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鈴想了一想“不走了,不再南下了,聽聞蜀中倒是個好去處,是個難得的洞天福地,不如咱們打探了去,往蜀中而去吧。”
彭壽雖然是大哥,卻遠遠沒有風鈴有見識,同意了她的說法,兩人一邊走一邊打聽蜀中的方向,又是連着數日,這纔到了蜀中。
原來這裡卻是個盆地,四周皆是險山峻嶺,中間包圍的卻是平緩肥沃的土地,這裡喚作蜀中,相傳是諸葛亮發跡的地方。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和熱鬧的集市,風鈴高興的同彭壽說:“大哥,這裡果然是個好去處”兩人牽着馬在鬧市穿行,東瞧西看,十分開心,久在蒙古不見這麼熱鬧的中土文化氛圍了,如今瞧來,倒是樣樣精巧無比。
兩人找了間客棧住下,然後出去遍訪好吃的,邊吃邊聊,十分的開心。彭壽從來沒有見過風鈴如此高興,也跟着開心起來,大把的花錢也不再心疼了,盡着風鈴的興來買吧。
這樣足足的逛了五六日,這天風鈴醒來,伸了伸懶腰,看着彭壽在茶桌上拿着紙筆畫着什麼,邊捶肩膀邊走過問道,“大哥,忙什麼?”
彭壽一邊畫一邊說:“這五六日來咱們一共花了四五十兩銀子了,還不說這一路走來的,縱然碩桑貝勒給的銀錢很多,可是如此的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啊,咱們既然打算在這裡躲上一陣子,那就得籌劃籌劃,不如做個小買賣吧。”
風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那大哥想做什麼買賣?”
彭壽掰着手指頭籌劃着說:“不如開個小茶館吧,我也看了,這幾日街上多少人都去茶館喝茶,滿滿的全是人,開個茶館肯定賺錢。”
“得了吧,大哥沒瞧見,兩個銅板一包茶葉,水不算錢,一坐就是一天,根本就賺不了錢的。”
“那,開個小飯館如何,大哥這幾年也學得做了不少飯菜了,保證能夠紅紅火火的。”彭壽又爲這個點子覺得不錯。
“一天到晚煙熏火燎的,還得早起晚睡,太辛苦太辛苦了!”風鈴擺擺手。
“那妹子說做什麼好?”
風鈴想了一想“這幾日咱們也瞧了瞧,這大街上的衣着是有點太過於單調了,清一色的素錦,不見刺繡,不如咱們開個繡莊吧。”
“開繡莊?”彭壽十分吃驚“是妹子繡花還是大哥繡花?”
風鈴撲哧一笑“這有何難,招納本地人就行了,還用的着什麼親自動手啊,我也不愛繡花。”
彭壽自己也沒有主見,決定還是聽風鈴的吧,兩人起身去尋客棧的老闆,給了他十兩銀子,打聽這附近可有出租的院落和如何尋找繡娘。
客棧老闆見錢眼開,痛痛快快的告訴他們該如何的去尋找房子,招納繡娘。
有了錢辦事就是不一樣,很快的,風鈴就尋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來做自己的繡莊,這裡不算的熱鬧也不算的偏遠,四周清幽靜謐,倒是個好地方。
接着招納繡娘,只要是針線工夫好,工資除了每月二兩外還有分紅。
這一豐厚條件吸引了大批的繡娘前來應徵,風鈴命她們每人拿了自己的一件作品來挑選,一一看過去,相中了五名繡娘,講定了每日開工的時辰,中午不用回家去,管一頓飯,晚上可以回去。
然後是聯繫了綢緞莊,進了一批綢緞,風鈴還去街上的估衣鋪看了看轉了轉,心裡大概的是清楚明白都有些什麼貨色來。
剛開門的時候還果真是沒有生意,可是繡娘工錢飯錢,繡莊的利銀都要照付,一下子就花出去好多,彭壽心裡十分焦急,只要出去滿大街的吆喝着推銷去。
風鈴笑了笑,道,“急什麼?”
只是吩咐她們在大匹的綢緞上繡上大朵大朵的各色富貴花卉。
衆人不曉得她的心思,但是隻管做工,飛針走線的倒是十分工整。
繡娘一邊繡,風鈴一邊拿了軟尺給她們丈量,衆人問這是做什麼,風鈴說給她們做衣服穿。
衆人慌了,忙說:“不用不用,自己家還有衣服穿。”
風鈴曉得她們的心思,笑道,“不要錢,放心好了,送給你們的。”
然後自己畫線,裁剪,命她們按着畫好的線細密的縫製出來,每人一件外罩。
等到這些都弄好後,這天五人到齊了,風鈴說:“今日不做活,你們都換上新衣服,咱們出去逛大街去。”
繡娘們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還有如此好事,可是這些天也知道了風鈴的性格,確實是說一不二的,都換了衣服,風鈴親自爲她們一一梳頭潔面化妝。
等到收拾好以後,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吃吃的笑了起來,很明顯的,她們都變了一個人一般。
不管是妝容還是這修身的花卉外罩,恰到好處的勾勒出線條,但是並不張揚,不過分。
風鈴讓她們站成兩排,前面兩個,後面三個,領着一起上街去走走逛逛。
幾人一出行,就吸引了街上的大批目光,看着這妝容,看着這華麗的外衣,紛紛交頭接耳。
彭壽打扮成個小廝模樣,跟在風鈴身後伺候着,一會子高聲大喊“六塊粘糕,嫵媚繡莊”然後樂顛顛的去買了六塊粘糕。
一會又高聲喊道,“六包瓜子,嫵媚繡莊”這樣一路走來,東西饒買了許多,把這‘嫵媚繡莊’喊了幾十次。
衆人不由自主的讓開了一條道,讓這幾位風姿綽約的女子走過,身後還跟了一羣大姑娘小媳婦的,一直跟着,走着,在街上排了好長。
還果真是逛街,一逛就是差不多逛了大半個成都的繁華中心,風鈴這才一路領着一大羣的人回到了嫵媚繡莊。
衆人一進門,先是看到了院中的高高橫起的竹竿上垂下來整匹整匹的綢緞。
上面是風鈴畫上的畫,枝繁葉茂,花團錦簇,飛龍走鳳,花開富貴,百子千孫,團團圓圓,吉祥如意,各式各樣,只晃得人的眼都花了。
紛紛上前來問詢“這些綢緞可如何賣,這些成衣可如何估價?”
