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北塔裡敦。
江波見竟然出了紐約市,朝窮鄉僻壤前進,心裡頓時有些失望。
看來,趙傳薪沒有說謊,那三萬美元或許真的是砸鍋賣鐵湊出來的。
至少,在財力上,趙傳薪應該不是老摩根那個等級的人。
然而,等馬車只是經過北塔裡敦,繼續朝着荒涼的地帶前進,江波終於忍不住:“我們難道要去荒野露宿?”
趙傳薪半閉着眼睛養神,根本不搭理這個碎嘴子。
終於,馬車到了伊森莊園。
伊森莊園的總規模比摩根大宅要宏偉的多,裡面的裝飾看起來很時尚,有種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江波錯愕的張大了嘴巴:“這又是誰的家?”
趙傳薪睜開眼:“我的。”
說着,他拿出錢甩給了車伕:“給你的小費。”
車伕趕忙說:“不需要的先生,摩根先生會支付我薪水。”
趙傳薪卻頭也不回的走了。
車伕看看頓時哭笑不得:好傢伙,十美分,打發叫花子呢?
趙傳薪看見尼古拉·特斯拉正坐在花園旁,和本傑明·戈德伯格聊天。
兩人手舞足蹈,說的唾沫橫飛。
乾飯老僧入定般在旁邊坐着,好像是在聽辯經的高人。
江波驚疑道:“咦,那條狗很通人性啊。”
趙傳薪頭也不回:“我看你也挺通人性。”
“……”
兩個人爭論的內容似乎是以太是否存在。
本傑明·戈德伯格說:“尼古拉,首先,我們不確定以太是否存在對吧?那麼你以此爲理論製造那種飛行器,註定就要失敗。”
尼古拉·特斯拉不服:“不認識到乙太的存在,以及它在現象世界裡發揮的不可缺少作用,所有對宇宙運作的嘗試解釋都是無用的。看吧,我正在腦海中完善它的細節,只要資金充足,用不多久我就會讓它面世。”
趙傳薪打斷他們:“尼古拉,我已經解決了沃登克里弗塔的問題,你的債務沒了。你到底是要留在紐約,還是跟我去中國?”
尼古拉·特斯拉氣呼呼的說:“我現在要留在紐約,我要證明以太的存在,我要造出反重力飛行器,讓你徒弟知道他錯了。”
本傑明·戈德伯格不屑的撇撇嘴。
趙傳薪捨得錢,但是捨不得他的雷神之錘。
有心想要回來,但是萬一尼古拉·特斯拉真的發明了“手機”,那對於下個紀元的意義更大。
他說:“我明日就將出發,你真不考慮跟我一起走?”
尼古拉·斯特林猶豫了一下:“我需要很多實驗器材,在落後的亞洲不具備這種條件。”
“可以通過船運。”
“但是,電力呢?實驗室呢?你總要爲我準備好這些我才方便展開工作吧?”
趙傳薪想想也是。
此人的腦袋,閒置三兩年,那將是極大的浪費。
但他必須醜話說在前面:“尼古拉,我會給你指派保鏢,不但是保護你,還要保護你那些實驗成果,千萬不要泄露,更不要註冊專利,我不需要賺專利費,懂嗎?”
尼古拉·斯特林無奈:“知道了。”
趙傳薪又指着莊園:“如果你累了,想要休息,可以來這裡,永遠爲你留出一個房間。”
本傑明·戈德伯格聳聳肩:“尼古拉,你不跟着我師父走是你的損失。有我師父坐鎮,我們的想法都可以迅速變爲現實。人生而有涯,對你我這樣的人來說時間彌足珍貴。”
尼古拉·斯特拉信誓旦旦的說:“這個不用操心,我會活到一百五十歲。”
趙傳薪笑了:“科學家就是好,可以隨便吹牛逼。”
他知道,這人活到了86歲。
也算是高齡,但距離150歲還早呢。
倒是他趙傳薪,活到150歲應當不成問題。
尼古拉·特斯拉說:“我會活到150歲的,看着吧,等我80歲,我照樣精力充沛。”
趙傳薪認真的點點頭:“嗯,這個我信。”
歷史上,尼古拉·特斯拉還真就是80歲依舊精力充沛。
趙傳薪的對他豪言壯志的反應,並不能然尼古拉·特斯拉滿意。
他指着趙傳薪說:“反而是你,飲食無忌,縱慾無度,人的壽命會一直衰減,小心你年老時候變得軟弱無力……”
趙傳薪仰天長嘆:“人生最悲哀的就是,人活着,錢沒了。你慶幸遇到了我,纔不會窮困潦倒。”
江波眼睛一亮:“此言大善!
還要養一個兒子防老纔是。”
趙傳薪啐了一口:“養兒不防老,有錢才他媽防老!”
“……”
趙傳薪想起了康有爲,辛辛苦苦坑蒙拐騙攢了多年的老本,多半被趙傳薪奪走。
給他留點底子,等這個商業奇才東山再起,趁他還能賺錢再割他一波韭菜,想想都覺得美滴很。
夜裡。
苗翠花見趙傳薪將一個沙盤帶回了臥室。
她穿着空空蕩蕩的睡袍,將頭髮攏起來問:“你這是做啥?”
趙傳薪樂呵呵說:“聽說過筆仙嗎?”
