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幹警平白無故地捱了一頓臭罵,惹上李霸這個煞神之後,憤慨地把怨氣都撒到李璐身上,兩人都頗有微詞,紛紛責怪她亂報案,假傳信息,看來這是兩個欺軟怕硬的勢利眼。
一番罵罵咧咧之後,兩名幹警火速離去,只留下鬱悶的李璐和馬宇軒大眼瞪小眼,相顧無語,唯有苦笑以對,這年頭想做好事不容易啊。
事情告一段落,馬宇軒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的宣絮英,說:“小姐你沒事了吧?沒事的話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扶着李璐,小心地攀爬上兩米多高的田埂,上了山間小路上。
“那個……你們……你們可以送我回去麼?”宣絮英甜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似乎覺得這個請求有些不情之請,以至於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馬宇軒怔了一怔,回過頭來看着在稻田裡孤立無助的宣絮英,此時的她就像是雨後的芭蕉一樣,被暴風驟雨摧殘得體無完膚,她身上衣衫不整,雪白的肌膚露出一大截,精緻的玉足被禾梗劃出了一道道的細痕,整個人憔悴不堪,哪裡還有半點平日在電視裡的風采迷人?
看着這美人落魄的一幕,馬宇軒有些於心不忍,目光徵詢了一下李璐的意見,見她也露出惻隱之心,這才點點頭說:“好吧!小姐,你住在哪裡?”
宣絮英欣喜地說:“謝謝你們!我就住在前面的金葉花園,很近的!”
金葉花園位於N市的附城,靠山而建,襟江帶湖,是名副其實的半山別墅,這裡的建築都是歐洲風格,全部都是江景房,是由G省知名的房地產企業碧桂園傾力打造的,小區內綠化成蔭,花團錦簇,假山園林相映成趣,小橋流水點綴其間,完美地詮釋了碧桂園宣傳廣告那一句“碧桂園,給你一個五星級的家”的奢華內涵。
這裡的房子當然不會便宜,即便是在粵北最偏遠的山城,又是三線城市,金葉花園的房價依然達到了三萬元/平,在這裡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貴,像宣絮英這種電視臺的當家花旦,雖然薪水很高,只怕也不是自食其力能買得起的。
“謝謝你們!”宣絮英在路上又一次發自內心地感謝道。
馬宇軒沿着路標一邊開車一邊微笑道:“小姐,你剛纔已經謝過了。我們也是碰巧路過,這種事情換了誰都會這樣做的,只是舉手之勞,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宣絮英搖搖頭說:“我謝的不是這個,是謝謝你沒有把我的身份說出來,其實你早就認出我來了,只是不想我難堪,所以故意給我留點顏面,讓我有臺階下。”
馬宇軒自問已經儘量表現得很自然,不想還是被這個美女主播發現了,果然她有着電視人的銳利目光,通過察言觀色就能看穿人的想法。
她既然這麼說,表示她心中已經釋然,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差點遭到侵犯的事情。不過原則上馬宇軒還是要正義一些地說:“宣小姐,你是N市的第一主播,我想不認出你都難。不過宣小姐請放心,今晚的事情我會守口如瓶,不會向任何人透露半句風聲。”
宣絮英平靜地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很快到了金葉花園,刷了門禁卡進入小區,來到宣絮英住的單位之後,宣絮英又誠懇地邀請兩人上樓坐坐,馬宇軒推遲再三,無奈抵不過宣絮英的熱情,只得和李璐一起登上了這幢奢華的半山別墅。
搭乘電梯上了7樓,推開門之後,發現裡面的裝修富麗堂皇,一盞圓形的地中海水晶吊燈照得屋內亮如白晝,沙發和櫃子是清一色的意大利紅木雕制,牆壁上懸掛着一臺巨大的夏普Aquos液晶電視,周圍還貼着幾張宣絮英的藝術照,藍光掩映下,更襯得照片中的她神采奕奕,氣質出衆。
本想就此離開的馬宇軒看到宣絮英又是拿拖鞋換,又是泡茶,又是切水果,知道自己一時半會怕是走不了了,於是就和李璐進了屋子,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屋內精緻的裝修。
“宣小姐,這屋子就你一個人住麼?”李璐看了看空無一人的房間問道。
宣絮英洗好了蘋果,端出來放在茶几上,點點頭說:“嗯!我父母都在國外定居,平時很少回來,這房子是他們去年買給我的,平時就我一個人住,週末偶爾有朋友過來坐坐。”
馬宇軒恍然大悟,原來宣絮英有個這麼富裕的家庭,難怪可以買的起半山別墅,之前他還想過宣絮英是不是被有錢人包養了,現在看來是自己邪惡了。
“這麼大的屋子一個人住,是有些空蕩蕩的。雖然這裡是高檔小區,但是也難道會有小偷之類的,宣小姐平時還是應該多加小心。”馬宇軒善意地提醒道。
宣絮英匆匆走進洗漱間,把臉清洗乾淨,又盤起了秀髮,罩上一件寬大的披風,整理完儀容之後,這才走出來,嘆口氣坐下說:“小偷倒是不怕,最怕的就是一些無聊的人整天來纏着我,有時候樓下有瘋狂的粉絲蹲點候着我下班,一見了我就衝上來送花,還不斷向我表白愛慕之情,嚇得我好幾天都不敢回家住。”
