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濟再一次看到蔡元培的時候,只感覺認不得他,原來那個斯文的男子,現在變得雙目赤紅,鬍子拉碴,臉頰也消瘦的很。唯有他再次對自己笑起的時候,他才依稀的找到以前蔡元培的樣子。他虛禮之後嘆道:“孑民,你倒是變了!”
蔡元培大致能猜到他來的目的,也是嘆道,“筱齋兄,我卻感覺是別人變了。”
“非要一戰嗎?”張元濟再問。
“恩,非要一戰!”蔡元培說的決然,哪怕眼前這個人曾經對自己有恩。
“那我現在就可以回去了。”張元濟笑道。
“別!”蔡元培忙的幫他攔着了,“我今夜就要去杭州了。有些事情還是要請你幫忙。”
“啊!”張元濟大驚,杭州現在已經是死地,蔡元培卻要去。“孑民,你不能去那裡!”
“我怎麼不能去?”蔡元培笑的決然,“現在復興會諸多委員,只有我在滬上,我必須去。帶家人一起去。”
“可是杭州已經是三面圍剿,那可是死地啊。再說,你怎麼去啊?”張元濟原來是受兩江總督端方之託來和蔡元培談和的,只不過一見面就知道談無可談,正想離去卻不想蔡元培要舉家親赴死地。
“坐船去啊。”蔡元培看他焦急,只好安慰着他,扶着他的肩膀,讓他端坐在椅子上,然後道:“既是選擇了革命,那就要革命到底。”
“可你們到底要幹什麼,革命可不是送死啊!現在國會已經開了,那皇權一步步的會式微,民權慢慢的的會壯大。這不和你們革命要的結果不是一樣的嗎。”對當下中國張元濟和蔡元培一樣的憂慮,兩人都選擇從教育入手去改變現狀,只不過蔡元培走的急,而張元濟走的緩罷了。
“來不及啊。筱齋兄。”蔡元培不好說開國會本是復興會亂滿清之計,國會一開。那滿漢矛盾不是緩和,而是激化,如果滿人自身行的正還好,可滿清那些見不光的事情。一旦開國會,那麼將會天下皆知。比如,一年四百萬兩旗餉不提,光是皇室的花費就高達八百多萬兩白銀,遠超日本皇室的三百萬日元(約合兩百萬兩白銀),而這八百萬兩還沒有算上內務府每年三四百萬兩的自有收入,若是這些全加起來,那麼每年爲滿人花費的錢在一千六百萬兩以上,這些錢相當於全國財政收入的十分之一,這還是常費。不能有什麼慶典、婚禮、葬禮【注:】。
張元濟看到的東西,想到的東西遠沒有蔡元培看的那麼深刻和徹底,他見蔡元培決心已定,只好頹然道:“那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我一個學生,想託付給你。”蔡元培忙的攔住張元濟,把最重要的事情說了出來。
“你的學生?”張元濟有些迷糊。
“是的。我的學生。人還很小,只有十歲左右。他的兄長都在南洋公學的中院上學。我若是去杭州,還請筱齋兄督促他的課業。”蔡元培說完,又怕張元濟嫌麻煩。再道:“其實也只要看待兩三天就好,過幾日便有人來接他。”
蔡元培會完張元濟,又見了蔣維喬和虞輝祖,他看着兩人道:“我這次去了杭州,短時間之內便不再回來了。教育會和天字號便要你們多費心了。”
虞輝祖看着他道:“形勢當真到了你一定要去的地步嗎?”
“嗯。杭州岌岌可危,我應該去。”蔡元培說道。後又問:“端方那邊把鹽價提高了數倍,還勒令兩江等地不準賣味精等物,影響很大嗎?”
見蔡元培不談去杭州之事,轉談商業上的事情,虞輝祖感覺他去意已決。只好長嘆道:“影響很大,兩江味精的銷售頓時銳減四成,南京那邊還有吃了味精會得瘟疫的傳言,估計也是他們編出來的。肥皂也銷的不好。不過現在正在和一些人談合作,即我們出原料,他們辦工廠,以後我們只把油料和燒鹼賣給他們,讓他們去造肥皂賣肥皂。”
聽說虞輝祖這邊有了辦法,蔡元培高興了些,又問道:“那馬鞍山鐵廠還有通化那邊怎麼辦?滿清有沒有動什麼手腳?”
