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過兩日,果然便又是一場風雪席捲而來,回京的問題再次擱置了,每日裡只是百無聊賴的躲在帳中打發時間,也沒有繡花畫畫的興致,懶怠的提筆。
帳前突然通報“海善貝勒求見。”
風鈴忙命請了進來,海善冒着一身的風雪,進的門來解下大麾交予劍影抖落,然後行了禮後坐在火盆之前。
伸出凍僵了手烤了一會,又喝了釅釅的一杯熱茶,這才暖和了些。
他是剛從自己的駐紮地騎馬過來的,帶來了消息,雍正新君已經派了信使先來彙報,命平逆將軍延信接替掌管大將軍印,副帥一概回京。風鈴聽了良久問道,“這是好是壞?”
海善說:“不好,十四恐怕是再難返回戰場了,平逆將軍延信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要等着在路上進行交接,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動身回京城。”
風鈴命令收拾行囊,只帶些細軟,並收拾所有奏摺書信一概帶走,不能留下。衆人忙忙的收拾停當,也不再等大風雪停下,於次日啓程回京。風鈴嚴嚴實實的裹在棉衣之中,又加蓋了幾牀被子,摟了手爐,坐在馬車裡,顛簸着啓程了。
行了幾日,天氣漸漸晴轉了過來,路上邊好走多了,守衛親兵們一刻不敢懈怠的,護衛風鈴等人的安全。數十日後,纔是到了甘肅境內。
海善想送,掐着手指頭算着十四到了京城的日子,又估算着此次的行程腳力,只說要快,恐生有變,只不過這個又變風鈴不知道指的是何意。
一路上路途勞頓自然不必說,好不容易捱得到了河北境內,離得京城又近了些。這日,突然前方列隊而來百餘騎隊伍,說是奉了皇上密旨,前來繳納一應書信奏摺等物,加封了後要送往朝廷。
風鈴心中詫異,向海善道,“不曾聽說,繳奏摺還需派這麼多人馬過來?”
領頭的人極爲客氣的來到風鈴的馬車前,恭恭敬敬的施了禮,朗聲說道,“奉皇上密旨,前來繳文書,還請福晉下的車來,卑職好檢查一番。”
風鈴聽聞,只得由劍影扶持着下的馬車來,斗篷覆蓋了面容,那人命人上去翻檢了一番後,帶了些家信出來,依舊封了帶走,可是海善卻瞧見他盯着風鈴看個不停,心中一動,似有所悟。密令了手下嚴防保護馬車不許人接近,包括這些來迎接的兵士。
當日夜裡,海善一夜未眠,加緊了防備,及到了天亮,督促衆將士啓程趕路,前來接應的皇上親信護衛隊長卻說:“天氣尚早,並不急在一時,可等再晚一些啓程也是可以的。”並分撥了大部分人先行帶着書信公函回京去了,僅留下數十騎來匯合海善等人繼續返京。
又是如此走走停停的過了數日,終於來到了京郊,眼見馬上就要入城了,海善的心終於稍稍寬慰了幾分。
告訴風鈴說:“馬上就要到京城了,這一兩日就能走到了”衆人聽了都歡喜了起來了。
這時抵達的是碓臼峪,是個凹形山谷,鬼斧神工,山泉衆多,實在是個好地方,不過此時冰雪冷凍,也見不得流水淙淙,不然肯定是景緻非凡。
衆人再次歇息下來,埋鍋造飯準備午食,下午好一鼓作氣的趕回京城,離京城還有幾十裡的路程。
正在鑿冰取水,突然聽聞山上響來尖銳的呼哨之聲,風鈴笑了笑,說道,“這大冷的天還有鳥叫,怪稀罕。”
“有賊寇”海善壓低了聲音說,衆人立即戒備。
一股莫名的悲憤之情涌上心頭。京畿之地,數年來從未有過賊寇,如今不過是新君登位而已,便出現如此變故,說來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如此的目的他又是豈能不知道,一定是爲了風鈴而來的。
臨行之前十四一再的囑託他,如果有何變故,定要護住風鈴周全,安全送至府邸。可是如今,就要進入京城了,卻唱上了這麼一段戲,怎麼能夠叫人不悲憤。
一隊山賊騎着馬,俱是身着黑衣,出現在馬車回往京城的小道上,海善放聲大喊“各路英雄好漢,如今路過貴地,還請高擡貴手”說完讓人奉上黃金百兩。
爲首的接了過去,裝入囊中,卻用刀指了指馬車“把馬車留下。”
海善揮刀“那是萬萬不從的。”那人不再言語,呼哨一聲,人馬已經殺了上來。
短兵交接,雙方似乎勢均力敵,殺的難解難分,劍影護的風鈴上車,策馬而去,尾隨只有數十衆軍士。
海善殿後拖住了這夥打劫之人。
小道崎嶇,難以快走,行了不過兩三裡,見到前面的路上不知道被何人潑灑了水,凍成了結結實實的冰面,前面的兩人站上去,行動不及,已經翻到在地了。
來不及勒馬,已經衝了上去,車輪打滑,根本就不聽使喚,舞刀大呼“趕緊跳車。”風鈴不知就裡,跟着劍影從車內跳出,落在冰面上,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又是一匹好快的馬,疾駛而來,馬掌上早就是裹了稻草,鐵索套住了風鈴,拎上馬背呼哨而去。
