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天之衡

天之衡

木瑩擡頭看來了一下掛在牆壁上的鐘,“看來你趕不上和諧號的末班車。”

“等會住如家旅店。”

“湊合在這過一晚上。”木瑩指着沙發,“那是摺疊牀,你睡那!”

趙捷飛順着她的手指看去,客廳中央那張宜家的粉色布藝沙發,看起來有點軟,不過睡一晚上也沒問題。

夏末秋至,入夜後起了風,懸在陽臺上空的風鈴叮咚作響。

洗完碗出來的木瑩手臂上掛着睡衣褲,趙捷飛正低頭眼神專注地修着電風扇,細碎的額發隨風輕揚,筆挺的鼻樑投下一抹陰影。

那一刻,木瑩有種讓時間就這麼停留住的感覺,也許這是她嚮往的生活。

“看啥?”察覺到投過來的視線,趙捷飛擡起頭對上木瑩的眼睛,他手裡拿着一顆生鏽的鏍絲釘,“換了這個就好了。”

“謝謝!”木瑩把睡衣褲放到他邊上,“我哥上週來小住沒帶走,你先穿着吧!”

“跟我還客氣什麼!咱們是一家人,我洗澡去了。”趙捷飛放下鏍絲刀拍拍手,越過木瑩身邊時補上一句,“幫我泡杯茶,渴死哥了。”

“嗯!”木瑩應了他,看着他進浴室的背影。

木瑩向着虛空無聲地說道,“趙捷飛,我要的你能給嗎?”

趙捷飛,你可知道這個一家人,我想的也許跟你想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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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貿65樓,嚴靖曦滿意地看着玄關處淡藍屏風上的幾個金漆字“天之衡律師事務所”,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也許這就是平時所說的揚眉吐氣,他終於有自己的事務所,雖然是他與老牌律師顧子民合夥開的,實際上整個日常經營和打理都交了給他。

襯衣、西裝和禮帶,一絲不苟,桃花眼灼灼生輝,律師界的一顆新星正冉冉升起,讓人不可忽視。

職員陳小果敲了敲門,“嚴律師,有客戶找您。”

青春亮麗的陳小果比起以前公義律師事務所撲克臉黃金剩鬥士HR杜海瑩強多了,頓時陽光明媚,愁雲盡散。

嚴靖曦坐正了身子,“請她進來。”

來者是一名中年婦人,微卷的短髮下雙眼凹陷無神,嘴脣有點乾裂焦痂,鬆馳的下巴,水桶一樣的身材,脖子有點短,總讓人有種錯覺她的頭是直接按在她的肩上。

嚴靖曦拉開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奉上熱茶一杯,陽光透過百葉的縫隙直射到女人的眼上,他微調了一下窗葉的角度,“汪女士,有什麼能幫到您呢?”

汪彩嬌雙手握着茶杯,手指上的鑽戒和頸項上冬瓜囊一樣剔透的玉佩,看得出她的經濟條件不差,“我要告那個狐狸精。”

“我18歲跟着他熬了二十年,從開始二、三個人的小作坊到現在上百人的工廠,沒想到死佬他居然在外面包二奶,還把我們辛辛苦苦賺來的源源不斷地轉給了那個狐狸精。”汪彩嬌握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裡也似乎沒感覺到,“我要告她,拿回那些血汗錢。”

“我想了解幾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我。”嚴靖曦拿出紙筆,“第一,你婚姻是否還在存續期;第二,交易紀錄是否拿到。”

“存續期是什麼意思?”汪彩嬌的妝容無法掩飾她的憔悴。

“就是這段期間你們有沒有向法院提出離婚?”嚴靖曦心想,現在不提出離婚,相信把財產轉移得差不多時那男人就提出離婚,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金錢又是婚姻的墳墓。

“沒有。”汪彩嬌從鱷魚皮小坤包裡掏出交易流水單,指甲上的紅油已經掉了許多,斑斑駁駁甚是難看,女爲悅者容,沒有人欣賞又哪有心思去打理。

嚴靖曦指尖夾着流水單,半年以來陸陸續續往一個卡打了近百萬元,“我需要把這些材料留下來。”

“你能打贏這樁官司嗎?”汪彩嬌眯起眼傾前身子,“我不能便宜了那個女人。”

“沒有律師包贏的。”嚴靖曦合上記錄本,“我只能說有信心打贏。”

“好吧!”汪彩嬌從坤包裡取出□□,“訂金先付了。”

嚴靖曦取出合同讓汪彩嬌簽了,“小果,你帶汪女士去付款。”

送走汪彩嬌,嚴靖曦十指穿插交疊靜靜地思考着,這是事務所開業後慢慢進入正軌,時不再來、機不可失,這個道理他懂,每一樁官司他都會全力以赴,他要把“天之衡”打造成金漆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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