風鈴得意一笑,命衆人排隊一一記下要求,聲明瞭這些不過是畫兒,要想真的成爲刺繡,就要等些日子,可以先交付定金。
於是紛紛的交定金,爭先恐後,只把院中的布匹都給訂完了。
彭壽笑得合不攏嘴,沒有想到生意一下子沒有,有了就來了這麼多。忙也忙的眉開眼笑。風鈴把這幾身衣服並今天大街上買的零食一一分了,吩咐她們早點回家,明日趕早的來,多勞多得,繡的多,拿到的多。
繡娘們歡歡喜喜的回去了,心裡嘆道這老闆真是大方。
第二日一大早就來了,忙忙碌碌起來,按着畫上的配色和圖案細細的繡了起來,衆人忙了個熱火朝天。
風鈴還請了寫的一手好字的賣字先生給自己寫了幾百張宣傳單,讓彭壽大哥去貼在街上顯眼的地方。
這嫵媚繡莊不僅出售繡品,還出售半成品的綢緞,就是畫好的綢緞,只要照着繡即可,還定製成衣,家居物品,比如枕頭,繡被,荷包,繡花鞋,蓋頭,鋪襯等,還出售一些擺設工藝品,連同系列的女子美容品,保準推陳出新,讓大家滿意。
一時間來訪的人紛至沓來,把門檻都要擠破了,接二連三的買了許多東西回去,把記賬的彭壽可給樂壞了,一下子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嫵媚繡莊一下子就成了家戶喻曉的品牌繡莊了,以新奇靈巧出名,哪個人不想自己能夠出衆出彩,哪個人不想自己花枝招展,只恨不得把這裡的東西都搬回去,更兼老闆待人和睦,溫暖如春,彬彬有禮,招呼周到,更是讓人流連忘返,不肯離去。
風鈴一向愛好遊山玩水的,洗淨鉛華以黃面妝容出遊,但是不招惹人注意。
這日去了一所香火極旺的寺廟中去,見到那佛壇,不由得拜了拜佛,又求了一隻籤,卻又不去找廟裡的師父解籤。看也不看仍然擲在筒中,惹得小和尚說:“施主既然抽了籤又爲何不解籤,此廟中的解籤很是靈驗。”
風鈴笑了笑“解來有何用?‘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說完擡腿就走,剛下的臺階,身後有人喚“姑娘請留步。”
風鈴回身看了看,卻不認識,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在背後追趕而來,不知道是誰,好奇的問道,“叫我的嗎,咱們並不相識。”
“姑娘請留步,我家夫人有請。”丫鬟倒是很有禮貌。
風鈴仔細的打量了她一下,跟着她重新進了廟堂,這次是去了後堂。
一進門,便見一位女子端坐在後堂的椅子上喝茶,姿勢甚是文雅優美,見了風鈴進來,微微一擡眼睛,伸出玉手“坐”風鈴告了座,心想莫非這個人也是把自己當做靜雅的舊相識嗎。
豈料她並沒有如此說,只問道,“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免貴姓彭,名風鈴。”
“姑娘可是京城人士,聽口音很像?”
風鈴心裡思索了一下“不是,我乃是河北人氏,有時候也去京城做小買賣,難免的會有些口音,不知夫人找風鈴來何事?”
那女子微微一笑“剛剛聽聞姑娘唸的兩句詩,不免有點感觸罷了。”
風鈴這才恍然大悟,噢了一聲“夫人真有眼光,這詩詞乃是風鈴最喜歡的一位才子詞人,名喚作‘納蘭容若’,所寫的詞中一首,尤其以這兩句最佳,所以隨口唸出了。”
丫鬟道,“不可胡說,怎麼可直呼夫人阿瑪名諱?”
風鈴這才仔細打量了打量這女子,只見她擺擺手“不妨不妨,不知者無罪。”
看見風鈴滿腹疑問,自報家門道,“納蘭容若乃是家父,平時我也最愛讀他的詩詞了。”
原來這人是納蘭容若的女兒,納蘭詩琳,自幼自然是熟讀了阿瑪的著作的,因此聽見有人唸詩,一時間倒是怔住了,命丫鬟去請來一見。
兩人相談甚歡,相見恨晚,一談就是許久,後來風鈴告訴她說自己開了一間繡莊,還請夫人有時間去做客去。夫人答應了,記下了地址,這才散去。
風鈴決然沒有想到能夠碰見納蘭容若的女兒,心裡十分激動,素聞這大才子家教甚嚴,想必他女兒也是寫的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如此來,如果能夠爲嫵媚繡莊題字,那可真是莫大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