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把她引到房間裡,煙味、*還有一股長年揮之不去的黴味。林小蔭一進去,就被這樣的味道給包圍住了。
兩個老人坐在土製的炕上,還有兩個一直躺着,縱使家裡來了客人也沒有起來看一下,一看就是被氣的不輕。
“讓你見笑了,我和我丈夫都是獨生子女,家裡孩子多,老人也多。”女人蠟黃的臉上有些窘色,她對着炕上的衆位爹媽揚聲提醒。
“爸媽,這位是孩兒他爸工地上的大老闆。”
挨着炕邊的老人往回退了退,剛剛她們的談話他們在屋裡都聽見了,所以很熱絡的招呼她坐下休息:
“來來來,大老遠來的,累壞了吧。”
林小蔭抿了一下脣,心中的愧色越發的濃重起來,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家的情況,竟然真的有這麼遭。
“不用了,我不累,謝謝。”她禮貌的衝着善良的老人笑了笑,然後才把目光轉到那個女人身上。“你們的情況我都已經瞭解了,除了賠償金以外,我個人還再會出一筆錢。雖然無法彌補你們家庭裡男人的空缺,但是也足夠撫養你們的孩子長大和贍養衆位老人了。我希望你能出面讓你鄉親朋友不要再鬧了,他們已經被警察帶走,哪一個都是有家有口的,出了什麼事情,你們也不會心安啊。”
女人臉色變了變,剛剛緩和的神色瞬間破解,幾乎尖銳的指責着林小蔭。“我就知道,你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原來你是怕我們鄉親鬧,想從我們這裡入手,讓我們給你平事啊。我告訴你,不可能。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畜生,就不怕不得好死嗎?”
面對一個剛剛喪夫的女人,林小蔭是無論如何也硬不下心腸來對她的,只是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情緒化,說出話越來越難聽,饒是再好的脾氣也有忍不住的時候。
林小蔭上前,把手裡的禮盒放下,臉上的微笑已經褪去,留下了一片寒意。
她剛想說什麼,那個女人就瘋了一樣,把禮品統統的甩在了地上,目光赤紅的吼着:
“把你們這些噁心的東西拿回去,我們不需要!”
林小蔭當真怒了,驟然而起的氣場瞬間壓迫住了女人。
“夠了!”一聲冷喝,嚇了女人一跳,她原本去踩禮盒的腳,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來。“你不要不辨是非好不好?你以爲我親自來就是怕了你們是嗎?我可以實話告訴你,我們有的是手段對付你們家,我只是看你們可憐,更不想這件事情鬧大。你知道你們那些鄉親們今天砸了誰嗎?他如果不善罷甘休,你們別說拿錢了,也許一家老小都進了監獄也說不定!”
女人從來沒見過有誰有這樣的氣勢,她說的並不像是玩笑,那些人鬧起來有多兇她也清楚。但是,她又有什麼辦法,孤兒寡母老弱病殘,不鬧出點動靜,誰會管他們?
一時間,女人悲由心起,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嗚嗚咽咽的哭訴了起來。
“沒法活了,男人死了,讓我們怎麼辦啊?你們這些有錢人怎麼能知道我們的難處……我可憐的孩子們啊……現在連一件新衣服都買不起,我們一家沒活路了。”
林小蔭緊擰着眉心,目光掃視了一下昏暗的房間,牆壁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獎狀,可以看出他們的孩子很優秀。最後,她的視線停留在站在一邊,怯怯的看着她的女孩身上,那樣的目光,那樣的無助和不知所措,沒有由來的讓她的呼吸緊了緊。
嘆了口氣,上前扶起地上的女人,又放緩了語氣。
“你別激動,該給你們的,我們一點都不會少。你的兒子女人也不要擔心,我願意資助他們完成學業,畢業以後也可以幫他們安排工作。你們有什麼難事,可以單獨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名片。”
她的誠意這一家子也都看在眼裡,女人惶恐的接過她手裡的名片,臉上的眼淚還沒有幹,下了很大的決心纔對林小蔭說:
“讓我同意也可以,你必須要給我女兒安排你們市裡最好的學校。不是得寸進尺,她真的很優秀,她是我們一家最後的希望。”
女人急切的抓住了林小蔭的衣袖,極力的想證明自己的話,但是她語言單薄,並沒有說服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樣纔好。
“我答應你。”林小蔭反握住她的手,可憐天下父母心,哪怕這個時候她也只想着自己的孩子。
女人終於露出了釋然的微笑,她的生活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雖然她以後都會在悲傷中度過,但是起碼她的孩子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
林小蔭出了那個院子,整個人都如同泄了氣一樣的無力。雖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但是莫名的,對於這些社會底層的人,她的心底有着濃到化不開的情愫。那些個掙扎着生活的勞動力,總有擺脫不掉的悲哀,這樣的生活甚至可能會一直無限的循環下去。
“怎麼,多管閒事以後還不開心嗎?”譏誚的聲音不知在何方響起,林小蔭眉梢動了動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夜燼無可奈何的從倚着的車上站直了身體,幾步就走到了她的身邊。
“我以爲你變聰明瞭,怎麼還是和以前一樣呆?”
