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璇璣詭秘迷人眼

阮星竹和段正淳打情罵俏了會,還是跳下水把似乎沒有了氣息的阿紫救上了岸,將她抱進房間救治。沒多久裡面就傳來了阮星竹喜極而泣的嗚咽聲,看着幾位護衛一臉焦急幾乎要破門而入的神色,段譽輕哼了聲,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人家一家團圓,你們杵着幹嘛,礙眼啊。”

褚萬里的臉越加難看了,青色中泛着黑氣,整個人終於站立不住,軟倒在了地上,暈死過去。蕭峰皺了下眉,移步過去想查探下他的情況,沒待手伸出來就被段譽一巴掌打了下去。

“裡面的,趕緊把解藥拿出來再認親戚。”段譽輕嘆了聲喊道。對於阿紫,他前世看書就不曾有過好感,雖說從小被拋棄而後一直在滿是毒術陰謀的星宿派長大,但其本質中的自私任性和刁蠻詭詐卻已定型。她最後抱着蕭峰一起跳下懸崖自盡,又何嘗不是爲了成全自己自私的愛情。

或許是爲了贏得剛認的父母的好感,或許是心底深刻着的對強者低頭的教條,阿紫很痛快的交出瞭解藥。待段正淳給褚萬里服下後,看着身旁似乎泰然自若的段譽,眼中飛速的閃過一絲尷尬。聽剛纔段譽的話,約莫是知道了阿紫和他的關係。也是,畢竟之前已經有過兩次相同的遭遇。只是曾經的風流過往就這樣暴露在兒子面前,段正淳心中總有些不自然,他乾咳了一聲,吱嗚道:“譽兒,那個……”

“不用解釋,不就多了個妹妹嗎,我已經習慣了。”段譽面無表情地推開一直湊過來,幾乎快貼到他身上的粘皮糖型便宜爹,轉過身對着旁邊饒有興致看戲的幾個護衛說道:“褚兄服了解藥估計還有一會才醒,你們把他扶去房間休息吧。”

被無視了的段正淳瞥見自己幾個護衛憋笑憋的滿臉通紅,嘴角輕抽,警告似的瞪了幾人一眼,又回了阿紫和阮星竹所在的房間。

待幾人都離開後,段譽發現蕭峰正蹲在一棵樹下,不知在搗鼓些什麼,連自己走到了他旁邊都沒有察覺,不爽的哼了一聲問道:“你在幹嘛,閒得發慌數螞蟻啊。”

蕭峰轉頭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用手抓起一把土,攤開在手心中說道:“昨晚上有人在這裡下了藥,你看這土裡似乎還有暗色的粉末。”

許是爲了讓段譽瞧個清楚,蕭峰一點點的把土塊捏細,些許帶着微黃的近似碎土的黑色微粒,在陽光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點點白光,竟似是未融化的鹽粒一般的晶體物。

段譽目光微閃,他還記得昨夜聽牆角聽到的段正淳和阮星竹說起的下藥一事,當時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仔細思量起來,倒是的確不太對勁。蕭峰昨夜應該也聽到了對話,如今依然提起這事,必定是發現了一些他不清楚的事情。

段譽垂下眼瞼,正要開口詢問,卻聽蕭峰在他耳邊低語道:“賢弟還記得之前路上,我們從和西夏人一起死去的大宋士兵那,拿到的那塊牌子嗎?”

段譽微怔了下,有些迷茫的看着蕭峰,不知對方爲何會突然提起這個。只見蕭峰從胸口摸出那件眼熟的圓牌,在刻着‘暗’字的那一面最下角來回輕觸了幾下,‘嚓’一聲,牌子底部竟然冒出一個半圓形的小巧隔艙。

“這……”瞧見裡面的東西,段譽陡然睜大了雙眼,那裡放着的分明便是和蕭峰手上的泥土間混合着的極爲相似的晶體。他以爲這個暗部應該是和趙佶有關係,可是對方爲何昨晚要在這林中下藥,而他爹又爲何要幫着隱瞞,還有……

“大哥你昨晚不是清醒的嗎?等一下……你讓我看看!”看到蕭峰似乎要將暗艙收回,段譽急忙阻止道。而後倒出了幾粒晶體在手上,仔細聞了聞味道,前世好歹學過幾年醫藥,只要這東西是從草藥中提煉出來的,他就不信辨不出來。

雖說氣味很淡,卻並非如‘悲酥清風’般完全無味,而是淡淡的極易被忽略,隨處可聞的類似於陽光般的自然清新的味道,帶着些許暖意和迷醉。段譽瞬間恍惚了下,卻隨着內力運轉又猛然驚醒過來,瞧着手心的眼神都有些心有餘悸,居然連他這個萬毒不侵的體制都有影響,這藥力得多強悍。

