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分局門口的對峙,一直到晚上,陸續有警察趕來。
包圍的中心,就是趙傳薪的所在。
大街小巷、各個建築樓頂全是警察。
吃喝拉撒,他們只能就近解決,給附近的民和商增加了很大的負擔。
而記者們已經心滿意足的離開,帶着他們從趙傳薪這裡得到的素材。
這羣警察,卻直到天黑,也沒敢發動進攻。
夜裡,雨勢轉小,稀稀拉拉的掉雨點而已。
趙傳薪在泥地裡掐滅了煙,拿出一把傘扣在地上,用磚頭壓住,下面插了幾根香點燃。
然後在雨幕中披上暗影斗篷,沒入黑暗中。
他上了樓頂輾轉騰挪,片刻就繞過了警察援軍的包圍圈。
“咕咕。”
他學夜鶯叫喚。
沒反應。
趙傳薪又往前走了一段。
“咕咕!”
“唏律律……”
趙傳薪循聲在一棟房子的後院,躍下屋頂。
這裡本就有個馬廄,而米山,此時正騎跨在一匹母馬背上。
運力……
顯然,它被人發現牽回了家裡。
結果這貨吃完喝完,又上了人家的母馬。
此時,米山還衝趙傳薪齜牙呢。
“焯,快點的,完事兒咱們還得去一趟醫院。”
最多五分鐘,米山就下來了。
趙傳薪嘖嘖嘆道:“也不行啊。”
“唏律律……”
馬一般也就五分鐘到十分鐘。
趙傳薪去給米山解繮繩,那母馬還來頂他。
這是一匹灰白色的母馬,看着有點像西班牙那邊的血統。
趙傳薪一把扒拉開馬頭:“滾蛋。”
米山露出賤兮兮的表情。
上了馬鞍,趙傳薪騎上,到了門口,直接用精靈刻刀一刀將門劈開。
……
位於布魯姆街的美東醫院,這裡收費較低,是窮人看病的地方。
醫療設施雖然不佳,但醫生的水平尚可。
可能是因爲這個時代具備信仰的人較多,這種醫院才能聚集有技術的醫生。
這片醫院的建築古老而斑駁,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頓好像得到了時間的赦免,萬物在牆外綻放,牆內卻依然如故。
黑夜也掩蓋不住頹敗的氣息。
病房內,司徒美堂正和陳宜庚說話。
司徒美堂說:“如果趙傳薪來看望我,他要是問你我們有什麼敵人,你就說不知道。”
“大佬,這是爲何?”
“你小子,頭腦太簡單,不是跑江湖的料。”
陳宜庚摸不着頭腦。
美東醫院外。
趙傳薪走的近了,看到路燈下有兩道身影糾纏拉扯。
他仔細看,發現竟然是亞伯拉罕·科恩和他表舅母麗貝卡·萊維。
擦……趙傳薪很意外。
以他角度來看,能看到亞伯拉罕·科恩的半邊臉,和麗貝卡·萊維的背影。
是的,趙傳薪僅從背影就能看出是她。
當然,這或許是因爲趙傳薪能認出人的心靈,而不是屁股什麼的。
只見亞伯拉罕·科恩伸手,而麗貝卡·萊維的肩膀朝後聳動。
看着有點曖昧啊。
趙傳薪琢磨着吧,要是突然襲擊,搞不好會給兩人留下心理陰影。
可一直站着,又好像在偷窺什麼。
他只能拍拍馬頭,米山“唏律律”的叫了一聲,終於驚動二人。
亞伯拉罕·科恩望向黑影,喝道:“誰?”
米山馱着趙傳薪的身影,逐漸在燈光下顯現。
“老闆?”
麗貝卡·萊維看見趙傳薪,以很小的聲音咕噥一句,可能是打了個趙傳薪根本聽不見的招呼。
趙傳薪“驚訝”道:“咦?怎麼是伱們?真巧啊。”
亞伯拉罕·科恩尷尬的咳嗽一聲:“你不是讓我陪護司徒先生麼?順便躲避紐約警察,因爲那天之後他們就在找我。麗貝卡怕我餓着,給我帶來了牛奶和麪包。”
他大概還不知道,紐約警察已經不會追捕他了,而且也顧不上。
因爲此時他們冒着雨,正在圍困幾炷香呢……
趙傳薪拉了個長音“哦”,樂呵呵道:“你舅母對你真好呀。”
麗貝卡·萊維臉色一變。
亞伯拉罕·科恩趕忙岔開話題:“老闆,你來看司徒先生啊?”
“對,他怎麼樣了?”
“他沒事,就是失血過多,身體有些虛。”亞伯拉罕·科恩抱着膀子,手裡提着牛奶瓶和麪包瑟瑟發抖,因爲他只穿了一件皺皺巴巴的襯衫。
麗貝卡·萊維說:“那我先走了。”
“我送送你。”亞伯拉罕·科恩說。
麗貝卡·萊維看他穿的單薄,連忙搖頭:“不用了,你別再着涼了。”
亞伯拉罕·科恩想借趙傳薪的衣服穿,可仔細一看,趙傳薪衣服上除了泥,剩下的好像是……血!
頓時把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猶豫道:“老闆,你能幫我鬆鬆麗貝卡嗎?”
趙傳薪不太樂意,剛想拒絕。
麗貝卡·萊維更是一驚。
凶神惡煞都不足以形容亞伯拉罕·科恩的老闆,簡直就是屠夫!
