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快黑了,夜氏的員工陸陸續續的出了大廈,只有林小蔭一個人快步的往裡面走。
大廳裡突然傳來陣陣的喧鬧聲,林小蔭循聲望去,才發現一羣保安正堵着兩個要硬往裡闖的男女。
那男人身材發福,穿了一件灰色的泥工外套,上面甚至還有一片沒有乾涸的水泥。但是,他身邊的女人卻顯得尖銳的多,碎花布的廉價衣服,披散着頭髮,裡面的白髮若隱若現,她聲聲的罵着一直在她面前耐心勸阻她的接待。
“我告訴你,別給臉不要臉,老孃當初在這裡的時候,你算個屁啊,連給我提鞋都不配!現在竟然敢攔我,你算什麼東西?我告訴你,好歹我是夜家人,等我翻身的一天,看我怎麼收拾你!”
接待被罵的臉色一陣青紫,卻也不敢說出什麼出格的話。這個女人說的對,她是夜家人,雖然被放逐了,也還是夜家人。說不定哪天總裁心情好了,又讓她們回來了呢?她的手段整個公司的人都知道,誰不怕她?
門口的林小蔭看到這一幕,只想有多遠躲多遠。雖然開始的時候並沒有認出那個村婦打扮的中年婦女是何方神聖,但是她這一說話,她就立刻想起來了,額角上凸起的疤痕也開始隱隱作痛。韓少梅就是個瘋子!不對,夜家人都不正常了!除了夜馨,但是包括夜燼!
只是過了很久以後,林小蔭才領悟到一件事情,夜家人都是一個鳥樣,思維都和正常人不在一個頻道上。但是,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我們只來說眼前。
林小蔭步履匆匆的低着頭準備躲過,但是眼尖的韓少梅卻是一眼就看到了她,當即就喊了出來:
“喂,林小蔭,弟妹,你站住。”
忽視忽視,停下來就會有無限的麻煩!林小蔭催眠着自己,步伐更快,幾乎是用小跑的。但是,韓少梅卻不想就此放過她,快步的跑了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臂。
“弟妹,你跑什麼啊?”
她叫的親熱,林小蔭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明擺的黃鼠狼給雞拜年,她能不跑嗎?
“林小姐?”接待已經認識了這個“總裁的女人”,所以意有所指得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詢問需不需要幫助。
林小蔭看向接待,笑了笑說:“你們去忙吧,我沒事。”
她如此一說,接待也算是鬆了口氣,招呼着保安散去,自己也去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了。至於林小蔭怎麼應對,那是她的事情了,她應盡的義務已經完成了。
林小蔭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韓少梅,她穿着一雙平底的帆布鞋,個子明顯矮了很多,臉上也變得黝黑,眼角也多了很多皺紋。到底經歷了什麼,讓這麼驕傲的一個女人,竟然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韓女士,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弟妹。”林小蔭疏離客氣的說,並不想和他們糾纏。至於那一菸灰缸的仇,看她如今的這副模樣,應該不用還了。
韓少梅突然眉開眼笑自來熟的拉住了林小蔭的手,她的手指粗糙不堪,磨的林小蔭手背都有些疼。
“你別否認了,你和夜燼的事,老爺子都說了。你們都登記了當然是我弟妹了。”
林小蔭假假的笑了笑,不準痕跡的抽出了手,眯着眼睛看着她,依舊是冷淡的好像陌生人一樣,“韓女士,你有事就說吧,不要這麼拐彎抹角的,夜燼還在裡面等我呢。”
韓少梅臉色一白,但是既然大家都已經開誠佈公了,她也不準備再藏着掖着。突然眼角涌上一把辛酸淚,提着袖角擦了擦,纔可憐兮兮的說:
“自從那天我傷了你以後,夜燼就把我們趕出了夜氏,還說什麼看在他哥曾經幫助過他們兄妹的份上就不對我們趕盡殺絕了。但是,你看,如今又和趕盡殺絕有什麼區別。你侄子現在也生病住進了醫院,我們兩夫妻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林小蔭眉頭輕蹙,其實知道夜燼是絕對不會輕起放過韓少梅的。就算不是因爲她的傷,韓少梅敢如此挑戰他的權威,就應該有被報復的覺悟。
抱歉的笑了笑,說道:“對不起韓女士,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幫你,你應該去找你們的父親,我想他應該有辦法。”
