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大長老決然的態度.月淺曦再難說出一句反駁.
她一再苦勸.只會玷污了大長老這份大義.
“你那兒真有能強行突破修爲境界的陣法嗎.”她轉頭詢問皇甫諾言.
“有是有.”後者面露苦笑.“但這種陣法一旦施展.待靈力散去.施術者的修爲將重歸於零.且筋脈重創.猶如廢人.”
“能提升多少實力.”大長老關心的重點顯然不在後果上.
皇甫諾言凝聲說：“以您現在的修爲.能在短時間內擁有聖嬰初期的實力.”
“聖嬰期可能佈下容納神體境界的聚靈陣.”大長老再次追問.
“可以.”皇甫諾言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好.那便這麼定了.由我來佈陣.”大長老拍板定案.“待會兒你就將陣法教於我.我要儘快熟悉.”
皇甫諾言大爲動容.他原以爲.世上盡是灰暗.容不下半分光明.可在這裡.這個被榮寧大陸的人稱之爲禁地的地方.這些世人眼裡的萬惡之徒.卻讓他再一次見識到.何爲大義.
與他們相比.天鏡之地那些互相庇佑.僅憑身份、權勢壓人的人.就如地上污泥.
“大哥.陣法的事解決了.可陣中所需的靈力呢.”三長老急不可耐的問道.“村裡的村民加起來.能達到神體三重巔峰的威力嗎.”
“這得問他.”大長老心裡也沒譜.叛離村上上下下的人口總和只兩百一十二口.實力在煉體七重至入體一二重間.僅靠他們能行嗎.
“我也不知道.聚靈陣是皇甫世家的秘術.自我出生至今.未聽說有人施展過.所以能不能成功.我說不準.而且.有件事.我想提前告知諸位.”皇甫諾言深深凝視着房中的四人.
他太過嚴肅的神情.叫月淺曦等人跟着繃緊神經.
“有話你就說吧.這兒沒外人.”她催促道.
“進入聚靈陣中提供靈力的武者.在事後.將會喪失修爲.”這是聚靈陣最殘忍的地方.它不僅會吸收掉修行者丹田裡的靈力.連筋脈中殘存的也會一併吸走.導致筋脈萎縮.使得修行者再無難修煉.成爲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
月淺曦臉色大變：“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
若失去修爲.在外邊她要如何生存.又要怎樣回到月眠大陸去.
難道再重頭修行一回嗎.且不說能不能重新再來.就算能.她等得起嗎.
“抱歉.”昨夜他有心想說.但她當時激動的樣子.叫他不忍說出實情.害她失望.
“女娃.你着什麼急.人家說的是陣法內的人.沒說在陣法外.你到時候待在外邊.等到結界被撞碎的瞬間飛出去.不就受不到波及了嗎.”三長老不覺得這事樁大事.
“老三說得沒錯.屆時我會提前佈下結界.你們待在結界內.便可性命無憂.”大長老補充道.“當然.犧牲族人.保你們周全.是有條件的.”
“您請說.”不管他們有何要求.她都會答應.並努力去做到.
“你出去以後.要想辦法回來.把失去修爲的村民通通帶出去.一個也不能少.併爲他們找到安身之所.教他們生存.”她是從外邊來的.對如何在大陸上生存定十分了解.村民們若是跟着她.就能儘快適應外邊的生活.
大長老的請求對月淺曦來說.不過舉手之勞.
“我會的.”這種事他不說.她也會做到.
“請你以靈魂起誓.”大長老近乎命令的說道.
月淺曦毫不猶豫的開口：“我月淺曦以靈魂起誓.若能成功離開罪海.定會回來將所有人帶走.”
“轟.”一個五角星芒陣自她腳下出現.雄渾的威壓從天而降.此乃靈魂誓約.若她違背誓言.會受到天地法則的懲處.身形盡毀.永不入輪迴.
大長老下午就把村民召集到一起.把計劃和盤托出.
月淺曦最初還擔心.會有人不願意失去修爲.拒絕參與.亦或是不同意她躲在結界裡.不出力的安排.
但現實卻與她設想的迥然不同.整個村莊的人一致同意了計劃.而他們唯一的請求僅僅是讓膝下的幼兒和她一起躲進結界裡.
皇甫諾言緊鑼密鼓的教導大長老結陣.月淺曦與其他兩名長老在旁旁觀.
聚靈陣與提升修爲的泣血陣圖十分複雜.佈陣者要以心頭血繪製陣法.再以東南西北四面爲陣眼.注入靈力促使陣法結成.
村裡的村民們也沒閒着.他們收拾好行囊.準備好乾糧.以備不時之需.
誰也不知道罪海外邊會是什麼.多準備些總是沒錯的.
月淺曦心裡一直藏有些許不安.她擔心僅憑村民無法讓聚靈陣內的靈力達到打破結界的威力.
“月姐姐.咱們就要出去了.你怎麼還愁眉苦臉的啊.”剛從森林裡打了只野兔回來加餐的悠悠.一進村.就發現站在茅屋前走神的月淺曦.
“我哪有.”月淺曦不願在這節骨眼上澆滅大家的熱情.便把憂慮壓在心底.
“其實吧.我心裡也不好受.雖然離開這兒是我從小的夙願.可一想到從今往後再也不能出海打漁.不能和獅鷹做伴.不能在不高興時和兇獸練招.我就不那麼想出……”
“對了.兇獸.”月淺曦如醍醐灌頂.她匆忙撇下嘰嘰喳喳的悠悠.快步朝大長老的住所走去.