亞伯拉罕·科恩卻雙手合十,滿臉拜託。
趙傳薪只好調轉馬頭:“走吧。”
麗貝卡·萊維見狀,想拒絕的話,沒勇氣開口。
趙傳薪騎馬,麗貝卡·萊維走路。
趙傳薪馬背上昂首挺胸,還摳了一個布丁罐頭吃。
麗貝卡·萊維抱着膀子低着頭,踉蹌前行。
亞伯拉罕·科恩在後面看的直搖頭,也放下心來。
“真香啊,餓了啥都好吃。”
趙傳薪自顧自的吃着,吃完隨手將罐頭丟掉,又開了個牛肉罐頭。
麗貝卡·萊維依舊低着頭不說話。
趙傳薪稀里嘩啦的幹了五六個罐頭。
這時候,麗貝卡·萊維忽然擡頭:“老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趙傳薪打了個哈哈:“哈哈,我懂,我是過來人。”
“……”麗貝卡·萊維漲紅了臉,急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樣。”
“害,你就是廣發英雄帖找男人,又管我什麼事?你沒必要解釋的,真的。”
麗貝卡·萊維真的急了,這一着急,踩了個水泡子,腳一扭:“哎呦……”
趙傳薪無動於衷,騎馬慢行。
可走了幾步,發現麗貝卡·萊維沒跟上。
他一回頭,發現她扶着一棵樹。
煤氣路燈那點可憐的燈光,照出了她臉上的痛苦。
趙傳薪拍拍馬頭。
米山不耐煩的轉頭,走了回去。
趙傳薪伸手:“上來。”
麗貝卡·萊維搖頭:“不用了,真的,我休息一下就好,要不你先回去吧。”
“哦。”沒想到,趙傳薪竟然說:“那我走了。”
然後開始往回走。
麗貝卡·萊維:“……”
本來燈光就暗,片刻,趙傳薪的身影便消失於黑暗。
麗貝卡·萊維咬咬牙,活動腳踝,一瘸一拐的往前走。
大概走了二十米遠。
忽然,她聽見身後有人說:“上來。”
她回頭,看見趙傳薪伸出的援助之手。
這次她沒拒絕,抓住後,趙傳薪一發力,她“啊”了一聲,一米七身高的大活人,被趙傳薪輕飄的拽飛。
米山有經驗,沉腰,穩穩托住,麗貝卡·萊維被放在了趙傳薪身前。
“你的馬,走路怎麼沒聲音?”
“呵呵,它想有聲音就有,不想就沒有。”
彈力靴就這麼霸道。
因爲負重增加,所以彈力靴底兒自動變厚。
這次,沒有了步行的拖油瓶,米山開始加速。
但這貨可能剛發泄完,腿有點軟,跑了沒多遠自行放慢速度。
放平時,它纔不會這樣。
麗貝卡·萊維儘量讓自己身體前傾,以便於不和趙傳薪肢體接觸。
趙傳薪撇撇嘴:誰他媽稀罕?
紐約是一個很亂的地方,尤其在夜裡。
走了沒多遠,麗貝卡·萊維忽然直起腰,後背不自覺的貼在趙傳薪胸膛,並小聲道:“前面房子,好像有個小偷。”
趙傳薪能感受到她的緊張,因爲身體僵直。
趙傳薪樂了:“這真是黑夜的饋贈。”
“什麼意思?”
趙傳薪不答話。
米山開始加速,當靠近那個黑影,趙傳薪騎術絕佳,他側身,一把奪過黑影手裡拎着的包。
黑影一驚,剛想喊“搶劫”,可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是個小偷。
他怒急,低聲喝道:“意大利兄弟會的人做事,你也敢橫插一槓……”
趙傳薪忽然轉頭。
當那人看清了趙傳薪身上的衣服和無數彈孔後,他的話戛然而止。
他訕笑:“沒……沒事了。”
這一身戰袍,在街面上傳的很廣。
彈孔戰袍,骷髏面罩。
甭管這幫那派,只要你見到了,有多遠躲多遠就是。
趙傳薪咧嘴一笑,繼續前行。
邊走邊打開袋子,往裡一看。
嚯,懷錶,金銀器皿,硬幣,鈔票,金項鍊,鑲嵌寶石戒指……
“今天咱們團伙作案,分你一件。”
貝利卡·萊維搖頭,她腦後的頭巾在趙傳薪臉上蹭着。
“我不要,我自己能賺錢。”
“不要拉倒。”趙傳薪不客氣的全部收起。
麗貝卡·萊維深吸一口氣:“這次,你願意聽我解釋了嗎?”
“瞧你說的,嘴長你身上。”
“之前,亞伯拉罕把錢塞我身上了,我回家才發現,今天是來還他錢的,順便給他帶麪包和牛奶。”
趙傳薪一下子記起,當日在宴會廳,亞伯拉罕·科恩確實往她包裡塞東西來着。
“哦,他爲啥給你錢?”
“他覺得我窮,但我能養活自己。”
“嗯,很好,不錯,替你驕傲。”趙傳薪敷衍道。
最煩可憐兮兮又堅強的女人了。
“……”麗貝卡·萊維聞到了一股血腥氣,小聲嘀咕:“你不會傷害我的對吧?”
“你這個狗東西,怎麼說話呢?你見過比我更善良的人嗎?”
“啊,我說錯話了,對不起。”麗貝卡·萊維訥訥道。
“好的,現在請你鬆開鞍柱。”
麗貝卡·萊維依言照辦,可還是問:“爲什麼?”
“因爲方便我一會兒,將你踢進伊斯特河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