理儀容。

三千青絲被重新挽起,足金的鳳冠穩穩地立在她的發頂,硃紅色的蓋頭再一次罩住景薰的整張面容。

由於景薰不願坐在轎子上,那迎接她的花轎一路上都是空置的。

如今到了日子也不得不坐上鳳轎了。

轎身紅幔翠蓋,上面插龍鳳呈祥,四角掛着絲穗,一看便是富貴十足,也體現出東涼帝的煞費苦心。

待浣奚二人下了馬車,顧少白騎着馬走在最前面,中間由幾個侍衛擡着新娘子的花轎,後面有近百臺的嫁妝跟着。

這龐大的隊伍吹着管絃提着炮仗轟轟烈烈地走進襄平城。

街上的百姓從城頭排到城尾,交頭接耳吵吵嚷嚷卻全然都是欣喜的聲音。

景薰從側面微微勾起簾子的一個角落,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呆了呆。

滿街的樹木被掛上紅色的帆條,四處都是祈願祝福的大紅色符紙,路邊皆是維持秩序的守衛,個個佩劍尾端都繫上了紅色綢帶。

涌動的人羣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彷彿全城的人民都是婚宴的嘉賓一樣。

她出嫁時就連西楚的國都都沒有出現這種滿城同賀的景象,如今卻在東涼看到了。

景薰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大的盛況,還是爲了自己而準備的。心中有些感動的情緒涌上她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東涼的百姓。

赤色滿城十里紅妝,玉蘭花瓣滿天飛舞,都是爲了她而準備。

放下窗簾,景薰緩緩擡手捂住了自己心臟的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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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轎子停下了,外面的聲音好似小了許多。

一隻綢緞從轎子外遞了進來,綢緞的中央嶔着一個大紅色的繡球。

宮中的禮儀嬤嬤教過她,這是帶她走進夫家的禮節。

深吸一口氣,景薰牢牢地抓住綢緞,提着裙襬小心翼翼地跨出花轎。

綢緞的那頭,顧少白看着一身紅衣小小的她從轎子中走出,握着綢緞的手微微緊了緊。

景薰眼前不能視物,心下有點兒慌亂,擡腳也不是,不擡腳也不是。

顧少白在另一端輕輕的對她說:“別緊張,有我在。”

溫涼的男音在此刻彷彿是一汪清水,當下心中的那一絲惴惴不安也慢慢沉着下來。

這時,衆人的聲音又重新喧鬧起來。

在顧少白地引領下,景薰跨過了三王府門口的火盆,寓意日子紅紅火火。

看着腳下熟悉的石板路,景薰有些悵然若失。

這條路她在這五年之中不知道走了有多少回,可如今卻是以女主人的身份在這樣龐大的禮節下重新走這些路。

一邊走着,一邊有人在她的腳下撒穀草。景薰知道,這是東涼人婚嫁的習俗。

待一切禮節全都走過,衆人走進了三王府正廳。

齊刷刷膝蓋碰地的聲音,景薰知道,首座必然是東涼帝。

顧少白扶着她的胳膊緩緩跪地,景薰也順勢跪在地上。

東涼帝沉穩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既然到了東涼,便就是我東涼的兒媳,朕也不多說什麼,以後安守本分,好好過日子吧!”語罷擡眼示意了一下司儀。

“吉時到!”

司儀高聲喊到:“一拜天地!”

雙手至前墊住額頭,兩人鄭重地朝前面拜去。

“二拜高堂!”

景薰也不知道現在在拜誰,反正顧少白沒拉她起身她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衝前拜。

“夫妻對拜!”

手中的綢緞被人擡起,景薰順着方向起身,看着腳下對面人的鞋尖朝着自己,深深地朝前彎下腰。

“禮成!送入洞房!”

顧少白被留在正廳中招待賓客,景薰則被丫鬟牽到新房。

感受着這個充滿玉蘭花香的院子,景薰簡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墨閣。

想想也是,她現在是名正言順的三王妃,當然要住在墨閣的主屋。

推開房門,景薰被丫鬟領到牀邊。那丫鬟鄭重地行了個禮道:“王妃切記,您的蓋頭一定要等王爺親自來掀,不然會不吉利。”

景薰點頭,“本宮知道了。”

那丫鬟福了福身退下了。

景薰坐在牀沿邊上有些不舒服,身體便向裡動了動,不想突然被硌了下屁股。

起身想看看是什麼東西,又想到剛纔丫鬟的話,剛舉到耳邊想要掀開蓋頭的手無奈垂下。

盲着眼向前面摸去,摸到被子下好像有好多坑坑窪窪的小石子。

景薰心想晚上躺在這些東西上面睡覺不得被硌死,於是拉開被子一股腦的將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末了景薰又端端正正地坐回牀上,跟剛纔那野蠻勁兒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