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雅馨居已經亂作一團了,小阿哥小格格看見靜雅被人擡了回來,身上插着刀,嚇得哭的哭,叫的叫,宮女太監們又忙着護着他們回自己的居所去,又都不肯離開。
太醫們手忙腳亂的,命人燒熱水來,又是把脈,命人取金創藥和還魂丹來。
老四衝了進來,他們又趕着給老四請安,老四看見牀上躺着的靜雅,臉色蒼白一片,撲過去握住她的手,十分冰涼,看到那腹上的刀和衣服上的血,問道,“可能拔刀?”
太醫稟道,“回貝勒爺的話,如今還不能確定傷勢有多重,還得解開格格的衣服再進行診治。”
“那就解開啊!”老四吼了一句。
太醫們面面相覷,誰個也不敢上前去,老四沉穩下來,叫道,“翠竹,拿剪刀來。”
翠竹從小籮筐中拿出金剪刀來,老四扯着靜雅腰間的裙帶,小心翼翼的剪開,好讓太醫們瞧瞧傷口的深淺。
康熙帶着一衆人也帶了,屋裡跪了一地的請安,康熙一擡手“免”過來看見老四正在剪衣服,聚精會神的,命人不許打擾。
老八已經叫了翠竹和芳桂並一衆丫頭出去問話了,並親自執筆寫下問的內容,事發地方和經過。
衣服剪開之後,只見刀上穿了一塊玉牌,這是靜雅的銅錢玉佩,掖在了腰間,說是要把這個玉貼身的好好養一養,那柄尖刀正好穿過了玉佩的圓孔中,這才卸去了大半的力道,不然的話,只怕這一刀就已經要了她的命,如今只是刺中了寸許,不曾傷及要害。
老四摸了摸頭上的汗,稍微放心了,太醫們趕上前去在傷口附近撒上藥粉,幾人用手指壓住傷口附近,猛然把刀拔了出來,靜雅痛的抽抽了幾下,倒是痛的睜開了眼睛,看見屋內一羣人,還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等到具體的感覺到了腰間的疼痛,這才往下看去,太醫們已經在小心翼翼的止血並清理傷口了,兇器放在了托盤之中,呈遞給康熙過目,這是一把普通的滿族人佩帶的小刀而已,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老四從始至終都在緊緊的攥住靜雅的手,怕她疼痛,怕她不再醒過來,如今見她醒了,倒是先鬆開手來,掖在身邊。
包紮好後,翠竹過來伺候着,給靜雅蓋好被子,芳桂命人加旺爐裡的炭火,叫小才子跟着太醫去御藥房煎藥。
康熙坐在靜雅的牀前,看着這張蒼白痛楚的臉,十分的心疼難耐,卻什麼都沒有說,囑咐道,“好生養傷,不外乎是些皮肉傷,過幾日就好了。”
靜雅點點頭,吃力的說:“皇上,出去可得多帶人,要小心,宮內有壞人。”
康熙點點頭,摸了摸她的臉“先歇着,晚些時候朕再來看你”說完大踏步的出去了。
衆位皇子不敢多待,也跟了出去,老八拿着一疊子的紙,老四剛剛洗乾淨手,翠竹伺候着給他拿布巾擦乾淨。
老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翠竹甚至都不敢擡起頭來,她很怕這位黑臉的貝勒爺。
“好生伺候着”老四終究什麼也沒說,向着芳桂道。
芳桂答應了,回去照應着靜雅,命人拿來手爐,給靜雅放在被窩裡。
衆人再次經過宮後苑,那灑在地上的血和草莓醬都還沒有掃去,經過的時候,看起來格外的觸目驚心,康熙略一遲頓,跨了過去。
怒氣衝衝的,簡直是雷霆震怒,把龍案上的茶杯都摔碎在了地上“簡直是無法無天。你們這幫子逆賊,是不是想着何日刺殺朕?”
衆皇子慌亂的跪了一地,老八捧上剛剛錄下的口供“回皇阿瑪的話,這是剛纔兒臣問了一羣丫頭太監的話來。說是不曾看見人影,只見靜雅頭髮和衣服都溼了,想必被人迎面潑了水,然後刺了一刀。有打掃處的太監看見有個小宮女拿着木盆匆匆忙忙的向南走去,兒臣懇請親自帶人前去宮中查訪,一定會揪出是何人所爲,何人指使。”
“翻查六宮恐怕會把事情鬧得更大,還會驚擾了太后和各宮主子娘娘,不如靜靜的查訪。”老四恢復了鎮定,也稟奏道。
康熙剛要允諾,突然瞄見有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喝道,“誰人?”
董昌把人押了進來,跪伏在地上,原來卻是敏慶宮中的奴才,伏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說:“回皇上的話,敏慶宮有個小宮女突然跳井了,太子妃命小的趕緊來彙報太子,究竟她爲何跳井,還不知道。”
衆人聽聞,又是一驚,比起剛纔來更加的吃驚,紛紛看向太子,太子慌成一團“皇阿瑪,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臣確實不知道。兒臣一向待靜雅猶如親妹妹一般,又豈能加害於她?”
康熙十分生氣,坐在龍椅上冷笑了一聲“這邊靜雅剛剛遇刺,那邊敏慶宮中就有人跳了井,是太巧合了,還是有人可以安排的,如果是可以安排的,那是該有多麼的迫不及待?”
