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潭邊坐下,她開始陷入沉思。
這個地方,真的只是巧合,和滄浪劍沒有任何關係嗎?還有那股把她吸進來的暗流,爲什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出現在那一刻?是純粹偶然,還是另有玄機?
忽然間,身邊的水潭裡冒出一片水花,冰涼的水珠離開水面,頓時化作冰屑,劈頭蓋臉地灑了她一身。
念傾狂凍得一個哆嗦,精神一鬆,手心的火焰也熄滅了。
“呯!”一條人影竄上岸邊,重重地摔在地上。
“敖鳳軒!”念傾狂一聲大吼,這個白癡!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敖鳳軒身上已結了一層透明的冰。
念傾狂不敢遲疑,甚至不敢直接用火焰烤化冰層,生怕寒熱瞬間的轉換對他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傷害,只能將他的上半身扶起,緊緊抱住,把自己的體溫慢慢傳導過去。
這個……笨蛋!居然就這麼跟下水來了?他明明知道逆水寒潭有多危險,雖然他們同樣沒有那種神奇的內功保護,而自己更是個女人,可她畢竟是自幼在殘酷的訓練中活過來的,又有七彩蓮護體,身體素質是正常人能比的嗎!
敖鳳軒顯然已經進入了昏迷狀態,髮絲上掛着霜痕,臉色慘白如雪,嘴脣一片青紫,連胸膛的起伏也很微弱,肌膚上傳來的溫度冷得就像是抱着一具屍體!
念傾狂知道他是因爲體溫下降太多引起的休克,她雙手捧了他的臉,將自己的脣緩緩貼了上去,他的脣冰冷無比,似是前年寒冰,讓她忍不住地打個冷戰,她的眉緊緊蹙起,伸出自己的舌輕舔他的脣,試圖以自己的溫度來溫暖他。
舌尖輕點,她輕易地將他的牙關抵開,將空氣一點一點送入他的口中,忽然,舌尖不小心碰上了他的舌,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瞬間擊中她的心,她有剎那的不知所措,繼而加速了自己的動作,此時她只想速速給敖鳳軒將氣渡過去,讓他趕緊醒來。
終於,敖鳳軒的氣息終於重了些,人也漸漸不再那麼僵硬,隱約有了些溫度。
念傾狂這才退開,望着他已漸漸恢復了血色的脣瓣,她有剎那的失神,方纔那傾狂間碰觸地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她急忙凝了心神,召喚出火焰,慢慢暖着他的身子。
忙活了好一陣子,敖鳳軒這才低低地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
“白癡!誰讓你下來的!”念傾狂已經精疲力竭,見狀一屁股坐在他旁邊,再也不想動彈了。
敖鳳軒眨了眨眼睛,目光中還帶着一絲淡淡的疑惑,似乎還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半晌才動了動手指,艱難地坐起身來。
隨着“咔嚓”的脆響,沒有完全融化的冰屑被他的動作震碎,滾落一地。
“你怎麼來了。”念傾狂嘆了口氣,無奈地問道。
“你不知道自己已經下水一個時辰了嗎?正常人沒有凍死也憋死了,只是……”敖鳳軒脫口而出,卻在半途把最後一句話嚥了回去。
“只是什麼?”念傾狂好奇道。
“只是……逆水寒潭鵝毛不浮,自然浮不起屍體!”敖鳳軒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呵呵……”念傾狂乾笑了幾聲,暗罵自己嘴賤,幹嘛非要打破沙鍋問到底不可。停頓了一下,她才問道,“怎麼樣?還冷不冷?”