“端方傳話過來了,說馬鞍山鐵廠不許建十萬噸,要建二十萬噸的大鐵廠,至於鐵廠配套的鐵路和煤礦,都是和徽商合資的,他怕是動不了。通化那邊他要動可是問過美國人,加之那邊我們也和當地的士紳都綁在了一起,他也沒辦法動。”說起商業上的事情,虞輝祖神色凝重起來,但爲了不使蔡元培擔心,只能挑一些好的說。
“端方爲何還同意建鐵廠呢?”蔡元培還是奇怪這個事情,又問道。
“端方雖然毒辣,但還是開明的,知道這鐵廠建了於國於己都有大好處的,所以會同意建;再則,現在鐵價低廉,新廠剛開成本奇高,前面幾年就是個無底洞,一個不好就好虧本,漢陽便是如此,不建這個鐵廠他就擔心我們的錢拿去鬧起義了,建了的話名義上是我們的,但實質上一道聖旨就會變成大清的,最後還有一條,也是我最近苦想才得知的,這端方素來親德,當時鐵廠本來是想訂美國機器,但他力主用德國的,我看他前次去德國的時候,一定和德國人許諾了什麼,這邊鐵廠要是不建,他在德國人那邊下不了臺。所以……”
滿清對天字號的打壓愈來愈重,不過細究起來,馬鞍山一處、通化一處、味精一處、肥皂一處、起酥油一處、還有大豆榨油的豆餅以及煤礦各一處,滿清能動的就是馬鞍山、味精、肥皂和長興煤礦這幾處,這其中,鐵廠不是說辦好就能辦好的,沒有個幾年磨合,成本下不了,動了也沒用;味精和肥皂受損最大,但是因爲銷售網絡已經深入到鄉鎮,滿清有沒有質量監督局。所以影響是有,但不致命;至於長興煤礦,現在商人們知道天字號和復興會有牽連,都有點打落水狗的意思。煤礦的股份怕是要全部賣掉。
聽聞虞輝祖說的有道理,蔡元培的心放寬了不少,他又看向蔣維喬,道:“以後教育會的事情可就要託付給你了。”
蔣維喬看着蔡元培的認真樣子,再看想虞輝祖,道:“我會把教育會撐下去的,但是留學生那邊花的錢極多,現在……其實教育會牽扯到了各地的士紳,只要錢有着落,那教育會就能運轉。我就擔心含章兄那邊供給不上啊。”
蔣維喬說完,蔡元培還沒有說話,虞輝祖就道:“天字號不少廠都在美國上市了,實在不行,上市賣股份的錢可以挪用。這筆錢真的不算是,鐵路那邊就有一千萬;再則日本人一直很眼紅我們在通化的煤礦,雖然他們現在看我們的危難,出的煤價極低,但一噸一兩還是能賺到的,屆時一年賣四百萬噸煤,也能把損失的錢補回來。”
蔣維喬只聽說有錢便愁眉頓展。蔡元培聽說一頓一兩便心中極爲驚訝,道:“那豈不是一噸煤才二兩多?”
