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鷹唳,讓青木玄春也愣了愣。
又見巴雅爾孛額醒轉,做出防禦姿態,青木玄春露出了“慈祥”的微笑:“只是見你連日趕路疲憊不堪,叫你去裡面歇息一日。”
此人變臉的功力極其深厚,兩幅面孔可以無縫切換。
倒是讓巴雅爾孛額有些不好意思,先將短刀收了起來。
降魔杵這東西,就是個法器,雖然帶尖頭,但看起來並不像刀子那樣令人警覺。
那降魔杵被盤的鋥光油亮,而青木玄春的拇指在上面不斷摩挲,彷彿正在把玩。
然後上前,準備攙扶巴雅爾孛額。
巴雅爾孛額問:“其木格呢?”
“其木格在裡面了,他的兩隻腳傷的嚴重,不該走這麼遠的路。一隻腳的傷口已然潰爛,須得緊急救治,否則只能截去了。”青木玄春嘆口氣,悲天憫人的說。
這讓巴雅爾孛額內疚不已:“哎,我不該催促他前行的。”
就在他低頭之際,青木玄春忽然握着降魔杵,朝他的小腹刺了過來。
巴雅爾孛額面色劇變。
他猛地後退避開,卻撞在了柱子上,將自己撞岔了氣,一時間竟然緩不過來。
青木玄春換成另外一幅臉孔,獰笑說:“我替其木格送你一程。”
說着,再次刺來。
巴雅爾孛額眼角餘光,看見了扶着裡間門框在地上爬的橫川義郎。
橫川義郎雖然臉上帶着愧疚,卻沒有出聲阻攔,反而目光裡帶着點堅定。
似乎認爲爲了某種信念,犧牲是值得的,當然犧牲的是巴雅爾孛額。
這次,巴雅爾孛額避無可避,但他臉上失落多過恐懼,不可置信多過憤怒。
就在巴雅爾孛額做好死亡準備的時候,降魔杵已經刺破了他的皮膚,卻再難寸進。
一隻大手,握住了降魔杵。
趙傳薪掀開了牛仔帽,露出了真面目,分別對青木玄春和巴雅爾孛額齜牙笑。
他說:“他不叫其木格,他真名叫橫川義郎。玄春老和尚,真名叫青木玄春。他們都是日本的間諜。日本人,都是養不熟的白眼狼,現在你懂了嗎?”
巴雅爾孛額聞言,瞪着橫川義郎:“他所言可屬實?”
橫川義郎嘴脣囁嚅半晌,然後臉色反而變得猙獰:“是又如何?”
索性破罐子破摔。
巴雅爾孛額咬牙切齒,感到天旋地轉,眼前陣陣發黑。
被他當成兒輩的徒弟,竟然是日本人,還和青木玄春一同謀殺他。
這令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青木玄春發力,無論是刺,還是抽回,可降魔杵紋絲不動。
他驚駭問趙傳薪道:“你是何人?”
他力氣已經夠大了,這人的力氣更是驚世駭俗。
而且,這人還知道他們的底細。
趙傳薪笑而不語。
這時候,橫川義郎忽然指着趙傳薪說:“青木君,我懷疑他就是當日那個雲卯上人。我懷疑,他就是昨天跟着我們一起過夜的那人,他……”
“你這人,就是愛疑神疑鬼。”趙傳薪樂呵呵的打斷他:“請把懷疑去掉,沒錯,我就是同一人。”
橫川義郎:“……”
卻聽巴雅爾孛額忽然狂笑:“哈哈哈,我便知如此,便知如此啊……”
這時候,外面忽然闖進來兩個百姓。
“玄春喇嘛,洋人猖狂,侵佔我們土地,請你爲我們主持公道……”倆百姓看見了詭異的場面,聲音戛然而止。
青木玄春深知趙傳薪來者不善,頓時喊道:“此人是與劉天佑一夥的土匪,前來劫掠,快去叫人幫忙。”
兩個百姓掉頭就跑。
青木玄春得意的看了一眼趙傳薪。
趙傳薪不以爲意衝他笑了笑,然後猛然發力,輕鬆奪過降魔杵,隨手插進青木玄春的肩胛骨裡。
“啊……”青木玄春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巴雅爾孛額取出短刀,想要刺死青木玄春,卻被趙傳薪拽住:“還沒輪到你呢。”
巴雅爾孛額:“……”
趙傳薪轉頭,見橫川義郎如同旱地游泳般雙臂扒拉地想跑。
他忽然一個閃現,來到橫川義郎面前:“這就走?玩會兒唄。”
青木玄春見趙傳薪神出鬼沒,他就是以情報爲生,心裡一動,脫口而出:“你是趙傳薪!”
