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蕭的畫被傳了下去, 只要看到的人登時就不作響了。獨孤蕭畫無論從哪個角度都是一副驚世之作。畫,最看重的就是筆法和意境。筆法可以由長時間的鍛鍊而漸漸趨於更好,但是意境這種東西更靠的是天賦。
意境是畫所要表達的思想, 更是畫的靈魂。這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同時意境也是一種構圖的思想。怎麼樣才能體現這幅畫的價值?怎樣才能表達出自己所想表達的?有時候留白是意境, 無關緊要的點綴也是意境, 或者畫中某一種缺憾也能成爲意境。而高明的畫師可以隨心所欲在畫中表達自己的情感。別人看到他的畫就能體會出來。
所以意境這種東西可以超越年齡, 可以由天賦補足。所以會出現一個畫了三十年畫的畫師在意境上比不上一個初學者。
可是筆法和天賦的關係不大。筆法最靠時間的磨礪。畫畫和練字差不多, 王羲之用墨水染黑了池塘。王獻之練字用的墨水用缸做單位來計算。雖然說大書法家門都有天賦的成分在,但是絕對離不開刻苦的鍛鍊。
獨孤蕭還未滿二十歲,筆法竟然老辣到可以隨心所欲了。落筆無悔, 這種本事就算在座的畫壇泰斗能達到的也沒幾人。被一個如此年輕的人用出來怎麼能不讓人震驚。
只是他們不知道,在認識還淚之前獨孤蕭的世界裡只有他的畫。他纖塵不染的心沉浸在自然中, 用最潔淨的筆描繪多姿多彩的世界。平常的畫師一日裡也許會有三四個時辰在作畫。但是真正心無雜念的把自己融入畫中的時間可以說微乎其微。但是獨孤蕭卻是無任何瑣事的牽掛, 就算是吃飯睡覺, 每時每刻都在悟。這效率怎麼可能是其他畫師所能比較。
在認識還淚後,他的心開了一個小口子。用最柔軟最溫情的筆描繪他所愛的少女。那段時間他的小房間裡掛滿了還淚, 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容不得心中女孩在筆下任何的缺憾,容不得自己表現不出她每一個神態。心中無牽無掛後突然有了執念,這也正是印證了畫和人的出世與入世。那段時間獨孤蕭的畫技突飛猛進,從而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看到獨孤蕭畫的衆青年才俊無不開始深深懷疑自己的能力。一直以來被讚揚, 甚至被意爲天才的自己和別人比起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衆評委暗自點了點頭, 殤國的畫壇確實太浮躁了, 該是潑一盆冰水的時候。還有一點遺憾, 要是這康國三皇子是殤人就好了, 畫壇就多了個獨領風騷數百年的人物。
畫傳到墨跡桌上,他張了張嘴, 本來想再說幾句,甚至是雞蛋裡挑一下骨頭。但是獨孤蕭的畫實在無可挑剔。他感到自己的心慢慢冰涼。再看蘇羽的“雪夜尋梅圖”確實要比自己的山水畫高上一籌,而第一幅太子殿下的肖像畫兩人其實相差無幾,所以總的來說蘇羽畫的確實比他要好。
墨跡顫着手把畫繼續傳下去。猛然意識到評委的打分確實沒問題,自己剛纔的幾句話似乎把自己陷入一個困境。擡頭看太子殿下,他悠閒的喝了口茶,臉上看不清神色。再看評委中的一個叫李大人的,李老頭正黑着臉瞪着自己。墨跡心裡一涼,李大人是他師傅的好友,平時還挺喜歡自己的。今天連他都不高興了,就別說其他評委了。墨跡身子一軟,自己的前途大概完蛋了。心裡萬分悔恨剛纔怎麼會如此不知進退。比賽輸了就輸了,不過是面子的問題,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但是現在連這個機會都沒了。
直到所有人都看過後也沒人再發表不同的言論。某個畫壇泰斗的老頭頒給獨孤蕭一張獎狀,並且還有一筆獎金,這場畫壇盛宴也宣告結束了。
後來幾日,獨孤蕭和還淚就成了蒼平津津樂道的人物。在繼上一次的出入殤國引起的熱潮後又掀開了新的浪潮。在康國十幾年聲明不顯的三皇子,後來也是因爲還淚的橫空出世而略被人所知的獨孤蕭,在來到殤國僅僅幾十天就被人耳熟能詳。
某些挺會自我安慰的心想,這康國的兩名代表,一個拿了第一,一個拿了倒數第一,所以這成績平均一下就是中等了,俺們殤國也沒丟面子。
而殤國的畫壇經過這次的比賽開始深思。站得越高摔得也越重。殤國的畫壇近些年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年輕的這一代高手有很多,就是已經百多年沒有出現驚才絕豔的人物。是時事造就還是如今的畫壇風氣難以培養出真正的天才。畫壇幾掀風雨,爭論、探討、反思,許多人發出自己的聲音。不同的聲音一次次激烈的碰撞之後殤國的畫師在思考,在理解。誰也不知道這種碰撞是好的還是壞的,誰也不知道畫壇將來的走向在哪裡!但是形成的統一論調就是死寂了那麼多年的畫壇應該被注入新的血液了。無論引來的活水是否清潔乾淨,但是若執意守着這彎死水,總有一天會發臭。
一切都沒有結束,畫壇震動後帶來的是文壇的震動。又是改革派和保守派激烈的爭執。
在一切的浪潮中隱藏着一個悲劇性的人物。那就是墨跡。
在比賽過後他的畫一下子跌了好幾倍,直到現在還在不斷下跌。幾個畫壇泰斗公開表示他們對以前畫壇的明星墨跡非常失望。各大畫鋪得到消息就開始大量拋售他的畫。昔日奉承拍馬的人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一下子就陷入人生的低谷。這可憐的孩子終日以酒度日,後來弄得個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他除了作畫又沒有別的本事,後來還是以賣畫度日,但是畫的價格和當初算得上天壤之別。即使賣畫也不敢署上自己的姓名。因爲署了他的名字的畫一文不值了。
蘇羽後來的發展還是不錯的。畫聖大賽之後他消失了三年,外界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完顏楠知道,他去尋找畫,去尋天問地,枯作根由。三年之後他又回到了蒼平。此時畫技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後來拜在畫壇名朽張雲天門下。之後的道路一路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