“沒有。”苗翠花搖頭。
趙傳薪拿出了紙豬,將它拆開,然後按照亨利·斯特吉斯·摩根教他的方法,折出了一支鵝毛筆。
《惡魔法典》的書頁很有趣,必須要用“演繹法”,才能讓它發揮應有的應有的作用。
趙傳薪握着折鵝毛筆的筆桿,筆尖觸於沙盤上。
他說:“星月,現在你能寫字是吧?”
筆尖橫擺,好像在搖頭。
苗翠花把下巴支在趙傳薪肩膀看着,滿臉驚奇。
趙傳薪皺皺眉:“我記得以前你是能寫字的。那你能畫畫嗎?”
或許是怪人把星月的表達功能給切沒了。
星月操縱折鵝毛筆,在沙盤上筆走龍蛇,快速畫了個火柴人。
然後迅速抹去,畫出第二個火柴人。
兩個火柴人的腦袋一上一下,好像在點頭,答案是肯定的。
但看着火柴人,趙傳薪哭笑不得。
“《惡魔法典》和你有關係嗎?”
火柴人點頭。
“有什麼關係?”
先是火柴人,旁邊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形狀。
趙傳薪懵逼。
星月將兩者抹掉。
然後變成了一個火柴人。
“花姐,你看明白了嗎?”
苗翠花懵逼的搖頭,用鼻子髮長音:“嗯……”
趙傳薪又問:“星月,你知道我的壽命現在能有多長嗎?”
趙傳薪發現,人的壽命長短,並非一個固定的數字。
比如他獲得了多少年壽命,但很有可能因爲受傷或者疾病或者就好像尼古拉·特斯拉說的,因爲飲食不當和縱慾過度而減壽。
沙盤上出現了一個火柴人,後面點了五十個點,然後又出現一個火柴人。
此時的火柴人,比前面的身體變得彎曲了一些,頭頂的三根頭髮,變成了兩根。
然後又是約麼五十個點,此時的火柴人好像縮水了一般,直接矮了一頭,後背佝僂着,頭頂頭髮絲變成了一根。
後面多了三個點,火柴人倒下。
趙傳薪:“嘶……五十年後我就老了?百年後我就只剩下了三年的壽命?”
不知怎地,他有些如釋重負,卻又充滿了巨大的失落。
苗翠花偏頭看看他的側臉,柔聲說:“如果有些事無法控制,我到時候會停止練習駐顏平衡術。別害怕,我會陪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起慢慢變老,比什麼海誓山盟都要浪漫。
“我……”趙傳薪的嗓子變得有些沙啞:“星月這狗東西的話未必可以當真,畢竟它現在殘了。”
話一落,折鵝毛筆將沙盤捋平,重新繪畫。
一個矮一些的火柴人,拿着一把槍,火柴人的嘴的部位,好像噴濺了什麼液體。
第二個火柴人倒下。第三個爬起來,第四個倒下,第五個爬起來。
趙傳薪丈二莫不着頭腦:“啥意思?意思讓我不要怕,跌倒了再爬起來?我他媽用得着你給我灌雞湯嗎?”
星月就不畫了。
趙傳薪拆了鵝毛筆,重新折成了紙豬。
他把沙盤一晃,轉頭說:“跟它廢話純屬浪費老子的時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春宵一刻值千金……”
苗翠花魅惑的一笑。
君王別早朝。
弗萊迪·帕維特卻不能早睡。
他正一通接一通的打電話發電報。
康有爲的船運公司,已經歸趙傳薪所有。
弗萊迪·帕維特聯絡船運,聯絡弗萊迪武器製造公司,聯絡亞瑟·龔帕斯尋找裝卸工人。
忙活了半宿,第二天早上,他還能早起伺候趙傳薪起居。
趙傳薪洗漱鍛鍊,吃早餐的時候,對弗萊迪·帕維特招招手:“來,今早上咱們一起吃一頓。”
弗萊迪·帕維特稍稍一猶豫,還是坐到了餐桌末端。
趙傳薪說:“我離開美國之後,這裡的一切就都交給你了。只要不耽誤正常工作,該結婚生子都不要耽誤,我這裡又不是僧院。”
物質方面,趙傳薪沒有虧待過他。
在莊園裡衣食無憂,工資都被他攢了下來。
別說結婚生子,哪怕現在出去做點小生意也不在話下。
弗萊迪·帕維特對眼下生活挺滿意的,他感激說:“老爺,我知道了,我會看好家的。”
趙傳薪點頭:“現在或許交通還不方便,等以後空運發達,完全可以坐飛機去中國看看。”
弗萊迪·帕維特莫名的有些傷感,眼圈有些發紅。
他知道這次趙傳薪回國,可能會離開很久。
趙傳薪喜怒無常,但對待自己人,手段卻絕不暴烈,哪怕做錯了事最多被他破口大罵一通。
但決不能背叛他,否則會死得很慘。
吃完早飯。
弗萊迪·帕維特急匆匆的去安排貨物裝船。
一車車的貨物,有的從伊森莊園,有的從弗萊迪武器製造公司,運送到紐約港。
這裡面也包括塞繆爾·戈德伯格和瑞秋·克維斯夫婦的行李。
他們此時在莊園,和趙傳薪一起,等待吃過午飯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