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落崖

眼前站滿一排的黑衣蒙面人, 凜冽的殺氣濃烈,個個手握劍對向我們靠崖的三個。

魏昊天鎮定的發問,面對殺氣毫無畏懼, 反而一派壓倒人的氣勢:“你們是何人?”

我對雲汐投向失望透頂和鄙夷的眼神:“沒想到你這麼想殺我, 自己動手不成, 早就安排了第二批人馬。”

“不是, 這麼人不是我安排的。”她也愣住般的搖着螓首否決。

“那是誰?”我疑惑的皺起眉頭。爲首的人從這排殺手後面士氣盛濃的走出來, 雖着一身黑衣勁裝,但在那之下仍能看出玲瓏有致的姣好身段,這是名女子。她朗朗的聲音響起, 同樣殺氣十足,睨視我們道:“本來目標只有一個, 碰巧魏大公子也在, 那就一起解決, 少個麻煩。”

這聲音……肯定是我聽錯了,“她”不會出現在這裡的, “她”怎麼可能是她!但種種跡象都指向“她”。“小憐?”我不確定地喊出,心中強烈的祈禱着不是她。

那名女子顯然一怔,而後又定定的站穩,熟悉的眼看向我。我的祈禱破滅了,是那雙再熟悉不過的圓溜溜的眼, 卻已不再單純, 裡面裝滿精明和殺氣。

“小憐, 是你嗎?我知道是你, 這聲音不會錯。”話裡逼着她, 心裡卻在喊不要承認。

那女子冷哼一聲,眼神冷如冰:“沒想到被你識破了。”素手輕輕掀下臉上的黑布。我倒吸一口氣, 那張姣好的小臉……曾幾何時臉上退去了稚嫩,換上了冰冷的沉穩。雖然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但真真正正的看着這樣的她,不免難以接受。對着那背影的猜測,我逃避着不去承認,如今她一身黑衣勁裝出現,手持長劍,血腥味十足,說什麼我也接受不了。睜大雙眼:“小憐?真的是你?”

回答我的是一陣安靜,眼神卻十分堅定地告訴我是的。

“你知不知道你擔心死我了,甜兒說你沒去她那,我還以爲你出什麼事了。”說着便想上前好好地看看她,一隻大手拉住了我阻止我的步伐。自欺地認爲小憐是被迫的,着急地問:“你怎麼這身打扮,是不是有人威脅你?你告訴陌姐姐,我會幫你的,你別怕。”

嘲蔑冷笑一聲,笑我的自作多情,聲音冰冷沉穩,不似從前的天真可愛,小憐半斜頭睨視我:“你還真是天真,還沒認清現在的情況嗎?”

“現在的情況?”我愣愣的重複着她的話。

魏昊天打斷我們的對話:“這是相府的後山荒地,你們怎麼進來的?”

“很簡單,只要我們想去的地方,沒有什麼能攔得住。”小憐如霜的眸利落的掃過四周,“何況……”她意猶未盡地說着,眼神落到我腳上。此時大家隨着她的舉動全都看向我的腳,我不好意思地往裙下縮,真糗,鞋子溼的還髒得很,怎麼大家把視線都往我腳上去。鞋子?溼的?對!遙望一路走來的路上,隱約有鞋子的腳印!原來如此。

魏昊天抓住我的手緊了又緊,縱橫政事的他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暗潮的危險味道。

“你不是小憐!”我指着那披着小憐的臉皮說話行事冷酷的女子大嚷:“我的小憐是才十幾歲的小女孩,單純天真,你不是小憐,你說,你到底把小憐怎麼了?”我有些失控,不願去相信這突來的打擊。

小憐身子一顫,眼中閃過恍惚,又倔強地擡起眼眸射向我,嘴角弧度變得冷血:“這纔是真正的我。”

“不,不是,小憐不會騙我的,她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真心對我的人,她會親切地喊我陌姐姐,我亦當她是妹妹,她是善良又單純的小女孩,你絕對不是,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小憐看着我的眼眸閃過一絲動情,又馬上掩飾起來:“說你傻還真是一點不假,這樣做做戲都能騙過你,你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這點都看透不了?”說完不忘輕蔑地笑了一下。

又是戲,又是戲,到底我做了多少戲的配角!真情相對總得來相反的對待,傷心地吼道:“爲什麼來我身邊對我這麼好?”