衆人皆不敢再發一言。
“董昌”
董昌翻身而入,跪在殿中。
“挑選侍衛,撥給漱芳齋,再調入親兵駐守角樓。”
董昌嗻了一聲出去辦事。
“色楞”色楞也入得殿中,聽候命令,查訪此事,務必要查個水落石出,一查到底。
色楞也領命而去,今日遇此事情,剩下的事情是不能再議了,衆人也跪安後告退了出去。老四十三和十四三人並排趕往雅馨居,想要具體查看下靜雅的傷勢,到了門前,十三打量了一下,看見衆人團團的圍住了這高牆,倒是嚴整密實,點點頭。
進的內堂來,芳桂和翠竹請了安,奉上茶。
“到底怎麼回事?”十四急急的問道。
翠竹看了一眼老四,緩緩的把這發生的一切都敘說了一遍。
“可曾瞧見是什麼人?”十三問道,翠竹搖搖頭“沒有看見人影,翠竹到的時候,格格已經躺在地上了,頭髮身上都溼透了,也受了傷。”
“你是做什麼的?”老四冷冷的問道,“未入宮前,就已經千叮嚀萬囑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不能離開格格一步。”
翠竹馬上跪下,芳桂也急忙跪下,不敢多言。
“四哥,如今事已至此,誰也料想不到”十三勸慰着。
老四這才喝道,“起來吧,你們可要記住,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許再離開靜雅,須知格格的命可是抵得上你們幾百條命。”
兩人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靜雅在雅馨居已經數日不曾外出了,爲何今日反倒出去?”十三果然是心思縝密。
“快臘八了,格格說帶些果醬和蜜餞送給其他宮中的娘娘。沒想來一出去就出了事。”
“如此看來,是守候佈置了很久。看來以後更加要小心防範了,只怕這種事情是防不勝防?”十三不無擔憂。
“是誰?在外面嘀嘀咕咕的?”靜雅有氣無力的聲音從內堂傳來,衆人掀了簾子進去,靜雅沉睡了一會,已經醒來了。
“還疼嗎?”十四一個箭步衝上去,坐在塌沿上。
“當然疼了,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妖怪的,豈會不疼?”靜雅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沒想到宮中竟然如此險惡,倒是不如四府中安全。”
“都是你逞能,才招來禍患的”十四不免太心疼,幾乎落淚。
“如果我不逞能,說不定你們三個現在都不能站在這裡了”靜雅說了說,有點喘氣“現在力氣不夠,不想跟你吵。”
“那就少說話,歇一歇,聽着吧。以後可不能再這麼傻乎乎的了,須知防人之心不可無”老四也叮囑道。
靜雅嘆了一口氣“可惜了,傷在了肚子上,如今臘八到了,過年也要到了,這大好的美食,卻不能盡情享受了,連臘八粥也未必喝的上了。”
三人又氣又笑,如此關頭,卻還是在念叨着吃的。
“等你好了,我就給你熬上一大鍋的臘八粥,讓你喝個夠”十四許諾道,然後想了想“就照着宮門前的那個銅鐵缸,熬那麼大一缸可好?”
“啊,那麼大一缸,喝上一個月也喝不完呀”靜雅也驚歎了一聲。
衆人又笑了起來,倒是減輕了許多痛楚,又坐了一坐,便告辭要走。
靜雅在背後輕輕的說:“別告訴姐姐,省的她擔心。”
老四頓了一下“只怕瞞不住,衆說紛紜。”
靜雅哦了一聲“那我想姐姐了。”
“明日讓她來看你,好生歇着吧。”說完三人就出去了。
這件事情只怕是瞬間就傳得六宮皆知,衆人紛紛往雅馨居里探望,攜帶了大量的藥材補品,堆放了滿滿的半屋子,各個上來拉着靜雅的手一陣寬慰,然後囑咐她好生歇養,唸叨的靜雅有氣無力,只裝睡了過去,芳桂和翠竹在外應酬,只說格格太累,睡着了,補品收下了,話也一定給傳達的,這纔打發了好些。
宮中勢力盤根錯綜複雜,哪裡有那麼容易查訪,各個都是推脫的一乾二淨,色楞轉悠了好幾天,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只得回來覆命。
康熙只是哦了一聲,似乎早已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只是,好不容易與太子修復的關係,又出現了新的裂痕,縱然明擺着有人在栽贓陷害,可是終究也跟太子有牽連。
這場風波,就這樣的過去了,誰也不許再提。
話說康熙這次南巡,到了山東那裡,聽聞地方上奏報有一位能工巧匠,人稱‘活魯班’,善於打造各種精巧傢伙,還精於機括的製造,當下裡命人傳見。
這活魯班,還真是姓魯,叫做魯一銘,據說是魯班的後人,誰知道真假,他拿出來了自己製作的搖樂椅,形如彎月,只要往裡面一躺,椅子就能前後搖晃,好似躺在一隻小船裡,十分舒服愜意。
靜雅自告奮勇的上去試一試,果然是很舒坦,大力的誇讚了他幾句。康熙一高興,就賞了個差事給他,回京吃皇糧,擔任宮中建造處的師傅。
魯一銘很是高興,當下跪下謝了恩,收拾包裹就先同家眷去往京城了,山東太守還贈送了他兩百兩銀子作爲盤纏。
魯一銘到了京城之後,找了一處地方安家落腳,就走馬上任去了,會同其他的能工巧匠修建宮殿並廟宇,還有佛像的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