趙傳薪在漢口大殺四方,據聞便是神出鬼沒,往來疏忽,前一刻還在你面前,下一刻就到了幾十米外,讓日軍的子彈全部落空,連他身影都摸不着。
趙傳薪不予理會,朝着巴雅爾孛額手裡的神鴉牛骨短刀,轉動擒龍戒。
嗖……
短刀飛入他的掌心。
巴雅爾孛額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有些愣神。 趙傳薪彎腰,一刀將橫川義郎的手釘在了地上。
做事要有始有終。
“啊……”
趙傳薪樂呵呵道:“得對稱才行。”
拔出,洞穿其另外手掌。
“啊……”
趙傳薪揚起左手,忽然發出一種毛骨悚然的女聲:“我生前最喜歡吃烤羊羔……”
慘叫聲戛然而止,橫川義郎愕然擡頭:“是你,是你裝神弄鬼……”
趙傳薪哈哈一笑:“刺不刺激?”
橫川義郎待聽得眼前的人就是趙傳薪後,三魂已經去了七魄。
他求饒道:“趙,趙先生,饒我一命……”
“我饒你麻痹。”趙傳薪拔出神鴉牛骨短刀,朝他後背、大腿、腰子……連連戳刺。
哪怕橫川義郎的身份已經被揭穿,哪怕青木玄春心懷叵測而橫川義郎也沒阻止,巴雅爾孛額還是不忍心看到這一幕,畢竟相處了好多年。
他出聲道:“雲卯……不,趙傳薪,饒他一命……”
“哦?好的。”趙傳薪起身。
就在巴雅爾孛額和橫川義郎都鬆口氣的時候,趙傳薪手裡的神鴉牛骨短刀卻忽然滑落,正中橫川義郎的後心。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刀的慣性本不足以造成太大傷害,可此時卻沒刃而入。
透心涼……
趙傳薪瞪大眼睛:“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我也沒想到橫川義郎的身體這麼脆弱。”
巴雅爾孛額:“……”
眼瞅着橫川義郎紋絲不動,顯然是不活了。
巴雅爾孛額無奈,卻對青木玄春怒目而視,認爲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青木玄春深知趙傳薪的冷酷無情,嬉笑怒罵間,便將橫川義郎虐殺了。而在別處,趙傳薪更是殺神,日本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他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也沒見趙傳薪如何劇烈動作,他只是隨意的邁腿,人就竄出去三五米,兩步就追上了青木宣傳。
他拽住了青木玄春的一條手臂,掄了起來。
轟……
青木玄春被摔進院子,揚起一片塵土。
這老傢伙身子骨很硬,竟然掙扎着爬起來。
他一擡頭,就看見居高臨下的趙傳薪,嬉笑着看着他,然後一腳踩在他的光頭上。
腳底發力,推着青木玄春的臉頰在土地上摩擦,頓時血肉模糊。
趙傳薪問:“說說看,最近你們有什麼行動?”
跟出來的巴雅爾孛額見了,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人太殘酷了。
事實上,他久居草原,沒聽過趙傳薪的大名。
青木玄春因爲臉頰死死貼地,張不開嘴。
趙傳薪擡腿,抽射,一腳踢碎他半口牙,然後再次踩住他腦袋:“焯尼瑪的,不說話是吧?”
巴雅爾孛額好心提醒:“會不會是他無法張口?”
趙傳薪後仰,一打量,不由得尷尬的咳嗽兩聲,拿開了腳:“什麼無法張口,這狗日的就是嘴硬而已。”
青木玄春“呸”的吐出好幾顆沾着血肉的牙齒。
他已經放棄掙扎了,遇上別人,他或許有一線生機。
遇上殺人如麻的趙傳薪,他會生不如死。
於是道:“我說了,你能讓我痛快一死嗎?”
“成交。”
青木玄春苦笑,平生第一次感到無力。
他說:“在綏遠,我們主要疏間當地與沙俄關係,沒有具體任務。通過貢王,聯絡遼源蒙旗,向徐世昌施壓,以便於我們測繪地形……”
也不知道是牙被踢掉,還是故意拖延。
青木玄春說的很細,也很慢。
直到,一羣百姓或拿着彎刀,或持弓箭,氣勢洶洶的將寺廟包圍。
並叫囂着:“裡面的賊人聽好,立即將玄春喇嘛放了,否則我等將你碎屍萬段……”
青木玄春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趙傳薪,你自詡爲國爲民,現在,民就在外面,看你要如何應對?今日之事傳出去,你名聲難保!”
趙傳薪也笑了:“罵人了不是?你覺得我是清廷那些道貌岸然的僞君子嗎?我趙傳薪可是真·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