“當然冷!”敖鳳軒抱着雙臂,嘴脣依舊凍得發青,看着她的眼神卻頗有些鬱悶。這個女人……爲什麼她能像沒事人似的?一邊氣惱着,一邊也招喚出了火焰,化成一條細細的火蛇,一圈一圈緩緩地圍繞着兩人,頓時將空氣中的寒意驅散了不少。
“這個方法不錯!”念傾狂眼睛一亮。
“所以,你缺少的就是這一分變化。”敖鳳軒的聲音終於平穩了些,不再帶着顫音,不等她回話,又道,“你把下水後的事跟我詳細說一遍。”
“……知道了。”念傾狂翻個白眼,但也知道現在不是閒聊的時候,一字一句地述說所有的事,直到敖鳳軒醒來時爲止,連一絲一毫的細節都不落下,就怕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就會成爲打開大門的鑰匙。
靜靜地聽着她的話,敖鳳軒開始還一臉平和,但聽到她救治自己的那段,臉色立即變得古怪起來。
“怎麼了?”念傾狂疑惑地道。
“那個……渡氣,你經常做?”敖鳳軒盯着她好久才問道。
“那倒不是,聯繫時只對人偶做過,之後一直沒有用到,實際操作是第一次。”念傾狂更加莫名其妙,“有問題嗎?”
敖鳳軒頓時怔住,那可是吻啊,不折不扣地吻,這女人居然還能若無其事的隨口道出?他錯愕地望着念傾狂,她的兩片脣上還沾着些許水滴,更爲那嫣紅的色澤添了幾分誘人,一想到方纔她渡氣給他的情景,他禁不住心中有些慌亂,忙垂了眼簾不再直視念傾狂。
“喂,你很奇怪啊。”念傾狂皺了皺眉。人工呼吸和渡氣,那是常用的急救技能之一,有必要這麼嚴肅嗎?
“以後,這項技能封印,不準使用!”敖鳳軒道。
“唉?”念傾狂一愣,看着他,隔了一下,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冒出一句,“對你用也不行?”
“……”敖鳳軒張口結舌,半晌才惡狠狠地瞪她,吼道,“不行!”
“哈?”念傾狂傻眼,他這是生的哪門子氣呢……
沉默許久,等兩人身上的衣服幹得差不多了,敖鳳軒收回火焰,站了起來道:“你的猜測很有道理,這個地方並不會是無端存在的,再找一遍吧。”
“嗯。”念傾狂點點頭,與他分頭開始搜索起來。
至於那些莫名其妙的對話,搞不清楚的心情,等試煉結束,再慢慢思考也來得及。
然而,一直當他們各自檢查完半個小谷,在當中重新會和,也沒發現什麼特異之處。
眼看着天色漸漸黑下來,隨着陽光的隱沒,寒潭的冷霧卻更濃了,原本烤乾的衣服也慢慢潮溼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敖鳳軒一邊用火蛇驅散身邊的霧氣,一邊憂慮地道,“這裡沒有任何食物食水,也沒有引火之物,而我們的精神力無法保持火焰燃燒一夜,因爲寒冷、飢餓和疲倦,我們更沒有重新穿過寒潭回去滄浪谷的體力。”
“可是現在回去,你也未必受得了,何況……”念傾狂在潭邊坐下,苦笑道,“如果就這麼回去了,恐怕短時間內我也沒辦法再來一次,若是滄浪劍的線索真的在這裡,這場試煉……就可以算是我們失敗了。”
“你想賭?”敖鳳軒皺眉道。
“……”念傾狂沒有說話,只擡頭靜靜地望着他。
“我立過誓言……”敖鳳軒來到她面前,單膝跪下,目光與她平視,雙手也按住了她放在膝蓋的左手,沉聲道,“不離君前,不違詔命,我會提出自己的建議,但當你有所決定的時候,無論你如何選擇,我都沒有異議。”
“這種時候,所謂的諍臣,不是應該選擇死諫嗎?”念傾狂忽的笑了出來。
“你是昏君嗎?”敖鳳軒挑眉反問。
念傾狂一愣,凝視他半晌,右手用力在坐着的岩石上一拍,低喝道:“富貴險中求,我賭了!”
“好。”敖鳳軒淺淺一笑,忽然間,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笑容頓時一僵。
“嗯?”念傾狂擡起手,才發現手指劃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汨汨地流下來,大概是因爲岩石並不平整,而她用力大了些,才劃破了皮膚。
“傾狂,你身負的使命太過沉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是你的職責。”敖鳳軒說着,從衣襟上撕下一條幹淨的布條,細心地替她紮好傷口。
“我知道了。”念傾狂沒有反駁,不吝嗇付出生命,但絕不白流一滴血,那同樣是她的行事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