她說着又看了看李璐和馬宇軒,聲音低了一段說:“還有就是像李霸這種有權有勢的人,整天藉着職務之便來騷擾,讓人煩不勝煩。”
馬宇軒本來不打算再提起這件事了,怕她心裡會有陰影,現在見她主動提起來,於是忍不住問道:“宣小姐,今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會和李霸出現在楠木山莊的稻田裡?而且….而且還被他那樣…差點就……”
宣絮英臉色泛起淡淡的憂傷,愁苦道:“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她嘆完氣後,話茬也打開了,原原本本地說:“你們想必知道,李霸是宣傳部長,凡是和宣傳有關的東西都歸他管,電視臺作爲政府的喉舌,自然也是李霸的管轄範圍。這人身居要職,品行卻是非常不端正,行爲不檢點,生活作風惡劣,吃喝嫖賭貪樣樣都少不了。我前年進電視臺的時候,就聽說過他的惡行,傳聞他經常去電視臺騷擾女主播,凡是有點姿色的,都被他佔過便宜,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女同事們對李霸是又恨又怕,無奈他有權有勢,大家只能啞巴吃黃連。所以我進臺的第一天,同事們就告訴我要小心這個人,我當時也沒在意,就抱着清者自清的態度,覺得只要做好自己,堅持底線,就不怕被任何人騷擾了。”
說着又苦笑一聲道:“誰知我還是太年輕了,想法有些幼稚。官場的黑暗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李霸的強硬手段也不是我一個小女子能夠反抗得了的。自我進臺之後,李霸果然垂涎我的美色,隔三差五前來騷擾,又是請吃飯,又是約去打高爾夫球,都被我一一拒絕了。開始幾次他還算有老實,但最近他的頻率越來越頻繁,方式也越來越極端,威脅,利誘,脅迫,無所不用其極,還派人暴打我們臺長一頓,不斷給臺裡施壓。終於到了今天,臺長鼻青臉腫地來找我,要我無論如何答應李霸一回,陪他吃頓飯,順便洽談一下關於宣傳N市的廣告計劃。我見臺長情形悽慘,就勉強答應了一回,誰知李霸竟然約我出來楠木山莊,還露出了猙獰的面目,直接….直接就要對我動粗,嚇得我大喊救命,幸好遇上你們,否則三根半夜的,又是荒郊野外,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馬宇軒也覺得這一次宣絮英的處境的確很懸,差點就讓李霸得逞了,他在鄙視李霸的獸行的同時,也不忘提醒宣絮英道:“宣小姐,今天我們只是湊巧路過,下次你自己就更要小心了。我很清楚李霸的爲人,他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再找機會騷擾你的。”
宣絮英的臉色更愁苦了,輕蹙眉頭道:“我也知道,可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麼辦呢?李霸已經撕破臉了,就不會再裝什麼虛僞,他一定會動用一切卑劣的手段來騷擾我的。我們臺裡就有好幾個女孩這樣淪陷了,就算我拼着電視臺的這份工作不要了,只怕日子也不好過了,李霸知道我的住址,電話,出入場所,有時候我想想都覺得後怕。”
“哎!我到現在才知道,現在的社會真是骯髒,尤其是政府部門,和其下的管轄部門,不止是我們電視臺,整個N市都是這樣,權色交易的事件每天都在發生。”宣絮英有些淒涼地說,現在的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工作壓力,所以纔會在兩個“外人”面前說這一番平時她不會說的感觸話。
馬宇軒何嘗不是感受至深,現在的他和多個政府部門打過交道,見識的都是一些可恥的行徑,不作爲,貪財受賄,利用權勢欺壓百姓,利用職務騷擾婦女,在他看來整個N市官場就是一個骯髒的大染缸,沒有一個好官員。
這個社會何止權色交易?權財交易,財色交易,哪一天不是隨處在發生?
想到這裡,不由得心情有些沉重,馬宇軒努力將這些煩躁的情緒隱藏起來,盡力安慰宣絮英道:“宣小姐也不要這麼悲觀,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只要你堅持底線,壞人不會輕易得逞的,實在不行的話,辭了工作離開N市,李霸就奈何不了你了。”
宣絮英澀然一笑,點點頭說:“謝謝你的提醒,我會的。倒是你,也要小心,李霸說過不會放過你。”
馬宇軒淡淡地說:“他?我還沒怕過!”
宣絮英覺得這個青年身上有一種超然的氣質,這種氣質讓他擁有一往無前的勇氣,只是想到李霸的強大,她還是有些擔憂地說:“話是這麼說,總之一切小心。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在N市還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馬宇軒嘴角溢出一絲冰冷的笑容,民?我不是民,即使是民,我也是刁民,李霸,總有一天,我會扳倒你的,我要讓你知道,在這窮山惡水出刁民的地方,刁民纔是真正的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