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登之名據說是取秦始皇駐蹕文山、召文人登山爲其歌功頌德之意,而秦始皇之所以來膠東,只爲臨海求仙。在鐵路電報未通之前,膠東本是僻壤所在,是大陸上被遺忘的一角。另一個面位的辛亥革命中,山東同盟會人發起膠東舉義,佔了文登城後爲籌款北伐,索餉不成便發拘票拘捕縣中大戶施行強捐。
雖說是破家的縣令、滅門府尹,可新舊朝換代間,手上只有百十名學生兵就想打地主,自然是被名以寄希望於滿清、實則保家衛產的士紳聯合反撲。當是時,召集各村壯丁的雞毛信傳至各里各村,糾結起的萬餘名鄉兵不但在縣內要道設卡剿殺‘禿逆’,還極爲輕鬆的把縣城內的革命政府給滅了。文登縣沒辮子的當即處死五十九人,史稱辛亥五十九烈士。
這是另一個時空,而在本時空中,整個山東都是順利光復的,即便有戰鬥,這種小縣城故事自然傳不到楊銳耳中,他只知道此時的文登縣長叫左汝霖、當地農會會長叫於冠敬、大理寺負責人叫林基逵——這是官員速查手冊上關於文登的三個名字,可他一過橋卻聽那些要入城的商販菜農,他們罵的就是左汝霖和於冠敬。
“左汝霖是王八蛋!於冠敬是王八蛋!農會是王八蛋……”雖然這和橋頭那個小白臉士兵說的不同,可格式的一樣的。商販們喊的聲音不大,可菜農爲了入城賣菜,毫無顧忌吊着嗓子直喊,還對一具寫着‘於冠敬’三字的屍體吐口水——對他們來說,左汝霖是不是縣長、於冠敬是不是農會會長,不比自家母雞下了幾隻雞蛋更重要。他們都是進城‘打醬油’的。
興許是之前在橋頭鬧了一下,楊銳剛過橋就被一個兵帶到了一邊,他背在前邊的包被拽了過去。那檢查的士兵不懂拉鍊,瞪着一副對雞眼。把那包上上下下都翻了一遍也沒找到釦子,急得他當即拔出刺刀想割。看不下去的楊銳不得不接過幫他拉開,對雞眼見此忽然瞪了他一眼,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
包裡沒什麼違禁的東西,楊銳身上楊無名身上也沒槍支彈藥,正以爲過關的時候旁邊看着的一個穿綢子的年輕人將他攔住,“打哪來的?”
“汪疃那邊過來。夜裡不知道在幹什麼,四處放槍……”楊銳只好將謊話又重說一遍。同時把證件遞了過去。再道:“做些小本生意,可突遭意外,兒子也被槍打了,急着進城找大夫看病,還請行個方便。”
“農會都是王八蛋!!他還殺了我叔。”年輕人咬着牙罵了一句,而後轉頭對着一個兵說道,“寶蛋,帶這位去新城藥房就醫。”
沒想到沒人認出自己,更能遇上好人,野狗般竄了近一整天的楊銳居然有些感激涕零。不過他一入昆嵛門。見城門內側畫的‘開國八公圖’,看那歪嘴裂臉的模樣,當下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有心人。不去細看報紙上模糊的黑白照片;或是訂閱東方雜誌,不去臨摹雜誌扉頁上的彩色照片,那應該沒人知道總理楊竟成到底長的什麼樣。
給那帶路的寶蛋塞了幾塊錢後,楊銳開始問道:“這城裡是不是也出了大事了,這怎麼……”
“嘿嘿…”有錢上手任誰都是眉開眼笑,叫寶蛋的紅棗臉笑了一下又小聲道:“您不知道,前日夜裡,官衙抽風一樣捕人殺人,那是……。嘖嘖,一夜就殺了上百。有些現在還在城牆上掛着呢。待天亮,殺人的那些又召集四鄉開會說要沒收地主家產。不肯獻家產的就要收重稅,就跟前幾年楊竟成那老東西收地是一樣一樣的。
說還不行,那些王八蛋還抓人,眼看老爺們就要遭難了,可哪些巡警農兵不知爲何一股腦全跑出城去了,說是要去抓什麼人,還說是朝廷下了旨,拿住誰誰誰殺了就能賞多少錢。你猜後來怎麼着……”
紅棗臉說到關鍵處還賣了關子,弄得楊銳不得不陪笑道:“大兄弟,後來怎麼着?”