這不提還好,一提夜霆,韓少梅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一副怨婦的樣子。“哎呀,別提了,老爺子,根本就不管,還說夜氏確實不該養我們這些閒人。好歹我們爲夜氏服務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他一句閒人就判了我們死刑啊。”
豪門果然是最無情的地方!林小蔭心中感嘆,但是對於這件事,她還是不想多做參與。
“對不起,我真的幫不上忙。”
她正準備走,轉身的時候韓少梅卻突然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聲嘶力竭的哭喊着:“弟妹,不,林小姐!現在只有你能幫我們了,求求你,讓夜燼放過我們吧。”
林小蔭身側的手掌,漸漸握成了拳頭,最後還是動了惻隱之心。縱使那個人曾經毫不留情的拿菸灰缸砸她,但是,她還是無法對跪下求自己的可憐人置之不理。
轉身,上前扶起韓少梅,無奈的說:“好,我帶你們去見夜燼,至於怎麼說動他,讓他改變主意,那就要看你們自己了。”
“謝謝你,林小姐,你真是好人。”韓少梅感激的抹着眼淚,林小蔭卻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一句流傳很久的話,好人在這個社會上已經變成了貶義詞,它的真實含義其實是傻子。如此看來,她是經常被別人當傻子了。
……
總裁辦公室門口,林小蔭輕輕叩響木質的門板,裡面傳來了夜燼清冷的聲音:
“進來。”
回頭看了看身後一臉殷切的夫妻,提了提氣,壓下了內心的不安,推門走了進去。
夜燼正坐在辦公桌前一臉認真的翻閱着一份文件,林小蔭絞着手指,一步步艱難的挪到了夜燼的對面。
看了一會兒文件,才擡起頭看辦公桌前的女人,目光有一瞬的柔和,卻在瞥見門口兩個人的時候突然變得凌厲了起來,眼裡也立刻染上了怒氣。
“誰讓你把他們帶進來的?”
林小蔭眼睛眨了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夜燼,知道自己錯了,但是還是不得不堅持自己的原則,只能小聲的說:
“韓女士想見你,在門口等你很久了。”
夜燼冷笑,冰冷無情的斜睨着門口的人,嘲諷的揚起了下巴,“等了很久了就能放進來嗎?如果誰想進來就能進來,那也太不把夜氏放在眼裡了!”
“可是……”林小蔭想說,可是他們畢竟是你的哥哥嫂子,還曾經幫助過你們兄妹。單單看在這一點上,就不應該如此絕情。
但是,韓少梅卻突然三兩步就衝到了夜燼的眼前,當即又跪了下去,聲淚俱下:
“二弟,嫂子錯了,再也不敢惹你們夫妻不高興,你放過我們一家吧。你侄子在醫院,你哥哥還有糖尿病,如果在這樣繼續下去,真的會死人的。”
夜燼的笑容殘忍嗜血,看向韓少梅的眼神輕蔑不屑,“你不覺得,現在求饒已經晚了嗎?”
韓少梅怔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招呼着門口那個老實木訥的男人:
“沒用的東西,關鍵時刻就知道傻愣着。趕緊滾過來,給二弟道歉求情。”
夜峰乖乖的走了過去,被韓少梅也拉着跪向了夜燼,那溫吞的性子也不會說什麼求饒的話,只是看着夜燼,輕聲說:“小燼,原諒你嫂子吧。”
夜燼的表情終於在夜峰跪他的時候起了變化,雖然只是眉頭輕輕的動了一下,但是已經足夠說明,他並不想爲難這個哥哥。
林小蔭舔了舔乾澀的嘴脣,嘗試着幫他們說好話,“夜燼,要不然算了。”
“你閉嘴!”夜燼擡頭,眸光狠辣,敢幫外人找他麻煩,這個小女人又欠收拾了。
他垂眸,又看向地下跪着的哥哥,冷漠的說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把你在夜氏的股份還給你們。但是,你們不可以再回夜氏。特別是你,韓少梅,別讓我再看到你。”
一聽說有轉機,韓少梅立刻換上了笑臉,忙不迭的點頭,“謝謝夜少,我和你哥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威市,再也不會出現打擾你了。”
“滾吧!”夜燼擡起頭,不願意再多看他們一眼。
韓少梅開心的站了起來,和剛進來時的哭喪臉完全是兩個模樣,拉起夜峰,興奮的往出走。只要夜氏的股份回來了,雖然不比從前的生活,但是也比現在好上千萬倍。
夜燼卻在一旁不屑的冷笑,以後你們就會後悔今天的選擇,也會後悔今天出現在這裡求他。
他笑的過於陰森,林小蔭心生畏懼,低着頭,偷偷的掀起眼簾看他,卻在此時他正好轉過頭,那銳利的彷彿刀片的目光,讓她瑟縮的趕緊低下了頭。
“過來!”不容置喙的聲音,冷漠無情,明顯是要秋後算賬。
林小蔭腳步不穩的一步步的往他跟前挪,該死的韓少梅,她的事兒完了就跑了,剩下她自己該怎麼面對這個冷麪閻王啊!過河差橋也不帶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