究竟是什麼,段譽總覺得似乎曾經聽說過有這樣一個藥草,皺了皺眉,仗着體制的優越伸出舌尖輕舔了下那晶體,竟是完全沒有任何味道。完全沒有味道的草藥……

“我知道了!這是幽蘭草,是很稀有的廣月蘭花的伴生草,食用無味無毒,凝練後卻能讓人沉睡一夜,是最有效也是最貴的安眠劑。”段譽眼神放光,格外狂熱的說道。

在前世廣月蘭花只有在國家植物園中才見過一次,幾乎是絕種品。當時教授帶他們參觀時無意間提起,這蘭花移植前存在的那村莊,每逢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全村昏睡的靈異事件,後來經研究才發現蘭花每次開花旁邊都會催生出一顆變異的伴生草,那草只存在短短的24小時就會枯萎,帶着神奇的安眠效果,而與它相互剋制的竟是大理著名的毒花曼陀羅。“是昨天晚上的酒,星竹阿姨釀酒材料裡肯定有曼陀羅花瓣。”

蕭峰見他兩眼絢麗明亮如上好的黑色琉璃珠,白皙的臉頰因激動而泛起淡淡的紅暈,放縱自己心中莫名的渴望輕輕揉上那頭軟發,滿足地感受着那柔軟絲滑的觸感,直到段譽反應過來不滿地瞪眼才放開手,寵溺的說道:“你喜歡這牌子就給你吧,也許以後還用得到。”

蕭峰很想告訴段譽昨晚上聽到的對話,如果這真是一個隱藏在暗處的組織,段王爺很有可能就是其中一員。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他剛體會過聽到自己並非父母親生後心中的痛楚和茫然,他不捨得對方遭受同他一般的境遇。何況這一切還只是猜測,也許即使段王爺與那組織有聯繫,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並非掉包之類,和段譽也依舊是父子。還是緩緩吧,等他弄清楚一些了再說。

段譽白了他一眼,“這牌子是我們一起發現的好吧,我也有份的,別說的像你自己的東西,施捨給我一樣。”說完,段譽很愉快的欣賞着蕭峰臉上吃癟的神情,心說誰讓你得罪我了,這纔剛剛開始呢。

原本還以爲段譽還介意着昨晚上的事情,蕭峰心中還有些不安,這會瞧見對方賊兮兮的笑着不停偷瞄着自己,只覺得說不出的可愛,忍不住笑了。

蕭峰把牌子塞進段譽腰間的口袋,拉着他站起身,臉上一向堅毅硬朗的線條似乎柔化了許多,嘴角若有若無的勾起,“我們去看看廚房有沒有食物,早上起來還沒吃東西呢。”

然後看着某人以驚人的食慾和速度,不停的消滅着廚房餐桌上擺着的昨夜剩餘的飯菜,邊還笑眯眯的不忘往他碗中夾菜。拿着筷子有些呆愣的段譽眨眼,又眨眼,心裡直嘀咕着怎麼這人突然心情這麼好了,明明剛剛看上去還很彆扭的。

後來這兩天無論段譽怎麼冷眼嘲諷蕭峰,一次又一次的找他麻煩。連旁人都看不下去,甚至背地裡被段正淳訓斥好幾次,都不曾停歇過。可奈何受難者壓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更皆有樂在其中的意味,也不知究竟是誰欺負誰。

總之,段譽是徹底鬱悶了——這人被罵了怎還這麼高興啊?該不會是個受虐狂吧!

第三天一早,段譽收到了朱丹臣的飛鴿傳書,寫到他們已接走了喬三槐夫婦,送到了山腳的一處安全民居中安置妥當,並派人僞裝完畢了。

蕭峰知道後,想弄清楚真相的心情更加急切了,決定立刻就趕往少室山。不過,想到那夜聽到的密談,再沒弄清段王爺的真實身份前,倒是不放心將段譽一人留在這裡等他回來了。他微微擰起眉頭,思考着要如何說辭,才能讓對方不起疑心的跟他一起走。

“大哥,你不是還想一個人去吧,過河拆橋莫非就是大名鼎鼎的北喬峰最擅長的事?”段譽挑起眉,嘴邊帶着挑釁般的微笑,給予人一種特別危險的感覺。

倒是蕭峰完全沒察覺被威脅,不用一向嘴笨的他撒謊想措辭,只覺得對方此時的表情怎麼看怎麼順眼,難得的學起段譽一向習慣的挑眉表情,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說道:“被賢弟你教育了這麼多天,我怎麼敢那樣對你,當然是我們一起走了。”

“是嗎?”段譽一臉懷疑的上下打量着正努力做着忠犬狀的某人,咂巴着嘴搖了搖頭。他敢肯定蕭峰絕對有事瞞着他,且不說對方明知此去可能會正面對上那幕後中人的危險,就是不危險,憑藉自家老爹在這裡,按對方一貫的思維定是……

“你不會是想偷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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