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善貝子喜歡慧心,這在京城一衆人等裡是出了名的事情,因了這種關係,清倌慧心一般不輕易唱曲,出場費也是很高的,而且普通人還是不相見的。
海善剛到京城,跟阿瑪彙報了此次行事的經過,得到了常寧王爺的讚賞,心裡頭興興頭頭的,正是得意和歡喜。換了衣服就要出去,要去悅音閣看看慧心。
海善帶了一柄珠釵,高高興興的來到了悅音閣,可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頓時掀起了千丈怒火。
慧心滿面含春,含情脈脈的與一個瘦弱的男子共撫一琴,兩下里相看,倒是情意綿綿,恩愛無限。
海善一怒之下,拔出腰間的短刀,咔的一聲,劃斷了琴絃,慧心擡眼一眼,呆了一呆,卻推着甄英俊道,“公子快走!”言語之間滿是焦急關切,這一舉措更加讓海善震怒,一把揪住甄英俊的肩膀往外一撇,就把他撇到了臺階之下。
甄英俊怕在慧心面前獻醜,拔足狂奔而去,順着大街往四府的方向而去,在街上的四府暗哨見了,不知爲何,只得緊緊的跟着,海善手持短刀在後面緊追不捨。
甄英俊哪裡有他跑的快,眼看在大街上賽他不過,只得轉到小巷子裡去,正有一戶人家在牆外曬了大捆的竹竿,甄英俊抽的一根出來,擺了個架勢,對着海善。
如此的狹路相逢,他可是不怕,先打了再說的。棍棒往下一壓,點着地,挑着竹筒尖的土,海善往前一衝,被一把土從下而上的撲了一臉,伸手去拂面的時候,背後被人通通兩棍給打昏了。甄英俊鬆了一口氣,見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又緊張了起來,棍棒對着他倆“你們,是誰?”
兩人一拱手“格格請回府,四爺吩咐我們來的。”甄英俊這才放了心,對着他們道,“可別說出去啊!”然後跟着他們回去了,回去的路果然是去四府的路。
可是那兩人還是照着原樣稟報給了老四,還陳述了一番厲害。老四沉吟良久,擺擺手讓他們下去了。
晚上告訴了福晉,叫了靜雅來訓話。
靜雅到了後,福晉並沒有讓她坐下的意思,好在她大大咧咧慣了,自己挑個位子坐下了。
“站起來!”老四威嚴的喝了一聲,靜雅瞧了瞧姐姐,見她面無表情,情知嚴重,只得站了起來,心裡明白這是爲了海善的事情,先在心裡打轉轉,怎麼樣對付老四吧。
“海善貝子是怎麼一回事情?”
“被子?什麼被子?靜雅的被子都在屋裡好好放着。”靜雅決定來個裝糊塗,不過心裡卻在想,原來那人叫海善,還是個貝子,看來還真是挺有來頭,怪不得敢在悅音閣裡動刀子。
“啪”的一聲,老四拍了桌子“少裝蒜,就是下午拿着刀追你的那個人,你可知道,他是五皇叔的兒子,自幼在軍中長大的,今天要不是四府的這兩個人,你怕是早就人頭落地了。”
靜雅抓住老四的話不放“哦,原來你派了人跟蹤我啊,這樣可不好,小心聖上知道了”還要繼續說,見到姐姐給她使眼色,頓時老實了點“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跟慧心正在彈琴,他就提着刀進來了,二話不說,就割斷了琴絃,還要行兇,我也不明白哪裡得罪他了,就趕緊的跑了。”
“以後少出去沾惹是非!”老四自然有些反感和頭痛。
靜雅不慌不忙的掏出金牌晃了晃“奉旨外出,不得阻攔,貝勒爺也想抗旨嗎?”
這招簡單而且好用,頓時把老四又給氣着了,臉色鐵青,靜雅倒是嘻嘻一笑,湊近了他,從他面前的碟子裡拿了一塊點心塞到嘴裡,得意洋洋的看着他“好吃,真好吃。”
老四無法,可是那黃燦燦的牌子確實在她的手裡,只得眼睜睜的看着靜雅離去,他也不是沒有想過讓人把牌子拿過來的,可是那樣又怕這個刁婦畫入畫中當成罪狀呈上去,四府中失去了御賜金牌,罪名更大,這下子,氣的老四心裡不好受起來。
福晉替他寬寬心,撫了撫胸口“鬧大了,只怕是鬧破了天,她自有來求爺的那一天,豈不聞‘置之於死地而後生’的話來?”
