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你一個人睡害怕嗎？如果害怕便來我房裡，你一個大姑娘不能待在男人房間裡面的。”
月淺曦小心的走過去，害怕把鬼娃娃驚擾了，會發生更嚴重的事情來。
然而鬼娃娃一直都很鎮定，很鎮定的站在牀邊。即使是月淺曦過來了，也只是緩緩的轉身看了她一眼，沒有表情，也沒有一絲情緒，就僅僅是看了一眼。
波瀾不驚的眼神，不是鎮定，而是毫無感情。
月淺曦不禁覺得後背一陣雞皮疙瘩，鬼娃娃無論什麼時候給她的感覺都是這樣詭異。可一個大姑娘半夜待在男人房裡還是不好的，縱使是不太願意，月淺曦還是上前準備將鬼娃娃帶走。
“娃娃，我們去那邊，你跟我睡？”
“我在這裡，陪着他。”鬼娃娃巋然不動，拿手指了指牀。
牀上睡着的，是沐清風。
這兩人的感情這麼深厚啦？
一向也是清淡的沐清風，宛如清心寡慾的神仙一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沐清風。前段時間忽然主動要求照顧鬼娃娃，是因爲兩人有……感情啦？
月淺曦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兩個人到底是怎麼個相處法，才能相處出這樣深厚的感情來！
“他都睡覺了，你站這裡不累啊？陪什麼陪你一個大姑娘！沐清風！你倒是醒來說句話啊！”
“這……”
炎洛嵐阻攔不及，牀帳已經被月淺曦一把掀開了。
沐清風睡覺很規矩，平平展展的躺着，外間的光亮一透進來，他便睜開了眼睛。一雙眼睛平平淡淡，直直的看着牀頂，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月淺曦看了這兩個人一眼，一個平平淡淡、一個毫無感情，這兩人還真湊到一起去了！
“好了算了，娃娃，這次來找你是請你幫個忙的。”
嘆了口氣，月淺曦決定還是說正事好了。
“去找瑤瑤嗎？”
鬼娃娃轉過身來，問道。
“嗯嗯，你知道啊？你能找到那個女人嗎？”
“能。”
鬼娃娃又轉過身去，輕輕答了一個字。
就在月淺曦鬆了一口氣時，卻又聽她說道：“可是晚上不要去。”
“晚上不要去？是因爲那個女人晚上會吸人精氣？還是怎麼的？”妖物一般都是在晚上現出原形的，是不是那個女人也是這樣？
“不是。”鬼娃娃搖搖頭，往牀邊走了兩步，一雙大眼睛炯炯的朝沐清風望了望，見着他沒事，便似鬆了口氣一般。
月淺曦看得疑惑，不由得問道：“你看他做什麼？不是那幹嘛晚上不去？”
做這樣的事情晚上不去，難不成得青天白日去嗎？
她要怎麼跟這個不理塵世的鬼娃娃解釋這個道理啊！
月淺曦瞬間覺得頭疼起來，養了這樣一個遲鈍的娃娃在身邊，還時不時的把給你換臉當成樂趣，真不知是福還是禍。
而鬼娃娃算是給足了她面子，給的解釋也很簡潔：“我要陪着他，他晚上不能沒有我。”
這……
“什麼？！”
月淺曦差點跳起來，驚詫的看着沐清風，又看看鬼娃娃。
這這這……事情好像往她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了啊？
“咳咳，或許是有別的事情。你別想歪了。”炎洛嵐見月淺曦一副吃了蒼蠅的表情，便知道她想到某些方面了，不由得出言提醒。
鬼娃娃待在沐清風身邊，只是這樣安安靜靜的待着，肯定是有目的的。
而這個目的，還是無償的爲沐清風好。
這兩個人，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或者說，他們之間達成了一個什麼協議？
炎洛嵐望向牀上已然清醒過來的沐清風，他似乎並不知曉這些的樣子？
“清風，發生什麼事了？”
“嗯？”沐清風徹底清醒過來，見着房間裡的幾人，又見着鬼娃娃，腦子迷糊得很，完全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看來他是真的不知道，鬼娃娃一直偷偷的在他牀前？
沐清風的靈道不高，但異人所修煉的是另外一種道，所以也不至於發覺不了鬼娃娃的存在。而現在他不知道，那一定是被迫陷入了沉睡狀態。
這個鬼娃娃……太詭異！
“說，你來這裡是什麼目的？”
炎洛嵐一把掐住鬼娃娃的脖子，審問道。
他可以容忍鬼娃娃不經意間犯下的錯，也可以容忍鬼娃娃的這種詭異氣場，但是卻不能容忍她會對他們身邊的人造成威脅。
今天是沐清風，明天就有可能是他們了！
鬼娃娃輕輕轉了轉脖子，將目光放到炎洛嵐身上。
她的目光平靜而深遠，還帶着一股子的誘惑，這雙曾經炎洛嵐最熟悉的大眼睛，正用着一種詭異的目光看着他！
該死！
炎洛嵐在心裡低咒一聲，他根本就抗拒不了這樣的目光！這曾經是他愛的人的臉，他愛的人的眼睛！
“鬼娃娃，你把臉換回去！”
“換不回去了。月姐姐這張臉很好看，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臉。”
這張臉，是她集千百年來，所有美人所長，而改造拼湊成的，最美的臉。