“主子吩咐。”簡單利落的四字隱透着敬重。

想到那天無意撞見的場景,他們稱那個銀色面具的人爲主子,他到底是誰,我跟他認識?“主子?那個帶銀色面具的男子?他到底是誰?”

“你看見了?所以今天是你的死期!本來主子交代,只要你不進相府,你就可以安然無恙,可惜……紅顏禍水,註定薄命!”

“原來你們早就發現我了,還故意讓我聽!”

“換做是其他人,早死了。”突然小憐的眼神變的犀利,好似要把我殺掉:“你的種種特例註定你不得不死。”

什麼特例!我只知道你們真陰險,布了個局給我跳,我就像小丑:“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嗎,告訴我你主人是誰,爲什麼要殺我?”

“你沒必要知道,也不配知道。”

魏昊天威風凜凜的喝道:“這裡是相府的地盤,你認爲你們能爲所欲爲嗎!太放肆了!”

“小憐,難道你真對我一點情意都沒有?那一聲聲姐姐都是假的?”我還是接受不了最好的妹妹居然是潛伏在我身邊的殺手,哀傷的嚷着,試圖喚回她的良心。在我身邊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徹底的混沌了,不敢相信了。

小憐幽幽的回道,此刻眼眸中也是無奈和痛絕:“在清音閣的日子你是怎樣對待我的,我都記得一清二楚,你是個好姐姐,錯就錯在我們的身份,早在你之前我就立誓此生只爲主子效忠,是他給了我第二生命,我的命是他的,危害到他的我一定盡力除去。”

“我壓根不認識什麼主子,我沒得罪過他,我只認識你,認識你這個我視若妹妹的人!”

“少說廢話,大家上,不要留下活口。”小憐眼中肅殺的意味濃濃,尖銳的劍一揮。

一聲令下,剎那時刀光劍影,廝殺聲不斷於耳。我被魏昊天保護在身後,他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小手,另一手握劍巧妙地抵擋來勢洶洶的刀影。抵力相拼,他們十幾人,而我們只有三個人,而且我還是個拖油瓶。一個黑衣人朝雲汐飛去,劍氣十足直逼要害。魏昊天鬆開我的手,飛身用劍擋去雲汐眼前的那一劍,而我的手臂趁這空隙被小憐刺了一劍。看着他爲救雲汐而義無反顧的拋下我,心中泛起陣陣涼意,他終究放不下雲汐,那個叫了他十幾年師兄的溫柔女子比我這個他口口聲聲說最在意的人來的重要。,這個認知徹底絕望了我的望向,罷了,罷了,他是個重情重義的男子,我不能這麼小心眼,何況我已決定要放下他了,我已失去了吃醋的資格。

鮮紅的血濺到小憐鋒利的劍上,格外刺眼。“陌兒!”魏昊天心驚的痛叫。我朝他笑着,讓他放心。

轉眼望向小憐的眼裡,那裡的神色我陌生的,卻真誠地希望能看到那個曾經與我嬉笑的小憐:“小憐,殺了我你真的沒感覺嗎?你忘了我們在一起玩好玩的,吃好吃的那種開心的日子了嗎?”

“不要說了!再說一劍刺到你心裡!”不想讓我的話亂了心神,小憐大叫制止我。

“小憐,我問你一句,我身上的刺青可是你向太子妃告密的?”是時候讓一切水落石出了,曾懷疑過,也惱過自己怎麼能懷疑親如妹妹的人。

小憐沒有躲閃,果斷回道:“是。”

僅此一字卻急速的凍住我的心:“爲什麼這麼做?”