老四長嘆一聲,只得暫時忍住不提,又叫了人來吩咐明日加派人手跟蹤靜雅出去不提。
晚上靜雅在靜心居里,把自己的行囊翻了又翻,準備了好些實用的小武器來,又取了從慧心哪裡搜刮來的迷幻粉,蒙汗藥等,還有自己的百花丹,一併放在包裡。海善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只怕還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第二日,靜雅在姐姐的擔憂目光中出門,說實話她也是心裡有點七上八下的,不過爲了在慧心面前充好漢,只得硬着頭皮出去。
還未曾走到悅音閣,就碰上了海善,甄英俊覺得自己今天真是有點背運,硬着頭皮走上去,海善卻一笑“你還真是敢出來,看來有幾分膽量,厲害厲害。”
甄英俊衝他拱拱手,心想着先發制人再說,猛的從袖筒裡抽出一支辣椒水來,噴到了海善的臉上。海善不防這一招,被辣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不過他隨即出拳打去,甄英俊一躲,躲了過去,抽出懷裡的迷幻粉撒了過去,不消一盞茶的時間,海善就軟在了地上。
甄英俊嘿嘿一笑,得意萬分,突聞幾聲狗吠傳來,後頭一看,海善的小廝們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主子海善和旁邊仍舊站立的甄英俊。
陳管家一揮手,幾條惡犬撲面而來,甄英俊扔了辣椒水就跑,一邊跑一邊狂叫,直直跑出了幾條街,見得一座牌樓正在修葺,有一架梯子豎在牌樓之上,甄英俊顧不得多想,爬將上去,狗兒不會爬梯,只得在下面打圈狂叫。
隨行的暗哨早就是兵分兩路,一路護着甄英俊,一路回四府通風報信去了,那人氣喘吁吁的回稟“格格,牌坊,狗咬,狗,狗……”狗了半天還沒狗完,十三一聽見狗就急了,那羣紈絝子弟養的狗他不是沒見過,全是從老家那邊引進過來的大型犬,厲害着呢,一嘴下去,半條胳膊都沒了。尤其是恭親王府的狗,那可是更厲害無比,京城中都是赫赫有名的。
兩人趕到的時候,甄英俊已經不再英俊了,而是狼狽不堪的騎在牌樓上,陳管家領着一羣人幾隻狗在下面蹲守,還不停的往他身上扔石子,梯子早就是被他們扔到了一邊,肆意嘲笑騎在牌樓上的人。
看到他沒有受傷,十三放了心,衝過去揪住了陳管家的衣領。他還在大笑,不曾扭頭,只說說:“你誰啊,多管閒事,小心爺揍你。”
十三不等他回頭,一個鐵拳揮了上去,只把他打的鼻血泗流,哀嚎不斷。一衆打手就要上去,卻望見了冷麪貝勒老四,一個個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動彈,頭也不敢擡。
十三緊跟着喝了一聲“滾”那羣人屁滾尿流的四處竄去。
甄英俊在上面大叫“多謝英雄相救,還請英雄找個梯子救助小人下來。”
老四沒有看見海善,高聲問道,“海善在哪裡?”
“躺在那邊地上,被我用迷幻粉弄昏了。”靜雅還有一絲的勝算,老四一擡下頜,十三立馬過去相看他去了。
靜雅見十三走了,立馬急了,還沒有人給她拿梯子,這可如何是好,喂喂的叫了幾聲。
“跳下來!”老四在下面說。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靜雅心裡想着,看着離地兩三米的牌坊,咬了咬牙,一閉眼睛跳了下來,這下子跳到地上保準跌壞了,幾天都不能動彈了。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感覺身體疼痛,睜開眼睛一瞧,老四在下面接着了自己,頓時心裡一陣感動,叫了一聲“貝勒爺,還是你對我最好。”
老四衝她一笑,一個撒手,靜雅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哎呦哎呦亂叫。
“別裝了,回府。”
聽聞此言,靜雅只好一個骨碌爬起來,跟着老四回府了,那邊十三叫人擡了海善貝子回四府靜候他醒來。
等到他醒來,已經是下午了,除了牀前留着照看的兩個丫頭外,其餘望去並無他人。海善只得問道,“這是何處?”
“四貝勒府。”服侍的丫頭規規矩矩的答道。
海善哦了一聲,爬將起來,丫頭給他穿上鞋子,他自己仍然有些頭暈,不過力氣恢復了好些,能夠行動自如了。
“你們貝勒爺在哪裡,待我去謝謝他,並討個理去。”
丫頭唯唯諾諾的答應了,領了海善前去。
並沒有走去前廳,因爲喜兒已經在外面候着了,說了讓她來領着海善去吧。丫頭只好答應了。
喜兒領着海善去了靜心居里去,這是靜雅吩咐的。她也並不想與海善爲敵,所以打算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
海善見是一位花團錦簇的格格,一時間不好意思擡眼看,只得低了頭。
靜雅咯咯一笑,做甄英俊的聲音說:“你看看我是誰?”
聽到這個如此熟悉的聲音,海善猛然擡起頭來,這才發現,眼前的這位格格與那個該死的甄英俊長的一模一樣。
“你,你是誰?”
“穿上男裝,我就叫做甄英俊,不過換了女裝嘛,就叫做靜雅。”
“靜雅?”難道就是那個京城中聞名遐邇的四府之混天魔王,海善心裡疑問不淺。
“對啊”靜雅點頭附和“烏拉那拉靜雅,其實我也並不想與你爲敵的,不過我也很喜歡慧心啊,咱們並沒有仇恨,以後還是不要打架的好。”
海善心裡一陣明白一陣糊塗的,目前的形勢只得先答應了再說。
喜兒依舊引着海善往前廳而去,與老四敘話,海善本來攢了一肚子的話要告狀,此刻卻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甄英俊自此沒有了這個強勁情敵,倒是日子越發的逍遙起來,去往八府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八阿哥也常常留了靜雅在府裡吃飯,餐桌上繽紛多彩,靜雅食指大動,啃得那是一個津津有味。
“你慢些吃,沒人同你搶着!”十四又好氣又好笑,囑咐她慢點。
“這是饞的了”靜雅揮着一根油汪汪的雞腿,“你們是不知道啊,四府菜那是多素,我這個人呢,又是無肉不歡型的,簡直是待不住,從四月到現在,可把我給饞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