“他們一走城裡就沒剩幾個巡警,咱家少爺匯合各村來的老爺下人,夜裡頭忽然就發難,一下子就把巡警局給端了。”棗紅臉說的甚至得意,到此時,楊銳才知道這文登城已經不歸政府管了,這基本屬於地主武裝,用革命話語說,這是反革命武裝。
“那就不怕…就不怕出城的那些人再打進來嗎?”楊銳驚訝了一下又再問。此時已經管不了反革命武裝不反革命武裝了,誰不殺殺他爺倆就是他的朋友,他開始擔心農會反攻縣城了。
“城池易守難攻,大理寺林老爺也站在我們這邊,就不信朝廷會袒護暴民!”棗紅臉爭辯道。
“那怎麼……那怎麼不給京師打電報呢!”楊銳猶豫了一下,終於問出了這句,救無名是第一位的,聯繫保定市第二位的。
“電報?”棗紅臉轉頭看了看他,道:“電報局早就被於冠敬的人給砸了,說是朝廷說讓砸的。他們這些王八蛋一定是假傳聖旨,怕露餡才把電報局給砸了。這位老爺您要打電報?”
“我,我……,孩子都這樣了,我當然要打電報回家。”楊銳坦誠相告道。
“那沒啥辦法了。”棗紅臉道,“榮成那邊聽說也是這般,有人連夜從那邊逃過的,虧得我家少爺帶人奪了城池,要不然我們這些人都得死。他們殺人真是不眨眼啊……”棗紅臉拉着嗓子,說着指向路過的一個大祠堂,祠堂裝飾的黑黑白白,裡外都是披麻戴孝的人,“我家老爺前天夜裡就被他們拉去了,就那麼沒了……”
棗紅臉說着說着就抹淚,楊銳見此不好再問,只四顧打量着這文登城。城池歷年失修,剛纔走近楊銳才知那西門不是崑崙門而是昆嵛門,昆嵛門進來便是一條東西走向街道,城內少有瓦房。基本是茅房。經過正在做喪事的叢家祠堂,再走過關岳廟、節烈祠、城隍廟,待孫公祠過去。道路一轉,便看到了新城藥房——這根本沒有楊銳期望的縣醫院。
急急謝過棗紅臉。楊銳匆匆而入藥房,卻見藥房側間全是傷號,一羣人正在給一個白大褂醫生下跪,似乎是在哀求什麼。楊銳沒有細聽,只鬆開兩根綁着無名的皮帶,想找了一張空牀要把兒子放下來。
無名傷在被防彈衣護住的臂部,這個位置稍微讓楊銳放心,此時他止血麻醉後人睡了過去。不過現在到了地方,楊銳又擔心這麼一動作會把孩子驚喜,揹着牀正猶豫間,一個女護士走了過來,她說着膠東土話,大概的意思是她扶着。
綁人的兩根皮帶已在胸腰間勒出了青淤,解開的時候楊銳才疼的猛哼了一聲。他這邊解開,背後的護士接着,楊無名才安然從背上趴到了牀上。見兒子還在沉睡,楊銳再也沒有站着了力氣。一下子就癱倒了地上。
“這是…中了槍嗎……”被女護士叫來的白大褂醫生看了看草草包紮的傷口,又看了坐在地磚的楊銳一夜,不太肯定的問道。
“是!”楊銳點頭。“還請大夫幫忙把子彈取出來。”
“這…”醫生其實也就二十多歲,若不是實在沒別人,楊銳絕不會要這麼一個年輕醫生主刀幫兒子取子彈。不過他滿心期盼醫生,那醫生卻道:“這可不好辦啊!佛殿裡的神藥前天夜裡不是被毀了,就是被搶了,一號藥也用光了。你孩子傷在這地方,不好截止,不截肢必會受感染,一旦感染就……”醫生雖然年輕。可建議卻是好的,他回頭指向側房那些傷員。“看,那些都是被巡警農兵打傷的。除了幾個性命攸關的勉強做了手術,其他人都沒做……”
“我……”青黴素供應體系楊銳是熟知的。這其實是不想國內人口暴增,更不想異族超生特生,全國範圍內只有西域、北庭、外東北三地足量供應漢人。其他省則置於佛殿,價錢大多堪比黃金。文登沒有青黴素,可楊銳包裡就有,但他不想被人注意,只好把話忍下了,改口道:“能否請大夫借一步說話?”
