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縣裡,楊旭首先找主簿薛成章商量這件事,薛成章是本地人,對於燒香的事情應該有點消息渠道。
薛成章先是楞了一下,然後滿臉的愁容說道:“大人,你不會想動手吧?”薛成章瞭解楊旭,跟着也快一年的人了,年輕人脾氣直,對於見不過首先想到動手除去。
楊旭笑了笑,“倒是真沒有那個想法,只是想先了解一下怎麼個狀況?”
薛成章左右瞧瞧,見沒人,跨步來到楊旭的右側半步,引導楊旭來到後衙的書房,關上房門。楊旭被搞糊塗了,難道燒香的教門關係密佈,都伸進衙門裡了。“老薛,不至於吧?瞧把你小心的。”
“大人,俗話說的好,小心駛得萬年船!這靈山聖母邪的很,不是說她法力高深,關鍵是信的人多,據我所知,很多大門大戶,關起門都信這個。”
楊旭眯着眼睛,沉思了一會,“這靈符灰兌水喝真能治百病!據我所知這幫子土豪劣紳都是精的跟猴似的,他們會信這個?”
薛成章拉着楊旭坐下,“信不信這個,我說不好,不過這裡面的金山銀山倒是不老少,這幫子人眼裡只認錢,就像大煙膏這玩意誰都知道不好,但是這一斤的膏子抵得上十斤的糧食,這玩意耐旱也容易高產,雖然朝廷對這個玩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嘴裡說着不管,但是都知道朝廷對此深惡痛絕,京畿地區逮到就枷,但是咱們這裡照樣種的歡快。”
“哼!”楊旭指着門外,“早晚我封了這煙膏店,這玩意纔是禍國殃民。怎麼扯到煙膏了,說回燒香。”楊旭自說自話的笑了一下,“在我的地頭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也不知會一下,這幫子人也是不把咱們放在眼裡,就是抓不了這些王八羔子,也得嚇他一下!”
“大人想怎麼辦?”
“出去貼告示,衙門城門處都貼上,就說本縣按本朝律法,以安民保靖當個由頭,捉拿靈山邪教教徒,把聲勢搞得大一些,這邪教之害咱們大家都知道吧!”看着薛成章點了點頭,楊旭想了想,這時候老百姓都不認字,即使有旁邊的差役作陳述,效果也不會很好。“把那些嘴皮子利索的衙役書吏派些出去,到集市上,到人多熱鬧的地方去宣講,把邪教做過的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整理一下,讓他們講出來。”爲了提高這些人的積極性,每人一天一錢銀子的勞務費,講得好的再給一錢的獎勵!
就這樣,楊旭和薛成章在一起組織語言和事例,關於邪教的歪門邪道楊旭從小就從新聞網絡一類的渠道獲得了很多,比如治百病的靈山聖水就是一般的草藥兌在水裡,本就不值幾文錢,而且有人痊癒只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一百人有一人痊癒那個人就會到處宣揚,使得不明所以的 老百姓把實情傳的天花亂墜,還有教門會找人當託扮演老百姓起鬨等等。效果怎麼樣,楊旭不知道,但是能給這些人找些麻煩就是自己的勝利。
本來書吏和衙役的月錢就是少,一個月幾百大子也就三四錢銀子的樣子,這一次就給一錢,大傢伙真是踊躍,沒辦法最動人心的就是小錢錢。但是嘴皮的利索的還是書吏佔優,衙役中只挑選了三個,其餘的六人都是書吏,讀書人嘴皮子溜,加上讀過書條理性更強些,說出話去更能讓人信服。
天氣轉寒已是十一月底了,該種的莊稼也種上了,該收的莊稼也裝進了家裡的大缸裡。除了有徭役上工的,其餘的老百姓大都閒了下來。大街上閒逛的漢子也是多了起來,每到一個人頭密集的地方就有一個或是穿長袍的讀書人或是差役站在桌子大聲宣傳這靈山聖母騙人的把戲,以及哪個鎮子哪個人誤信了聖母,結果家裡人財兩失,可伶孤兒寡母無處謀生的慘痛事例。
人都是嚮往熱鬧處,尤其是咱們國人更是喜歡這一套,一天下來幾個人口乾舌燥,還有幾個嗓子啞了,雖然效果還沒有太多顯現,大多人老百姓當成段子。但是多講一日,楊旭就不信那幫子人不急。衙門裡有差事的銀子,楊旭樂的做個慷他人之慨的好人,每人多發了五十文當做犒賞,讓他們多喝水,多休息明天再接再厲。