林小蔭看着腦袋上還裹着紗布的夜燼,完全搞不明白他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你怎麼不在醫院好好呆着,你的那個女保鏢同意你這樣跑出來嗎?”
夜燼擡手掐了掐她的鼻子,一如既往的有重又狠,林小蔭卻是想也不想一巴掌就把他的手給拍了下去。開玩笑,他們的協議早就已經終止,還想欺負她,可能嗎?
夜燼甩了甩吃痛的手指,卻並不在意,嘴角依舊勾着無懈可擊的笑意,“你這樣我真的會以爲你在吃醋。早就知道你不喜歡,我已經把她調走了。”
林小蔭嗤笑一聲,竟目光認真的凝視着他,“夜燼,我真的謝謝你今天幫我。但是,我覺得我有必要和你說清楚。這一輩子,我只可能是傅擎軒的妻子。你應該明白,他對我意義。”
夜燼黑色的瞳仁裡閃過一抹暗色,但是表面上微微寒下去的臉色,並無其他變化。雙手隨意的插在西褲的口袋裡,他目光隨意懶散的停留在了她的臉上。
“別誤會,我對人妻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嗜好。”
“那就好。”他這沒有多少說服力的話對於林小蔭來說卻已經足夠了。“那你爲什麼來這裡?”
夜燼第一次被問的噎住了,他看着林小蔭,完全是在用看白癡的目光,他的智商還真的已經下線了。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纔會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
“我犯賤成嗎?”惱羞成怒,轉身就走。他不過是擔心她會被欺負,頂着被剪成斑禿的腦袋,招搖過市已經夠有損他光輝形象的了,完事人家還一臉無知的傻樣,根本就不會領他的這份情。
林小蔭慌忙追上去,不知道他爲什麼說的好好的,又突然變臉。
“等一下!”
抓住他手臂的手指有些急切,夜燼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幾分,終於反應過來了嗎?
然而,他還是太高看林小蔭的情商了。
“你幫我一個忙,我聽這個家裡的女人說,有人以前找過他們的麻煩,你幫我處理下可以嗎?一會兒我要去醫院,明天還有其他工作。”
夜燼幾乎被氣的七竅生煙,她怎麼就不能改了多管閒事的毛病?怎麼就不能把心思用在他們兩個身上?腦子裡心裡想的都是讓其他人怎麼好過。他們之間就永遠停留在那裡,中間的溝渠越來越深,而她也選擇了與他背道而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尷尬的身份,強硬的守護在她的身邊。這種感覺很無力,永遠也沒有盡頭。
“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林小蔭?”夜燼皺着眉頭,質問的語氣第一次滿是傷害。
林小蔭不自覺的咬了一下嘴脣,她盯着男人的眼睛有幾秒的停頓,繼而就扯脣笑了出來。
“有心,但不是對你。夜燼,你知道我的。”
夜燼拳頭已經攥到骨節泛白,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一樣無力。這樣的結果又能怪誰,是他一步步把她推上了這樣的境地。有些人,錯過了在想追回,就好像逆行在風暴之中一樣艱難。捨不得放手的,最後都會遍體鱗傷。
最終,他鬆開了手,有些挫敗,但是那瞬間憂鬱下來的氣質,卻並不見一絲低落的情緒。
“好,我幫你。”他不能放手,只能死死纏住她,不管以怎樣的方式。
林小蔭垂眸,他同意的乾脆,反而讓她不受控制的難受了起來。
“謝謝,”想了想,她又補充道。“不過那些人也是得到上面的允許的,稍稍懲戒一下就可以了。”
夜燼心情不爽,語氣也好不到哪去,“哪那麼廢話,難道你比我有經驗嗎?趕緊滾上車,先回去睡一覺,一臉的黑眼圈,我看着就煩。”
林小蔭被他扯着往他開來的車邊走,對於他的霸道獨權她已經習慣了。
“我的車怎麼辦?”
“事真多,一會兒我讓人來處理!再唧唧歪歪,我就用我的方法讓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