楊銳說着便站了起來,那醫生見他雖狼狽可不像歹人,可依舊狐疑道:“有什麼事情不能在這說?我還很忙呢。”
“有些話真不好當衆說。”楊銳無奈,他只好拉開揹包,拿着一管青黴素卻不拿出,小聲道,“在下還做一些神藥生意……”
爲了配上黃金的價格,青黴素的包裝極爲獨特。那醫生剛見到包裡的東西,就像是定住了一般,他呆呆的說了一句,“這是…這是真的麼?”
天朝只要有真貨,那就必有假貨。神藥堪比黃金,又沒人說得明白裡面是什麼,所以假藥素來不少。楊銳正要說話間,那醫生忽然醒悟過來道,“跟我來吧。”
兩人去的是藥店後面,這顯然是前店後宅的模式。叫人奉茶後,那醫生拱手道:“鄙人鞠真,曾在煙臺毓璜頂美國醫院學了兩年西醫,開了這麼間新城藥房。請教這位老爺?”
“在下蕭白朗,滬上來的。”楊銳不想客套,只把一盒青黴素拿出道:“這藥不會有假,我只想請鞠大夫救我兒子。我也不圖錢,這盒藥奉送便是。”
“這……”一盒藥十支,每支十萬單位,省着用可救二十幾個人,賣出去可有上千華元。鞠真聞言倒是愣住了,他細看楊銳,見其說的極爲認真,只道:“蕭先生的藥我就替其他病人收下了。您稍坐,我馬上讓人準備手術。”
見他起身出去,楊銳又道:“還請鞠大夫幫忙隱瞞,在下只是一個商人,不想有太多麻煩。”
沒想到楊銳還有這個要求,鞠真看了楊銳一眼,良久才點頭道:“我保證不說出去。”後又道,“蕭先生還請稍坐,我馬上給令公子手術。”
折騰了一天終於有了個落腳處、無名的傷也有治癒的希望,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楊銳忽然興奮的坐不下,原地轉了幾圈後卻見鞠家下人端來了茶水,還有一盤包子和小食。一夜狂奔他又餓又渴、又累又困,當下也不客氣,卻忘了那茶是沸水。被狠狠燙了一下。
楊銳在藥房後宅吃東西之際,出到外面的鞠真正拉着同僚趙友三到小藥房說話。趙友三與他年齡相仿,也在煙臺毓璜頂醫院的學醫。不同的是,他呆的時間久。而鞠真是半途退學。
“真是楊…總理?”趙友三被鞠真說的消息驚呆了,開頭那幾個字說的極爲響亮,後面醒悟過來才壓低了聲音。對他來說,這簡直是天方夜譚的事兒。“前天夜裡不是說……了嗎?”