第二天一早,大街上又出現了書吏在大街上宣講的場面,忽然底下有幾個老百姓大吼一聲,說奸人污衊聖母,老百姓要把這些奸人打倒,才能顯得心誠,結果幾個人衝上去想打書吏,楊旭早有準備旁邊不是穿着便衣的捕快就是自己的護衛,三兩下將幾個衝上前的人打倒在地,直接押到衙門,毆打吏員也是犯罪,楊旭照例把他們打了十板子,這幫子都是慫貨,打架的時候倒是英勇無比,一旦板子落到身上什麼都招了,說是一個師兄帶着準備殺殺衙門的威風,這幫子人動手,師兄倒是見勢不妙,撒丫子跑了。幾個人被枷在縣衙門外,這也是個很好的實例,審案子的時候,老百姓也是旁聽的,聽到這裡,老百姓的興致明顯上升了一個臺階,這時候整個城裡老百姓四處傳播靈山聖母的邪教怎麼,怎麼害人,什麼隔壁三舅家三叔三嬸鄰居外甥的遠房親戚,被害的怎麼怎麼倒黴,真的假的消息漫天飛,反正都是靈山什麼怎麼害人的事情。這時候“聰明人”出來了,說三文錢的藥湯子花三十文去喝一碗不是有傻病嗎?這時候旁邊一個人說道,我記得你初十那天不是去燒了三炷香嗎。衆人頓時鬨堂大笑,那“聰明人”臉一紅,灰溜溜的走了。
當天晚上就要人送帖子到楊旭的宅子裡,“靈山顧中允拜上!”楊旭把拜帖扔到一旁說沒空,讓管家把送帖子的人直接趕走了。
第三天又是熱鬧的一天,你別說這種活動跟後世的嘉年華似的,老百姓正無聊呢,這是一個很好的嚼耳根的話題,上面有書吏唾液橫飛的演講,下面老百姓也在談着自己的小話題。
楊旭捧着一本《南語章經》端坐在大堂上正在裝x,底下的差役也是各忙其實,忽然門口有差役趕人,楊旭連頭都沒擡,一沒敲沉冤鼓,二沒有喊冤,說明就不是什麼貪贓枉法的事情。
“我是顧中允,我想見縣尊,請差爺給個方便!”那人相貌堂堂,方正的國字臉,更難得是還生的脣紅齒白,身材高大,穿的素色厚衣長袍,不管差役怎麼呵斥,那人始終笑意綿綿,不漏聲色的從袍子裡摸出一小錠,順手塞進差役的手裡。
那差役手裡握住銀子,沉甸甸的實在感充斥手心,約莫一兩,語氣頓時和順了許多,“你且去一邊站着,我去通稟一聲。”說完轉頭進了大堂。
楊旭也想見見這位那座山來的妖魔鬼怪,不過昨天火候每到,今個算是還差點,楊旭自己也是年輕,心性到底比不上浸淫官場許久的老油條。
見就見吧!人未至話音先到,“末學顧中允拜見老父母大人!”站着拱手居禮。
楊旭放下書,正眼看過去,頓時呆了一下。這人男生女相,除了身量高大突出了男性特徵,其餘觀感就是俊秀,楊旭端正身子,問道:“不知身上有何功名?”
又是一個拱手,“末學於三年前成爲縣學的生員。”
“今年的秋闈你可參加了?”
顧中允搖了搖手,“生員不是本縣人士,家鄉遭災,我與家人流浪來到貴縣,所以 生員無人作保沒能參加今年的秋試。”
一個秀才又不是本縣的,楊旭仔細端詳了這個顧中允,“可惜了,那你應該在家好好溫書或是聯絡師友,以備三年後的鄉試,不知道到本縣這裡爲何啊?”
這個顧中允左右看了看,沉思了一下說道:“大人是否可以密談?”
楊旭站起身來,“本縣光明正大無不可對外人言!”
顧中允有些焦急但是還是笑意翩翩,“大人還怕生員對大人不利嗎,大人可以命人搜一下,以證在下的誠意?”
楊旭還真有些怕,但是命人搜一個秀才,傳出去有辱斯文呢,但是人家自己都不怕,楊旭怕個六,讓姬四寶從上到下搜個乾淨。顧中允傻眼了,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這個二貨縣令竟然真搜了一邊,姬四寶一方面是擔心楊旭的安危,一方面是混混出身壓根沒有什麼文化,竟然把手直接伸進衣服裡上下摸了一個透。顧中允整個臉像熟透的茄子,憋的那叫一個紫!
除了摸出五兩散碎銀子就是五百兩的銀票,楊旭心中暢快,招手把人帶到內院書房。
上了茶水,主客落座。楊旭大馬金刀的坐在太師椅上,顧中允坐在書桌旁邊的椅子上。“說吧?你到底是誰?”
顧中允見差役們退去,站起身來,楊旭眯着眼睛看着他,迎着楊旭的目光,輕聲說道:“在下就是鄉寧壇口的大師兄!”
楊旭喝了一口茶,似乎沒有一絲驚詫的味道,擲地有聲的說道:“你可是真的大膽啊,一個賊匪也敢堂皇皇的進衙門,不知道說你是膽子大呢,還是說你活的不耐煩了。”
顧中允“噗通”一聲跪倒在楊旭面前,說道:“請大人救我!”這下楊旭真的詫異了,這是什麼請況,劇本上不是這麼寫的,我還有一大段威脅的臺詞還沒說呢,你老兄也太慫了吧。
書房本來就不大,一個人跪着說話,也是麻煩,啓口說道:“你先起來,說說什麼情況,然後我再決定是颳了你還是剝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