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二卷,蒼天有淚。第十七章,(我們爲何而戰)

前章忘了把國殤弄上去了,

操吳戈兮被犀甲(1),車錯轂兮短兵接(2)。

旌蔽日兮敵若雲(3),矢交墜兮士爭先(4)。

凌餘陣兮躐餘行(5),左驂殪兮右刃傷(6)。

霾兩輪兮縶四馬(7),援玉桴兮擊鳴鼓(8)。

天時懟兮威靈怒(9),嚴殺盡兮棄原野(10)。

出不入兮往不反(11),平原忽兮路超遠(12)。

帶長劍兮挾秦弓(13),首身離兮心不懲(14)。

誠既勇兮又以武(15),終剛強兮不可凌(16)。

身既死兮神以靈(17),子魂魄兮爲鬼雄(18)。

這是一首悲之曲,壯之歌。願烈士的靈魂安息。

三分鐘到了,還淚深吸了一口氣站起來。還淚又向下面打了個手勢,那將領馬上跑了回去,大概是準備什麼東西去了。

“從今天開始,所有爲保護康國而獻身的勇士,青崖關將永遠記住他的名字。今天我要從你們當中選出五萬八千七百六十四人,將五萬八千七百六十四名英烈的名字刻在青崖關的磚石頭上。讓青崖關永遠記住他們、讓康國永遠記住他們、讓每一個康國健康平安成長的孩子永遠記住他們。許多年以後,當他們的孩子長大成人來到這個父親犧牲的地方。他們或者是來祭奠、或者是來繼承父輩的遺志繼續保衛這片可愛的土地。當他們看到父親的名字時可以驕傲的對每一個人說,瞧,那是我父親,他是爲保衛康國而死的。人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我相信,當一個人死後,他留下的東西福澤衆人,每一個人提起他的人都滿懷敬意,那他死了卻還活着。他的孩子就是英雄的後裔,將在自豪中成長。”還淚的聲音平靜,卻帶着異樣的蠱惑力。太多的人不是不願意盡全力守衛自己的國家死而後已,而是因爲他們無法忍受如此默默無聞的死。現在還淚提出城牆留名就是給英雄應有的尊敬。上位者都希望將士們勇而不畏死,卻沒有給卑位者應有的待遇。人人都有英雄情懷,只有還淚懂他們。

將士們眼睛亮起來,雙目灼灼的看着青崖關幾百萬磚頭。還淚的話激起他們胸中的萬丈豪情,若能在青崖關留下一個萬古不滅的名字,死又何爲?

“我們爲何而戰?請你們告訴我。我們爲什麼要打這場戰爭?”還淚大聲問道。

“保護康民、捍衛康國。”底下將士齊聲回道。聲音直上雲霄,到真有點氣勢。

“不錯,保護康民、捍衛康國。但是也不好,這個口號太大太廣,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是隻顧好我們能顧的就行。”有時候真正能打動人的不是那豪言壯志,口號喊得高就有點不切實際了。還淚樸實的語言一下子贏得了很多好感。在將士們眼中,她不像是貴族,而像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我們爲什麼打戰?就是爲了我們的妻子、孩子等親人朋友不會受到胡人的傷害。這不是康國命令你們做的,而是作爲一個男人,你們有責任保護自己在乎的人。下面的男子漢們同不同意?”還好天生大嗓門,不然還真堅持不到現在。

“諾。”還淚的耳膜又狠狠震了一下。

“呵呵。”還淚陰笑兩下,“我說下面的哥們,在前幾次與胡人交鋒的時候你們當中的許多人都讓我大開眼界。人生而畏死,怕死而怯沒什麼好嘲笑的。我笑的是許多人心裡一定都想着,青崖關人這麼多呢,胡人打來的時候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先不說如果每一個人都這樣想會產生什麼後果。他媽的孬種,這還是不是男人。你來青崖關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兒,結果敵人一來就把自己妻兒交給人家保護去了。有這種思想的朋友以後回去都說認識我,我都替你們臉上無光。呵呵,連自己妻兒都不去保護的人真的可以買塊豆腐撞死了。”還淚擺擺手,一副垂頭喪氣的鄙視樣。底下人鬨堂大笑、但其中也不乏臉面無關之輩。