“是,日本人開了四日元一噸的價錢。覈算下來就只有二兩三錢一噸,委實不高,更比當今的行價低了二兩,而且合同一簽就要籤一億噸。我們現在正在談,總是會有辦法解決的。”虞輝祖看上去精神滿滿,但心裡卻很是沉重,這段時間他每天早上五點鐘就會自動醒來,他是睡不着。每天聽到都是這裡被打壓,哪裡被抵制的消息,他就有一種自己被截肢感覺。並且現在滬上的商人都知道天字號的後臺已倒,不少人想來撈一把,要不是甬商素來抱團,加上美國人力挺,這天字號怕真是要被搶了去。
“商業上的事情我不知曉,但現在這形勢下,以穩爲要,萬萬不可急於求成、孤注一擲啊。竟成向來極爲忌諱日人,和他們做生意還是要小心爲好。”蔡元培教書可以,但是做生意、打仗完全不行,只是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壓着他身上,讓他不得不扛,“還有教育會那邊,不管併入滿清學部也好,獨立也好,法政學校是第一要維護好的,這是我們將來治理國家的根本,竟成出事之前,吩咐辦的農學學校也要儘快辦好,這是極爲要緊的;再有就是那兩所大學,不管名義上也好,實質上也好,我們都可以對洋人讓步,只要裡面的學生能學到東西,學校的規模能擴大,那就行;留學生這邊除了庚子退款要抓緊,其他就看含章的了,錢多些就多派,錢少些就少派,西人說羅馬不是一日建成的,中國也是如此,竟成想着革命一成功,什麼都準備好了,我看這太難了……;最後說各地的中學、小學,若是沒錢,那就維持現有規模,便是沒錢也不能多收費,這不但關係到教育會的聲譽,更關係到復興會的聲譽……”
面對着蔣維喬和虞輝祖,蔡元培嘮叨了一個多鐘頭才把事情吩咐完。到了晚上,他又把穆湘瑤叫了過來,不過穆湘瑤一來,蔡元培看着他好久都沒說話,好一會他才咬着牙道:“劉光漢找到了嗎?”
穆湘瑤搖頭:“他早躲到江寧去了。”
“真是知人知面不在心啊!”蔡元培每次說到劉光漢都要感嘆一句,想當年在滬上的時候,這劉光漢和妻子何震,因爲激烈倡議革命,被稱爲東方的普魯東和索菲亞,便是劉光漢這個名字,也是因爲決心革命從劉師培改成了劉光漢,現在讀來卻極爲諷刺,再多的革命文章還不如滿清朝廷的一個舉人名頭。
“東北那邊已經調了人過來,他們活不久了,還有應桂馨。”穆湘瑤說的東北來人其實就是白茹那種的特級射手,當年禍害復興軍的小金鳳和張宗昌都是他們處理的。
“恩。”蔡元培點點頭,“還有小徐和枚叔要保護好。特別是枚叔再過兩天就出獄了,他雖出獄,但因爲被工部局驅逐出境,在滬上租界待不了,我已經幫他定好了去美國的船票,你到時候一定要護着他上船,還有我那個學生,早前家裡已經答應他出洋求學,他也會在船上。他也要看護好。”
“明白!”穆湘瑤沉聲道。“不過,其他的叛徒怎麼辦?”
“哎……”蔡元培一聽到叛徒就覺得心裡疼的很,現在國會即開,大勢在滿清。被抓的會員十有八九都叛變,經他們自首舉報,江蘇、安徽、湖北、江西、四川、山西、陝西這些省的組織都被破壞殆盡,報紙上天天有人登報退出復興會,要不是直隸袁世凱自身難保,怕是山東、直隸、河南三地的組織都是不保。“形勢所致,這幾千人殺是殺不完的。除掉劉光漢夫婦,還有一些甘爲爪牙、爲虎作倀的叛徒就先停一下吧。這一次滿清國會一開,端是立竿見影,真革命假革命立馬就涇渭分明瞭。哎,這個局要再怎麼布過,還是要竟成回來吧。”
“明白了。先生!”穆湘瑤見蔡元培提到楊銳,心中就沉上幾分,能搜的地方都搜過了。他只感覺先生這一次怕是……
簡單的把滬上的事情交代完之後,蔡元培便連夜上了開往杭州的郵輪,他一走,陳其美便知道了。“真走了嗎?”他問向吳乃文。
“真的走了,屋子裡的燈一晚上都沒亮。他此時出滬上那一定是去杭州了,看來我們在報紙上發的那些文章奏效了!”吳乃文知道陳其美的算計,與暗殺蔡元培相比,把蔡元培趕到馬上就要被清軍佔領的杭州送死是上上之策。
“去了就好!我就知道他回去。”陳其笑道:“這樣也省得我們動手。不過這幾日我們可是要在報紙上大肆宣揚蔡元培赴杭州,誓與杭州城共存亡之心,讓他無路可退。還有杭州展堂那邊也要讓他想辦法鬧起來,反正最好讓蔡元培死在杭州。”
陳其美高興,吳乃文也是陪着高興。他再道:“那巡捕房和西牢那邊要不要動手把王季同和章太炎弄死?等復興會這些首領都死了,那麼中山先生就是衆望所歸了。”
“王季同我們別管。自然有人會對付,再說他一旦判刑,最少就是十年。”陳其美把復興會這些人都謀算了一遍,感覺最忌諱的還是章太炎,便道:“章太炎按刑期算是這個月29號出獄。也就是過兩天了。此人因蘇報一案名望甚大,還是先殺了他好。你去西牢那邊轉一轉,看看地形,他一出來就弄死他!”
