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深夜訴情
已是夜深,耶律真元還是來了清笛的帳篷。
見到皇帝身影,清笛本能向後瑟縮了下鬮。
“連兒可好些?”耶律真元坐在榻上,撩開牀帳,俯身望清笛面頰。
清笛努力撐起笑顏,“有勞皇上掛牽,妾身沒事。只不過受了點驚嚇,想起前朝的一段故事。”
“哦?說來給朕聽聽。”
儘管夜深,皇帝卻並無倦意,更無離去的意思。甚至伸手招來貼身侍從,爲他脫去了長靴,盤腿坐在榻邊。
清笛只能拖延,“前唐時,武媚娘得寵唐高宗。武媚與王皇后、蕭淑妃爭寵惡鬥。武媚以女兒性命爲代價取得後位後,命人將蕭淑妃砍去手腳扔進酒甕,聲言要蕭淑妃骨醉而死。”
“蕭淑妃死前,曾惡咒武媚,說:‘阿武妖猾,乃至於此!願他世生我爲貓,阿武爲鼠,生生扼其喉!’哦”
耶律真元聽着,都是眉頭一皺。
“皇上,今晚恰逢貓禍。妾身並不怕貓,只是難免會由貓兒想到後宮的爭鬥……”
清笛輕輕扯着枕蓆,瑟瑟輕顫,“今日妾身初到契丹,皇上便頗多照拂。妾身只擔心,從今日起,妾身便也會涉身那殺人不見血的後宮爭鬥。而那隻貓兒,便是哪位妾身不小心得罪的姐姐,用以懲戒的吧。”
耶律真元深深闔上眼簾,伸手輕握清笛柔荑,“你別怕,朕斷不會讓人傷了你!”
“皇后說過,皇上萬乘宸極,國務纏身,縱然皇上恩寵妾身,又哪裡可能時時都護在妾身身旁?”清笛淚下,如雨打梨花,“妾身惟願,皇上對妾身的恩寵少一分,也唯有此,纔會讓後宮裡的姐姐們,不至於嫉恨妾身……”
“連兒……”耶律真元微微挑眉,“如果不是朕聽錯,你倒是在埋怨朕對你的喜歡?”
“妾身不敢!”清笛連忙想要起身跪倒,卻身子疼得動不了,被耶律真元阻住,“不必。”
耶律真元凝望清笛眼瞳,良久方輕輕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靜了,朕極是想與人說說話兒;也或者是之前看你受驚,朕真的怕你出了任何差錯――此時朕便也與你說說心裡話吧。”
“朕身在帝位二十餘載,鎮日裡眼睛裡看見的都是勾心鬥角。朕要率領整個契丹與宋國鬥、與西夏鬥、與回鶻鬥,與女真鬥;朕的朝堂上皇族後族與庶族鬥、契丹官員與漢人官員鬥;朕的後宮裡,女人們還要鬥……”
“看多了這些,朕又如何看不見連兒你眼中的疑問和防備?你雖然一徑想要討朕的歡喜,可是你由始至終眼睛裡依舊有不信任。你也許覺得,朕對你的歡喜只是在做戲,只是因爲此時女真反了,所以朕急着要與南朝修好,以集中精力對付女真的肘腋之患。”
“連兒,實則你錯了。朕是真的喜歡你。如果不是你來,而是南朝任何一位公主,朕定然會以禮相待,會優加款待,但是絕不會那般歡喜。”
“皇上,妾不敢……”清笛急忙俯首,心卻越發沉落下去。
“該怎麼說呢?你讓朕,想起了一個人……”周遭沉靜,耶律真元陷入回憶裡去,淺緩露出微笑,“她也與你這般,清亮、桀驁、渾身上下都彷彿浴着光芒。”
“還有……”耶律真元忽地轉頭來深深望了清笛一眼,“都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彷彿能讓鳥獸都俯伏在你們的腳下。”
清笛大驚,渾身的血液彷彿驟然被抽空!
“皇上,妾身……”
耶律真元搖頭微笑,彷彿剛剛說的是句不相干的話,他只繼續說着他心中的那個人,“後來我才知道,她原本是在狼羣中長大的。她能聽懂狼的言語,便也漸漸能推知其他動物的心思,所以那些動物肯於聽命於她,自然不奇怪了。”
“其實人也是動物的一種,所以人也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上她,即便以我身在帝位之尊,也只想俯伏在她腳下……”
耶律真元微笑加深,再轉眸細望清笛,“我原以爲這世上只有這樣一個她。失去了她,我以爲窮己一世,再不會遇見這樣的人兒;直到今天,朕看見了你……”
“白馬令你爲難,可是你不遷怒於它,你反倒首先與他打招呼,平等相待;第一回向我要恩賜,原來只是想去小六子的馬廄去看看馬;直到貓兒撒野,就連那場中只肯聽主人號令的海東青都飛身而起前去救你……連兒,你也是這樣神奇的人兒,你說朕如何能不喜歡?”
“看見你,便如同時光倒流到當年,朕初見到她的模樣……”
周遭一時死一般的寧寂。翡煙緊張得絞緊了手裡的帕子――這樣的深夜了,皇帝還來姑娘的帳篷裡,說着這樣真情流露的話,難不成是說,是說――皇帝今晚就要寵幸了姑娘,不肯走了?!
這可如何是好!
寧寂之中,忽聽得清笛一聲輕笑。笑聲雖然依舊甜美,卻彷彿墜滿冰塊,滿是寒涼,“皇上這般的寵愛,妾身不要!”
“你好大的膽子!”耶律真元彷彿也愣住,沉聲出言,“朕寵愛你,卻不是讓你恃寵生嬌。竟然膽敢對朕這般說話!”
“妾身便這樣說了,皇上便處置妾身好了!”清笛不但不避,反倒高高仰起下頜,定定直視皇帝眼睛,“妾身再不堪,如今還是堂堂大宋連城公主!皇上竟然要連城只作爲一個狼女的影子,妾身寧死不願!”
---------------
【今天四更完畢談話中爲何憐兒突然極爲震驚?皇帝究竟安的什麼心?】
謝謝親的超級大紅包,泰瑞的紅包,源的朵花,物語的鑽石,楊松的長評,還有大家的咖啡和留言哦(今天后臺卡,只能打開一頁記錄,沒能提到名字的親,某蘇一併鞠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