“我覺着是。太像了!”年輕人對開國英雄的敬仰不是其他人能比的,那一次聽聞楊銳要赴歐參加巴黎和會,鞠真專門僱了條船在海上等着。“即便不是真的,也足以以假亂真了。農會那些人不是出城去搜什麼替身了嗎,我看就是他……”
“那現在怎麼辦?”趙友三問道。“城裡是地主,城外是巡警農會,兩邊都要殺人的……”
“就讓他在這裡躲着吧,我們誰也不說破。”國家猛然混亂,縣裡也大殺特殺,現在還兩股力量兩相敵對,素來關注時事的鞠真也不知道以後的局勢會怎麼個變化。楊銳重回京城鞠真當然期盼,可真有那麼容易?京城那個位置誰不想坐?一旦被趕出京城,那就是落地鳳凰不如雞。接任的蔡元培要各地格殺總理替身,或許那替身本就沒有。要殺的是總理纔是真。
“他進城有誰看見過?”趙友三心細,他同意鞠真的建議,可就是擔心事情不成。
“叢家一個下人引過來的……”鞠真也發現不對了。昨日叢家少爺叢鏡月依靠着被捕的大理寺卿林基逵的支持。冒死帶着一干家丁把巡警局打下,之後到處搜查巡警稅警農兵,早上城門聽說只開了西門,對入城之人也盤查極嚴,不是壯丁、不是送貨入城,根本就不讓進。總理看樣子就是早上入的城,叢鏡月那些人不可能不記得他。
“這就是了。”趙友三道。“文登城周長還不到一里,北有香山峰山、南有抱龍河環繞,一個人入了城。還能躲到哪去?真要找,分分鐘能把總理找出來。爲今之計。還是去找大理寺林老爺,把事情說開了得好。”
“可…可……”趙友三說的不無道理。可問題是……,鞠真哀嘆道,“總理以前可是說過要殺盡士紳三百萬的,現在城內就是士紳坐鎮。也不能說他們不對,左汝霖、於冠敬他們要不是搶奪民財,大夥也不一定會反。他們要是知道總理在這,說不定、說不定……”
“總理之前說的可是‘屠盡劣紳三百萬’,說的是劣紳,只有農會那些人才說什麼‘有土必豪、無紳不劣’,他們就是一羣土匪惡霸,打着農會的牌子橫行鄉里、無惡不作。以前收地的時候因爲有專門的土改辦公室,他們一點好處也沒撈着,現在上面要財產公有,不就會現在這樣嗎?”
趙友三也是青年、也關心時事。土改他是叫好的,因爲農民實在太窮,即便是他家有些薄產,一日也只是兩頓,且頓頓都是紅薯飯、豆渣菜,逢年過節纔有肉食。他家都如此,那些佃農過的如何那就不難想象。可京城現在忽然要搞什麼財產公有,當然會全國大亂,文登便是如此——昨日一收到財產公有的電報,縣長左汝霖和農會會長於冠敬就命令巡警、農會通知四鄉開會,中午則按名抓人,揚言大戶不送多少多少金銀去縣衙,那就等着收屍,這簡直是土匪行徑!
想罷昨日亂昏昏的事情,趙友三再道:“只靠大理寺林基逵士紳是沒辦法的,說不定上頭就真信了農會所言,說城裡的全是反賊,現在就有不少大戶想逃到朝鮮去,可又擔心四處都是農兵,所以根本不敢跑。真是總理,有他出面那就不一樣了,這等於給了大戶們一條活路。”
“哥,都收拾準備好了。”鞠真正答話,他的妹妹、也就是在藥房裡幫忙的女護士隔着門提醒道。
“好!知道了,我馬上來。”妹妹一說鞠真纔想到總理的兒子還等着他手術呢。他帶上口罩道,“走,先把眼前這手術做好了再說別的,千萬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故。”
想到是總理的兒子。趙友三這下也拉下了口罩,他道:“這次我主刀。”
手術在一個小時後結束,打完麻醉的楊無名再度睡去。待鞠真跑回後宅要向楊銳彙報時,只聽到一陣鼾聲。楊銳也睡着了。他一驚正要轉身,不想楊銳卻警醒了,他的手下意識快速摸向腰側,可那裡卻沒槍;待看到自己正坐在一間客廳內,他纔想起這裡是文登縣城……
正常下來的楊銳睜着血紅的眼睛看着鞠真,:“這…鞠…大夫,子彈取出來了嗎?”