衆人急忙追趕又是全部滑到在地,有武功也施展不出,眼睜睜的看着那人把風鈴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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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影放聲大哭,哭聲傳的好遠好遠,海善擺脫了山賊後,趕了上來,見到冰面上的衆人,哀慼不已,押隊的兵士卻趕了上來,依舊叫衆人收拾妥當回京城。
一路上,衆人都是情緒低落。
卻說風鈴被人擄到了馬上,不喊也不叫,似乎早就是知道這個結局,那人將她全身裹在一領玄色披風之中,連頭帶腳裹了個嚴嚴實實。策馬奔入一處廢棄的宅子裡,鎖上了大門。
等到放了風鈴下來,來人立馬跪下給風鈴叩頭。
“你是誰?”風鈴冷冷的問道。
來人不語,只是拱手告退,耳邊傳來一聲“格格”的叫聲。
風鈴轉頭一看,這個自己認得,四府中的喜兒嘛在十四府中的時候,她還跟着四福晉來送糕點給自己吃。
她眼含熱淚的迎了上來“格格受驚了,格格受苦了”俯下身子便拜。風鈴十分詫異,只得扶了她起來,喜兒忙命人端來滾燙的洗臉水來給風鈴抹臉用,又是端茶又是備飯的,十分殷勤。
吃飽喝足後,風鈴說:“我要回府。”
“如今街上戒嚴,等天色晚了,再送格格回府吧!”喜兒說的滴水不漏。
下午還真是有些乏,身上也冷了,喜兒攏旺了些火盆,陪着風鈴讓她躺下眯了一會。
冬天的夜黑的早,早有一頂暖轎等在門口了,喜兒伺候風鈴穿的厚實,坐轎而回。
路上曲曲折折繞繞的,夜色黑了,也看不大清楚,只是約摸走了半個時辰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聽見喜兒說:“到了,格格請下轎吧。”
有人撩開了簾布,風鈴出來了,這是個小院子,喜兒摻着她走進去,進得屋來,風鈴發現與在十四府中自己所住的並不相同,心中詫異,不禁問道,“這是哪裡?”
“格格如何忘記了,這裡是靜心居啊!”喜兒邊搭衣服邊說道。
“我怎麼不知府中還有這麼一處地方?福晉到哪裡去了?”
“這裡是雍親王府,這裡纔是格格正經住的地方。福晉,哦,不,如今已經是貴爲皇后娘娘了。”
風鈴這下子不淡定了,口口聲聲說是要回到十四府中去要去見十四,搖着喜兒問人在哪裡。
屋子裡點起來香,很甜的香,過了一會子,風鈴就覺得困了,只好先屈服,困倒在牀上了,這一覺就是第二天大天亮了,外面的世界仍然是一片雪白,連帶着心中也是一片空白。
風鈴仔細的打量這個房間,還真是有股子說不出來的熟悉,尤其是那帳頂垂下的四季花卉和仕女簪花圖,很是像自己的手筆了,與在軍營中的那頂一模一樣。
還有這周圍的小物件,擺放的整整齊齊,收拾的乾乾淨淨,雖然瞧起來有些年頭了,陳舊了些,顏色也暗淡了,可是式樣總是差不太多。
風鈴四下裡打量,走到那藤條的書櫃前,抽出一本畫集來,頁邊都泛了黃了,打開來看卻大吃一驚。
這與自己的漫畫集的畫風是何其的相似,簡直是同出一人。
急急忙忙又是從書架上抽出其他的畫集來,還有造的畫冊,畫中之人分明就是自己的模樣。
風鈴手捧着畫冊,無力的跌坐在牀上,腦袋疼的很厲害,喜兒捧了茶過來,陪着風鈴坐在牀邊,如同第一次一樣,一一指點給風鈴看,告訴她在這四府中經歷過的所有事情。
點點滴滴,隔了整整二十年了,在喜兒敘述過來,鮮明而又遙遠,風鈴漸漸的聽明白了,她並不是風鈴,她是靜雅,烏拉那拉靜雅,當今皇后的妹妹。
“我累了,不想聽了”這裡剛剛講了一半,喜兒體貼的笑了笑,安頓她上了牀睡,臨行又點了一支香來安眠。
接下來的日子還是一貫如此,喜兒的喋喋不休讓風鈴很是反感,畫冊上記載的一切,她想不起來,卻記住了喜兒的話語。
她本來就是預備要嫁給老四的,嫁衣都做好了,卻突發事故失蹤了,然後失去了記憶,後來偶遇了十四,回的京城,才又一次的碰到了老四,諸如此類的。
這一日“我要進宮”風鈴要求道。
“格格可想好了,進了宮的可是靜雅格格,並不是瓜爾佳風鈴福晉。”
風鈴點點頭,很是堅定“我就是要進宮。”
兩日後,烏拉那拉靜雅,消失了十四年之久,再次出現在了宮中,留在養心殿裡侍奉雍正皇帝。
風鈴換過了衣服,自己打扮的簇然一新,略施脂粉後,恭敬的坐着等候。
雍正批完了奏摺,又是要應付着朝中的紛擾事務,疲憊不堪的回到側殿中休息。
進的房內,一眼就看見了風鈴端坐在桌前,等的有點不耐煩了,在打瞌睡。
“雅兒”雍正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坐着的人半天都沒有反應,還是不習慣這個稱呼,他的眼中閃現過一絲痛楚的神色,轉瞬即逝,走了過來,輕輕攬着困了的人兒。
風鈴一下子醒了,十分戒備的看着來人,等到看清楚了身着明黃色龍袍,滿目威嚴的老四後,竟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請安,呆怔在哪裡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