聽完她的意見.皇甫諾言連連叫好：“這主意極好.這裡的兇獸實力雖說不強.但數量可觀.能助我們一臂之力.”
“那就得改在森林裡佈陣.”將整個森林納入陣法.從而讓擁有靈力的生靈皆能出力.或許這樣做對那些兇獸太過殘忍.但爲了離開這裡.她不得不狠下這個心.
七日時間一閃而逝.這天天明時分.村民們不約而同的走出住所.將門窗落鎖後.在小道集結.一併往森林走去.
“月姑娘.我兒他就拜託你照看了.”一名穿着簡樸褂子的壯漢.把懷中抱着的三歲孩童交給月淺曦.
叛離村內的幼兒有十二名.最小的尚在襁褓裡.最大的也不過十來歲.這些孩子乖乖跟在月淺曦身旁.有人牽着她的手.有人被她抱着、揹着.也有人抓着她的衣襬.無一例外的是.沒有孩子哭鬧.他們就像是知道爹孃要去辦大事.懂事的不去添麻煩.
看着這些單純的幼童.月淺曦不由想到了在月眠大陸的寶寶.
她就這樣消失不見了.寶寶們會不會哭着喊着要找她.
甩甩頭.不能再想了.她現在要做的.是離開這裡.找到回去的方法.而不是傷心難過.
“你們待在這裡.不要再往前走了.”大長老把月淺曦等人安頓在森林外圍的空曠地帶.然後迅速捻了個決.施下一防禦結界.
“這道結界可以抵擋外力的衝擊.只要你們不出來.就不會受傷.”
月淺曦點頭表示明白：“長老.諸位.你們也請小心.如果事情不對.馬上停止.不要逞強.”
聚靈陣能否成功.誰也沒譜.他們所能做的.僅是拼一回.
“放心吧.”大長老揮動袖口.腳踏靈力飛身一躍就消失在了前邊的森林裡.
村民們依依不捨的與孩子道別.轉身的瞬間.臉上再無半分依戀.只剩下一片堅定.
兩百餘人走得一乾二淨.月淺曦緊了緊懷裡的嬰兒.喃喃道：“會成功的.一定會.”
“事在人爲.我不信老天爺當真會對我們這麼殘忍.”身無修爲的皇甫諾言也在結界裡.他捏緊拳頭.目不轉睛凝視前方.
一刻鐘後.大地轟隆隆震動起來.羣鳥展翅飛向藍天.
“開始了.”月淺曦穩住心神.與皇甫諾言一樣.眺望着前邊的叢林.
兇獸在嘶鳴.空氣在震盪.哪怕站在陣法外.她都能感應到.裡邊翻涌的可怕力量.那是大長老以靈力佈下泣血陣後.強行突破造成的混亂.是屬於聖嬰強者的威壓.
肉眼能見的乳白色剛罩.正從四方陣眼向中心升起.如一收攏口子的布袋.
“姐姐.我怕.”一個男孩奶聲奶氣地說道.小小的身子隨着地面的震動左右搖擺.
“把眼睛閉上.姐姐說睜開.你們才能睜開.相信姐姐.等你們睜開眼時.爹孃就會回來了.”月淺曦想了主意.
孩子們聽話的閉上眼.爹孃說了.要他們聽月姐姐的話.
聚靈陣正在結成.而大地的晃動愈發劇烈.甚至出現了龜裂.
當剛罩融合.一道透明的半弧形屏障將整個森林籠罩住.裡邊的靈力波動同時被隔絕.除了漫天飛舞的羣鳥.月淺曦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緊張得手心冒汗：“我們要等多久.”
皇甫諾言沉默地搖了搖頭.他沒見識過聚靈陣的結成.所以給不出答案.
濃霧漸散.一輪紅日從大海盡頭緩緩升起.就在這時.陣法裡拔地而起一束束白色光柱.
是村民們的靈力.
只見光束在剛罩頂部極快的融合.形成一個靈力球.起初那圓球只夜明珠般的大小.但漸漸的越來越大.彷彿要佔據整個空間.
月淺曦心頭一慌.卻強忍着.
她曾問過皇甫諾言.據他說.皇甫家關於聚靈陣的記載裡.有寫.當靈力交融時.會形成靈力球.靈力強.球就會變大.直到到達極限.就會慢慢縮小.
如她所想.靈力球在佔滿半個森林後.迅速縮小.以陣法將這些靈力壓縮成球體.一旦擊出.其威力足以震天動地.
靈力球恢復了最初的夜明珠大小.而後.緩緩升上高空.竟從陣法形成的剛罩中飛了出來.
“咻”.那球被陣法吐出的剎那.化作一道閃電.猛地向海面盡頭射去.
月淺曦只來得及扭頭.下一秒.一股極強的白光轟然而至.
“轟隆隆”.地動山搖的巨響.幾乎震聾了她的耳膜.龐大的靈力從遠端席捲過來.只一瞬.大長老佈下的結界竟化爲粉末.
“小心.”月淺曦本能的調動靈力.袖下手指迅速捻決.豎起一道保護罩.撲來的氣浪太過強悍.哪怕她使出了十成的力量.也無法抵擋.堪堪阻止了氣浪數秒.罩面咔嚓一聲出現裂痕.
不好.要碎了.
月淺曦瞳孔一縮.一個箭步擋在孩子們面前.
“咔咔咔”.罩面徹底粉碎.山呼海嘯般的狂風豁然涌來.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