她把這張最美的臉給了月淺曦，本是想着拿了月淺曦的臉得到炎洛嵐的，而現在，她卻改變主意了。
她是鬼娃娃，是最詭異的存在，只是因爲她沒有固定的形態，也沒有固定的臉。她可以隨心所欲的換任何一張臉，只要她想。
但是現在，她想要守護一個人。
即使耗盡她的生命。
“換不回去？”炎洛嵐本來也沒想過真能換回從前，只是親耳聽到她說出來又是一陣失望。又想到在無鬼鎮遇見的那個人妖，不禁又問道：“無鬼鎮的那個人妖，他和那個女人的臉，也是你換的？你除了換你自己的，還能給別人這樣換？”
“是，不過那要付出代價。”
“代價是整個無鬼鎮村民的性命，還有無數的外來人的青春，是嗎？”
“嗯，我的性命需要那些來維持。”
鬼娃娃堅定的點頭，沒有一點隱瞞。
她需要源源不斷的吸取，生命之源，來維持她自己的性命。而當初答應替趙翎換臉，也是因爲他可以幫助她吸取更多的……人的生命。
月淺曦和炎洛嵐不禁覺得心裡一陣寒氣上涌，因爲需要維持自己的生命，所以便吸取了別人的生命。
這是……損人利己啊！
“娃娃，你到底……是什麼？”
“我是人蔘娃。”
人蔘娃？
人蔘娃？！
所以冰棺裡面纔會有類似於人蔘娃的氣息！
原來一直，人蔘娃都在他們身邊？！
月淺曦倒吸一口冷氣，她只聽洛朵朵說人蔘娃生來便是一個活物，但卻是養氣補身、起死回生的靈藥，沒想到……這個活物，真是一個活物。
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
“娃娃，你……你是人蔘娃？你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鬼娃娃搖搖頭，眼中終於露出了疑惑。
這是她露出的第一絲表情，疑惑，對於這個世界的疑惑，對於她自己的疑惑。
在世間存活千百年，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弄清楚她是什麼。
月淺曦覺得這個事情有點嚴重了：“不行不行，我覺得這事太過於詭異。沐清風，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
忽然想到沐清風對鬼娃娃的親近，月淺曦不由的問道。
沐清風早已穿戴妥當，見月淺曦問過來，便回答道：“我不知曉她是什麼，只是見你們都避她如蛇蠍一般，這纔要來的。”
人蔘娃，身體內有源源不斷的生命之源，只要她願意，便能撫平一切的創傷。代價是她的——命。
在縣令府那一夜，他便發現鬼娃娃身上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可以壓制他體內的魔障，沒想到不是壓制，而是淨化。
鬼娃娃用她體內的生命之源，淨化了他百年前留在體內的魔障。
“行行行，現在知道了，她不僅是個靈物，還是個活物。如今更不能叫她去救蕭白玉了，難不成把她剁碎了給蕭白玉煉藥吃了？”
月淺曦說道。
“不用剁碎。”鬼娃娃上前一步，沁涼沁涼的指尖撫上月淺曦的額頭。“只要我願意，我可以用我的力量去救他。但是最近都沒有吸收……營養了，若是……”
若是體內的生命用完，她便要枯萎死去了。
月淺曦不知道這個可是後面是什麼，但知道一定是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她忽然明白了無鬼鎮的那些‘死人’的做法，想必他們咬了人吸收的生命，便是提供給鬼娃娃的。
但這種生存方式，太過於殘忍。
不僅僅是對於那些無辜的人們，對於鬼娃娃也是一樣。
月淺曦感到一陣心疼：“那便不救了，他是死是活也不礙着我們，只是今晚我們要去看一看蕭家的那個妖女，這樣可以嗎？”
“不可以。”
鬼娃娃拒絕得乾脆，叫月淺曦好一陣無語。
這便是靈物的傲嬌啊！她真想現在就把她剁了！
“爲什麼不可以！沐清風一個大男人要你守着幹嘛？”
鬼娃娃擡頭，炯炯的目光望向沐清風。
他，體內有一個很不好的東西。雖然可以維持他長生不老的狀態，卻需要用血來灌溉，饒是這樣，還是會每夜都叫他痛苦不已。
但這些，一定只有沐清風一個人知道。
他不願意說，一定是不願意叫別人的知道，既然是這樣，她自然也不會說出來。
“我也跟着去吧，娃娃，我們一起去看看。”沐清風終於開口，他的秘密，鬼娃娃一定不會說出來，但他不想讓她爲難。
“好。”
看着鬼娃娃終於點頭，月淺曦幽怨的橫了一眼。
這還是美男子的魅力大嗎！
一行人順利的到了蕭家，有炎洛嵐在，躲開侍衛什麼的都不是難事。炎洛嵐的隱身術已經達到了叫人咋舌的地步，月淺曦對於他時不時露出來的變態本領，已經不感冒了。
衆人來到東廂庭院，月光下的庭院樹影婆娑，裡面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的樣子。只是這裡的陳設都是極其的講究奢華的，想必這便是蕭白玉的院子。
至於沒有一個人守着，一定是這院子裡面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