蔡元培坐着美國船到紹興的,他其實還沒有到紹興的時候,就收到了復興會進佔嘉興的電文,他對此不憂不喜,只在登岸的時候,看到碼頭上擠滿了歡迎的人羣,更看到大字寫就的“蔡會長誓與杭州共存亡!”的橫幅,這些讓他心中一陣激盪,他此來確實是想與杭州共存亡的。
“先生,你怎麼來了呢?!”軍政府都督鍾枚站在人羣的最前面,其後是他的堂弟蔡國卿,陶成章、秋瑾、謝纘泰,還有同盟會的胡漢民、哥老會的張百祥等人。
“我怎麼就不能來。”蔡元培答道,而後他又看向迎接的其他人,朗聲道:“孑民此來,是與大家患難與共的。現在全中國的人都在反對我們,都在罵我們亂國,特別是原先浙江省議會的那些議員,跑到了滬上之後,在報紙上頻頻攻擊復興會禍國殃民、荼毒梓桑。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以前他們對我們笑臉相迎,而今日卻和我們反目成仇?因爲他們和我們的立場不同,因爲他們都是有錢人,革命不革命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可我們一旦投身革命就是矢志不移的,我們不會妥協,我們要和滿清打到底,我們要把愛新覺羅從皇位上趕下來,要把那些騎在漢人頭上的旗人趕下來,更要把那些只會阿諛奉承,只會中飽私囊的狗官趕下來。我們要推翻這個腐朽的王朝,要光復舊時的河山,更要再造一個新的中國……”
或許是爲革命所刺激,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蔡元培變得極富有激情,他的聲音不大,但他的話語卻在這個陰鬱的下午傳的很遠,甚至,站在最外圍的士兵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每聽他說一句就使勁的跺腳鼓掌一番,他們已經被這種激烈的氣氛所感染了。
在紹興短暫的停留之後,蔡元培被衆人護着一起過了錢塘江,只待到了杭州將軍府,鍾枚纔有時間向他彙報軍情。“先生,杭州太危險了。你不應該來。”撇開旁人。只有蔡元培一個人的時候,鍾枚急切的說道。
“你們不是在這嗎?現在清軍大舉壓境,我是來給你鼓勁的。”雖然不懂軍事,但蔡元培還是明白杭州的險惡。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來。
“可……”鍾枚心中焦急的很,嘉興雖然在拂曉就拿下,但是部隊傷亡不小,很多新兵,其實包括有些老兵也是初經戰陣,經驗不足吃了大虧。
“別可是了。”蔡元培道:“嘉興那邊怎麼樣了,清軍被我們調動了嗎?”
一問到關鍵問題,鍾枚就滿頭髮炸,他搖頭道:“還沒有。也許滿清還沒有收到嘉興被佔的消息,或者是帶軍的統制還在請示上面的官兒。反正他們都還是沒有動。”
昔日蔡元培在穆湘瑤的解釋下,倒也明白這個作戰計劃的關鍵是第六、第九兩個鎮有沒有被鍾光誥所部引向松江,只有他們被引向松江,復興軍才能以快吃慢,現在滿清不動。那很有可能計劃要落空了。“若是滿清不追鍾光誥,直接南下,那我們這邊該怎麼守?”
