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與你相遇,自是最美時候 35、君須憐我
早春薄暖,杏花輕寒。
憐香院的姑娘們卻已早早將玉簟鋪牀,點染滿眼春意。
鳳熙三分微醺,仰躺橫波膝上。橫波以長梗銀簪刺蓮肉,一顆顆小心餵給他吃。
“妾於去歲秋日,親下蓮塘,揀泥中經霜老熟的蓮子;剔出蓮肉,蜜漬了一冬,就埋在去歲開得最爲繁盛的梅花下。昨兒纔開了壇,只爲你來的時候吃。”
鳳熙闔着眸子淺淡一笑,“有心了。”
“只可惜,流水無情。”橫波哀怨落下淚來,“上回說回杭州辦事,遲遲不歸。公子心上何曾掛念過妾半分?”
鳳熙長眉輕蹙,“我有事。”
“歲歲春來,年年人老。公子想是嫌棄橫波了。院子裡這麼多青嫩的妹妹,公子自然屬意他人。”
“尤其是清笛。”橫波哀婉,“自打花園裡巧遇了她,公子自此對橫波再不上心。縱然來了,也只轉彎抹角問清笛可好;但凡得着好頑的,也可着清笛那送去。”
鳳熙不耐起身,“又來了!”
橫波倉皇淚下,俯伏簟上,“公子息怒,是妾犯了嫉妒之心。妾知罪。”說罷竟然轉了銀簪,猛地刺向自己的手臂!
鳳熙廣袖急拂,銀簪噹啷一聲倉促落地,一地回聲淒涼。
“每回都鬧成這樣,沒意思!”鳳熙起身便要走,竟不顧惜。
橫波從牀上直跌下來,扯住鳳熙衣袖,“公子,是橫波錯了……公子饒了橫波這一回。橫波只是太怕公子將當年的情分,都轉給了清笛……”
“清笛天生清媚,妾自愧不如……”
鳳熙閉上眼睛,扯開衣袖,“你們,是不可相比的。”
橫波擡起淚眼,“之前比試,妾靜聽簾內動靜,耳聞公子呼清笛爲‘憐兒’……憐,心中所愛者。難不成,難不成公子已經……”
鳳熙猛然變色,“你聽見了?”
橫波衣袖拭淚,“妾也歡欣,公子竟將清笛評爲最末;妾便妄想,原來清笛並不合公子的心意。可是,公子既然隨橫波回來,奈何又對橫波如此冷淡?”
橫波泣,“自打公子在花園裡見了清笛,竟是再沒與妾歡好過。每回的花籌,公子都給得充足;外人只道公子恩愛如昔,又有誰知,公子從此竟然待妾如冰!”
鳳熙蹲下,伸手擡起橫波下頜,“聽着,所謂‘憐兒’,只是我隨口愛稱。她性雖清冷,卻惹人愛憐,故以‘憐兒’名之。此愛稱只允我在她面前說。若是聽你再提起,我便越發沒了意思。”
橫波連忙點頭,“公子,橫波明白。君須憐我,公子,何時才能垂憐橫波一回?”
鳳熙皺眉,橫波梨花帶雨,攀着鳳熙,點點滑上鳳熙身子,已是嬌媚如春寒之中瑟瑟嬌嬌的杏花,“公子,垂憐了橫波吧。以慰橫波相思之苦。”
杏花春雪落了清笛滿頭,她鬢邊那隻絹子的蛾兒,便果如真的蝶兒一般,顫顫憩於花間。
小六情動,傾身便要再度親來。清笛豎起手指,隔着他的脣,生生將他推開。
嬌靨含春,卻籠着清霜,“雪,好了!”
“今兒我越性兒隨你孟浪一回,但是日後卻不可再壞了規矩。”
清笛嘆息,拂過那孩子的鬢角,撣落杏花,“此處是青樓,我爲青樓女。這既是命,也是媽媽撫養之恩。所以,我只可越性兒這一回,下回不可再拂逆。”
“雪,切記,青樓無真情。譬如朝露,歡夢溫存,切莫當真。”
小六黯然,狠狠別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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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如早春之色,美,卻也躲不過薄寒~~謝謝藍的大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