楊銳的反應神態讓鞠真心疼,不過他沒把事情說破。只壓抑住激動答道:“取…取出來了,性命是無憂了,只是……”他看了楊銳一眼再道:“髖骨大概是被…被子彈打碎了,雖沒有傷到脊柱,可到底是關節……,文登沒那種透光機,只有煙臺國立醫院纔有……”
骨折不是大事,但要是髖關節骨折,一旦沒處理好,最後可就會變成個殘廢。楊銳忽然站起道。“文登怎麼就沒有呢?前幾年不是辦了縣醫院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楊銳下意識的把鞠真當成了下屬,鞠真也真以爲自己就是總理的下屬。他苦笑道:“我朝京師說有的東西,到了省城是會有,可樣子完全不同;到了州府,有和沒有就對半看運氣了,即便是有,那也和醫部說的不同;至於到了縣城,”鞠真搖頭,“這新城藥房就是文登縣醫院,當年上面來檢查的時候。縣裡臨時做了一塊‘文登縣醫院’的大牌子,又臨時租了幾間房。再把那些撥下來的設備一擺放,上面一看就驗收了。
驗收的一走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不過好歹留下了手術牀、無影燈這些東西,要不然一些手術根本沒法做。不過透光機,據說是府裡要用,又說這裡沒人會操作,很快就調走了……”
“調走了?是被他們賣了吧!”楊銳也笑了起來。x光機可是上萬塊一臺,全國大小醫院配齊花了整整四千多萬,幾乎是全國縣醫院撥款的三分之一,不想跑了個龍套就沒影了。當時或許不應該反對伍德連建議的全國縣醫院私營之策
——以楊銳當年賣醫械的經歷,他極爲擔心私營醫院會變成後世那種‘不孕不育’專科醫院,那裡面的人大多毫無醫德,給你開的是昂貴的進口藥,但當你從藥房領了藥,交給醫生或護士時,他們會趁你不備把進口藥悄然丟進大褂一側的口袋,然後將手上早就抓着的廉價國產藥吸進注射器。如此掉包,獲利甚豐,有時一支特效進口藥能掙上千塊。
當然國營醫院也非好鳥,他以醫生的權威給你開一些高價低效藥,而且數量多到你用不完,再就是沒完沒了的檢查——不‘全面’檢查醫院的設備怎能回本?不多買設備、特別是進口設備,院長和衛生局怎能撈錢?醫院不管私營國營都不會害人。可一個是暗騙一個是明哄,只要你能像滬上人那般精明,僅僅是醫生勾結藥廠撈外快的國營醫院還是要好一些的,畢竟也有些藥僅僅是療效差一些、牌子差一些,沒有渠道罷了。
抱着這個心思楊銳屬意縣醫院公私合營,並要求儘量國營,不想文登也夠狠的,設備都弄沒了。
楊銳想着之前的事情,站在一邊的鞠真卻能感覺到這個人就是總理,因爲不是總理哪能如此說話,還有那孩子的止血綿,明顯是軍用的。他正激動,楊銳卻對他作揖道,“鞠大夫辛苦了。孩子在哪?我去看看他。”
楊銳作揖,鞠真連忙避開,他滿臉通紅:“在這邊。在這邊。我帶先生去!”他一邊說就一邊往前走,要帶楊銳去前面的病房。可不想外面‘轟’的一聲,整個地面像地震般搖晃。鞠真不明就裡,嚇了一大跳,臉瞬間變的慘白,可楊銳卻知道,這是炮彈打在附近爆炸所致——似乎是75mm山炮,稅警部隊的標置——外面的農兵要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