“他們只要有一個鎮南下,我們就不是怎麼守的問題了,而是直接撤往嚴州的事情了。”沒有任何作戰計劃是萬無一失的。若真是滿清調動不成,後備的計劃就是西撤。
蔡元培聞言眉頭一皺,道:“真這麼嚴重?必定要撤嗎?”
“是的。先生!要是超過一個協的新軍南下。我們就守不住。”鍾枚這幾天一直在憂心這個問題,杭州能不能守得住就全看清軍的動作了。“其實這半月功夫,能招這麼多新兵進來,最重要的就是新兵大多是流民,這些流民求的是能吃飽。真要是按照標準,裡面有三千合格的就算不錯了。加上這些人根本沒有完成訓練。靠他們守城是萬萬守不住的。”
鍾枚這邊正說着守不住,參謀周思緒的聲音從外面傳過來道:“卜今,這杭州能守住的!”
周思緒是剛拿到清軍往東調動的電文,急衝衝的過來彙報,他看見蔡元培在吃了一驚。敬禮之後道:“先生好!”
蔡元培聽他說杭州守得住,便道:“這是怎麼了?一會說守得住,一會說守不住的。”
“先生,我說守的住是因爲清軍已經開拔往東了。第六鎮和在平望的第九鎮都開拔了。看樣子是要去追第一旅。”周思緒滿臉高興,把電文遞了過來。無線電是復興軍最大的優勢,同時隨着東北過來的偵察兵,讓浙江這邊的偵察力量大爲加強。
“好!”鍾枚只覺得心頭的大石頭落地了,只要第六鎮和第九鎮往東而去,那第十鎮就好對付了。
杭州這邊高興,剛到滬上的端方卻不高興了,他是半夜裡接到嘉興被佔,亂黨東進松江的消息,“這復興會是要打滬上啊?!”端方看完電文驚道。
“我看未必。”勞乃宣的鬍子似乎越撫越長,他在端方之前就看了電報,心中已有定計。
“哦……”端方睜着睡眼看着勞乃宣。“還請先生指點。”
勞乃宣連忙客氣,最後說道:“東翁,賊軍這般不顧巢穴,直取松江,怕是調虎離山之計啊。而且我還聽說賊首蔡元培去了杭州,若是第九鎮不去松江,而是南下去杭州的話……”
勞乃宣意思點到了就停了,端方也細想這復興會此舉的意義何在,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復興會舍杭州而取滬上是爲了什麼,只覺得的勞乃宣說的在理,可是他又道:“第九鎮若是南下,那滬上怎麼辦?一旦有失,那可是……”
“東翁,滬上巡防營本就多,再說洋人的軍隊也不少。就是丟了滬上縣城,也能很快奪回來。而杭州那邊,賊軍極弱,第九鎮南下不但能破杭州城,若是趕的快些,估計還能抓住賊首蔡元培,這纔是破敵之首功啊!”勞乃宣局勢看的透徹,只想着爲端方獻計邀功,他見端方不被自己言語所動,心中一動,再道:“東翁,若是怕宮中怪罪,可向外宣稱,將與滬上城共存亡便可,宮中最喜臣子置生死於度外,一旦看到這個,定當龍顏大悅。”
“可萬一…萬一復興軍真的攻城怎麼辦?”端方其實擔心丟了滬上被光緒怪罪,可勞乃宣的辦法好是好,卻將他置於險地。
“東翁,這不必擔心啊,滬上縣城本就在洋人兵艦大炮的射程之內啊,有洋人的大炮,賊軍便是攻進來也最多隻佔半個滬上城,東翁必定毫髮無損。”勞乃宣確實是胸有成竹。
“毫髮無損便好,毫髮無損便好。”危險既無,端方不斷點頭中,更想到這是撈名望的好機會,當下道:“那馬上打電報給第九鎮,讓他們不要追復興軍了,全鎮馬上掉頭南下,直取杭州。還有,明日去找些報館的記者來,告訴他們,本帥將於滬上城共存亡!”
注:旗餉數據參照南北和談時唐紹儀所提“袁言最重旗餉,每月須三十萬以上”,皇室費用來自《晚清財政經濟研究》p21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