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衣眼疾手快,立即將小琴護在身後,雙眼緊緊地盯着還算結實的馬車頂,判斷着白馬蹄子落下的位置,時刻準備車頂一破,便以最快的速度躲開白馬滾到一邊去——她雖然有功夫,但師傅說過萬不得已不能暴露,所以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她只能選擇隱蔽的方法逃生。
而且這白馬來得蹊蹺,保命之餘,她還想看看究竟怎麼回事。
然而等待中的破頂遲遲沒有來臨,只見千鈞一髮之際,那發了瘋的白馬忽然長長地嘶鳴了一聲,肌肉健碩的兩隻前蹄生生地在半空中轉了個方向,從馬車頂上險險地掠過,而後重重地落在馬車邊上,揚起一陣高高的塵土。
白馬上立着一名挺拔的少年,手中緊緊地拉着繮繩,千鈞一髮之際制止了一場悲劇,引得觀衆一陣叫好。
那少年一頭黑髮一絲不苟地紮在腦後,腰間別着一隻白玉酒壺,一把青龍偃月長劍,隨着馬不安的腳步一上一下顛着。
他安撫了下受驚的白馬,陽光下微微眯了眼查看秦無衣的馬車。
秦無衣的馬車並不很大,周圍圍侍的一衆侍女都害怕得捂住了頭瑟縮在角落裡。精緻的紅簾還在因爲突如其來的停頓而輕輕晃動着。然而馬車內卻無半點動靜。
迎親的將領早已驚得一身冷汗,此時趕緊下了馬趕過來,趨到秦無衣的馬車前,停在那精緻的車簾前,忐忑不安地問:“無衣公主,您……您還好吧?”
“雷將軍不必驚慌,本公主無礙,還要多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馬車裡傳來秦無衣明麗的聲音。
這聲音不似百靈婉轉,不似黃鸝清脆,卻透着一絲梨雨叮咚的韻律,裡頭透着一絲無法言說的吸引力,那般特別,只要聽過一次,就彷彿不會再忘記。
“舉手之勞,公主無事便好。”那少年眯了眯眼,從秦無衣的聲音裡竟聽不到半分驚慌。倒也是女子中與人不同的,值得他大動干戈……
“只是,不知這白馬是如何驚的?”馬車裡,秦無衣是沒事,然而小琴卻已經抖成了篩子。秦無衣將小琴緊緊地抱在懷裡,安撫了許久,這纔將她慘白的臉色壓下。
迎親的雷諾雷將軍見秦無衣問,便指着將將從馬腹底下爬起來的小少年,厲聲喝道:“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馬車?!怎麼能如此衝撞?!此番好在有荊將軍在,若是差個一分半點,傷了無衣公主,看你的腦袋還能不能繼續掛在脖子上!”
那小少年灰頭土臉的,本來在很嫌棄地抹着臉上的灰塵,忽聽雷將軍這般指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喂!你以爲本公……子是故意的嗎?!本公子還要問你們的罪呢!本公子騎着白馬好端端地在街上走,你們吹什麼喇叭敲什麼鼓,把本公子的馬給驚着了,這纔出了意外。這錯,算誰的?!”
那小公子本叉着腰,嗓門還挺大,引得周圍的人都將目光投在了他的身上。
“喲,嘴還挺硬!你的馬差點撞了無衣公主的馬車,本將軍還沒同你算賬,你倒先同本將軍算起賬來了。來呀,將這個鬧事的小子給本將軍抓起來!”雷將軍這等武官最恨的便是別人同他打嘴仗,任何事情,武力解決是最快的。
“你敢!”豈料那小少年不僅沒有半點害怕的意思,反而挺着胸膛逼到雷諾面前,揚着下巴十分囂張。
“本將軍奉旨迎親,如今有人鬧事,本將軍有什麼不敢!來呀!綁了!”雷諾纔不是嚇大的,這麼一個明顯毛還沒長齊的小子,也敢在他面前囂張。
“你……”那小公子眼看被人綁了手,奈何掙脫不開,臨了只好放出狠話,“你會後悔的!”
雷諾一揮手,便有人扯了布條將那小少年的嘴堵上,帶走。只是等雷諾回頭想找荊天羽的時候,人卻不見了。只好上馬繼續護送,想着回頭備份大禮謝上一謝,順便套點近乎。
荊天羽,那可是恆源大陸四大戰神之一,哪個當兵的不像攀點關係?今日好不容易碰上,都是那個毛沒長齊的小子搗蛋,回頭看他不好好收拾收拾!
隱在人羣中的荊天羽看着迎親隊伍漸漸遠去,轉身上了路邊停着的一匹黑馬,“駕”了一聲,也朝皇城而去。
穿過熱鬧的街道,隊伍漸漸靠近皇城,人羣也漸漸散去。秦無衣感覺到周圍的環境似乎在變得空曠,連風吹過來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晰。
遠遠看得見威武的金午門了,那巍峨的城樓在高高的城牆上俯視衆生,連隨侍的侍女隨從們都開始屏息靜氣起來。長長的隊伍只聽見裙裾響動,車輪轉動一週又一週。
然而到了城門前,秦無衣等人並沒有機會從正門而入——自古以來,帝王娶妻,只得正妻一人從正門過,其餘者皆從側門而入。
於是一條蛇形隊伍立即分散成三隊,正中間先走的是秦綠蘿的車馬,待其進門後,這才由後續隊伍分成左右兩隊分別自東西兩小門而入——左西門爲尊,秦無衣自左傾巍門而入。
一進宮城,一種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向秦無衣心頭襲來。她能感覺到兩側高大的城牆順勢壓來的巍峨,能想象出這些高牆圍起來的天空不過那麼一角——這樣的感覺比在秦泱的時候還要強烈。
行了大約半個多時辰,三個被分開的隊伍這才重新聚集到一起,小琴吐了吐舌頭,悄悄地說了句:“黎國王宮好大啊……”
帝后婚禮在坤晏宮舉行。
天黎王和宮中有身份的妃嬪以及身份地位應邀的高官早就浩浩蕩蕩地等着了。但見四處掛滿了紅綢貼滿了喜字,但聽喜樂聲聲,酒肉之味飄啊飄啊,一直飄進被小琴和雲姑攙扶着的秦無衣的鼻子裡。
比秦泱要冷的天黎,此時已然大雪紛飛,寒風時不時撩起蓋頭,秦無衣還能看見腳下幾乎要沒過腳面的皚皚白雪,鬆軟得彷彿層層厚棉被。
“咕咕——咕咕——”
秦無衣揪了揪袖子,試圖自我催眠忽視這肚子的空城計。
丫的,也不知道是誰定的規矩,成婚之日竟然不給飯吃,讓她這個標準吃貨怎麼忍受得了?
秦無衣現在只期望這場婚禮能夠快快結束,她好吃東西。
一聲熟悉的輕笑就這麼毫無預兆地落入秦無衣的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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