說到這裡,剛剛領命的將領帶着一千來人跑過來。他們手裡不是梯子就是一大把小刀。

長官迅速在自己的隊伍中報出一些名字。這些名字加起來就是五萬八千七百六十四人,這一切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有心人不難發現這五萬多人對應要刻的名字都是他們死去的親密的戰友。

現在誰也無法體會這五萬多人的心情。激動、驕傲、悲傷、悵然若失、悲壯,最後是喜悅。爲死去的戰友喜悅,他們的名字將永遠留在青崖關,永遠看護着康國的大門。這是怎樣的榮譽、他們也該死而無憾了吧。但是所有的情緒在爬上樓梯,手舉起小刀那一刻平靜下來。心如止水,只是專注的刻着名字。一筆一劃可以說得上虔誠,不是每一個字都寫得很好、只是每一個字都寫得很認真、很真誠。底下的人呆呆的看着岩石上刻着的名字,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一撥又一撥人刻好了名字,青崖關,這個歲月滄桑的天下第一關,斑駁的岩石記錄着一場場生命的禮讚。當一塊塊岩石刻上戰士們的姓名時看上去又有點不一樣了。像是,像是有了生命。彷彿可以聽到戰場上吶喊廝殺聲、嘆息聲。每一塊岩石都有了內涵、記錄着死者生前的故事。

五萬多個名字都刻好了,將士們擡着頭靜靜地看着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們已經死了,而我們還活着,活着的人似乎應該做點什麼而不讓自己活得太無奈、太沉重。

“今天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宣佈,是我們全體遠征軍的事情。這段時間的休養,場下六百七十九名遠征軍,包括我在內六百八十人。明天我們將離開這裡,請不要誤會,遠征軍不是怕了。明天,我們將作爲第一批殉道者,把我們生命的花朵開在那罪惡的盛京。要讓那些野蠻人知道我們康國也有勇士。不可否認,在以往的歷史中我們康國從來不敢正面胡人。而遠征軍就是要走出第一步,也許我們還能回來,更多可能的是留在那片大草原上。但這並不是沒有價值的,我們走出了康國從來沒有走過的一條路,我們讓胡人明白康人的勇氣和力量。我更相信在我們之後會有更多康國年輕的勇士,他們用手中的□□和身上的熱血向胡人證明“犯我大康天威者,雖遠必誅”的諾言。有些事情他們必須要付出點帶價,不然就顯得我們太好欺負了,不是嗎?”還淚可愛的撓撓頭,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那六百七十九名遠征軍將士單膝跪下,看不清他們面具下的臉。有些人從來不會把愛和仇恨掛在嘴上,但是在危難時他們會擋在所愛人的前面。而他們的仇人就要小心了,因爲他們的恨不會隨時間消散的。

幾十萬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六百七十九名遠征軍將士身上。震驚還有崇拜,哪一個軍人不崇拜英雄,遠征軍在以往到今天的事情已經在這幾十萬軍人中樹立一種軍神的形象。無畏、友愛、強大。

這時候康國的兩位皇子正坐在大帳中關注着事態的發展。聽到還淚的這段話獨孤山猛的站起來,而後又緩緩坐下。“早知道她會這樣做了,想不到這天還是來臨了。老三,你怎麼說。”獨孤山看着平靜的獨孤蕭,眉宇間的憂色更濃。

“她一定要去的,不然她一生都不得安寧。她會回來的,我會等她回來的。”獨孤蕭微微低着頭,像是在嘆息。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會再阻止她了。”大帳沉默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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