“憑你的才智,應該不用我回答也能知道。”

“不,我不知道。”那時候懷疑就是找不出理由來,何況後來還極力保護我差點讓她被莽漢□□。

主子也在場,那會是最好的辦法。小憐不吝嗇地說給我聽:“借他人之手,在衆人面前顏面全失或是……”頓了幾下,小憐是清楚我的性格的,絕不讓別人欺負了去,繼續說,“依你和太子妃的性格,你們倆勢必會大鬧,那時你怕是不死也只剩半條命。”

原來真的是她,真的是她!沒想到心機這麼重!“那之後的那次險遭□□呢?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不是!”小憐憤憤的嚷道。我看出端倪來,不問這個還好,一問這事,小憐的劍立馬多了更濃的殺氣,招招要致我於死地,幸好我身手敏捷,躲過幾次,卻還是受傷累累。“如果不是你,主子就不會惱羞成怒去殺了那些人,替你討回公道,引起不必要的衝突,你是個禍水,不得不除!”

她的主子到底是什麼人?從她的話中聽來,這人我必定見過,而且還是熟人?會是誰?我有的罪過誰?

察覺這邊的情況魏昊天一路廝殺來救我,與小憐的劍擦出火花,全力拼搏。突然魏昊天拿劍的手臂一陣抽搐,劍握不住地往下沉,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身體,不明他突來的反應。劍入地,撐住他的身子。小憐趁機一劍刺來,雲汐使出三枚銀針,小憐退身擋開。

“你怎麼了?沒有受傷啊,怎麼會這樣?”我着急的檢查他的身子,滿心的憂慮。

魏昊天無力虛弱的聲音說着:“怕是中毒了。”擡起他的手臂,露出腋窩,一枚銀針落入我的眼中,刺的很深,針身開始發黑。

“這怎麼辦?”我急的滿頭大汗,欲伸手去拔。

“不要拔,會加速毒的擴散。”魏昊天說時眼神卻是看着雲汐,瞧她矯健利落的地躲閃,進攻,答案不言而喻:“原來雲汐一直會武功。”

“我說了,你不信。”語氣中有點責怪的意思。

魏昊天皺起俊眉,思索着:“她爲什麼這麼做?”

“還不是你這個罪魁禍首啊!”我不高興的解釋,“她喜歡你,喜歡到不折手段要獨佔你。”

魏昊天無奈的嘆氣,雲汐的心思他知道,只是不想去戳破,想着時間會讓她看清事實,沒想到造成今天這種局面。

大批人馬都對着雲汐,雲汐抵擋不過,銀針也快使完,身上早已傷痕累累。魏昊天則中毒不能動彈。我朝雲汐喊:“雲汐,你快給昊天解藥啊。”現在沒了魏昊天的抵拼,我們無意是死路一條。

打鬥中,雲汐聽到我說的話,終於抽出空隙驚慌道:“魏大哥中毒了?”

“是你的銀針,你快把解藥給他啊。”我都快哭出來了,瞧扶住的身子越來越往下掉。

突然雲汐停下手中的打鬥,大笑,笑得猖狂,笑得悲哀:“沒解藥,沒解藥。”直直的看向我,眼眸中濃濃的恨意:“對付你,我會用有後路的毒藥?”

我大驚她竟恨我這般的深,也大悲沒解藥能救魏昊天。在雲汐大笑疏忽之時,黑衣人一劍刺入她身體。我們來不及對眼前的事做出反應,一批人早向我們衝來,我嚇得後退一步,踩不穩向後倒去,一併倒去的還有被我扶住的魏昊天。

急速下降的身子,承受着風的壓力和急降的恐懼。魏昊天反手抱住我的身子,把我裹在他懷裡,在我耳邊虛弱地低語,卻讓我鎮定很多:“別怕,有我。”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深深地包裹着我的心,我回給他一笑,這樣也夠了。心放開了,更廣,更輕鬆。

上面微帶惋惜的女聲傳來:“掉下去了也好。”

“這麼深怕是屍骨無存了。”

“主子是叫我們來跟着她,沒叫我們動手啊。”

“她活着,對主子來說,是個阻礙。”仍是那女聲,這次裡面卻是滿滿的堅決。

我倆直直的落下山崖,腰間的手緊緊地抱住我,深怕我會離開他般,上面的話我們都聽到了,他朝我笑了,久違的溫柔的笑,盛滿愛意的只屬於我的笑:“這一次我不再放手。”我不解的看向他,他繼續道:“生死相依。”語落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大手將我緊緊地壓向他的頸窩,自責喃喃:“對不起,原諒我對你的不信任。”我們急速下降,耳邊響起風疾馳的聲音,死亡在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