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卷 夔龍鎖綺鳳 醉臥君懷笑 264
結局卷夔龍鎖綺鳳醉臥君懷笑264
她聽得男子爽朗的大笑聲,接着,似乎有人跳入湖中,往這邊游來。
她驚惶莫名,忙要穿上靴子時,不曾想,手忙腳亂間,那靴恁是從略斜的泥灘上滾落下水,幸好有樹丫擋着,只在那回旋,並不漂往愈遠處。
可,她並不能涉水去取回。
因爲,那划水的聲音離她越來越近。
能這般爽朗大笑的男子,莫非是軒轅聿?
但,耶聲音分明不該是軒轅聿的,她將袍子蓋住她的足,只聽得不遠處有人喊道:
“遠汐候,別遊遠了,天寒,水冷。”
竟然是他!
銀啻蒼?!
她從樹影間望去,那游水的人已遊至她附近,他和她中間,僅隔着一圈的樹影,就在這一刻,他突然停了游水,精壯的身子,撩開樹丫,驀地向她划來。
他發現了她?
她下意識地退後,不料泥灘上的卵石極滑,急切間一個趔趄,撲通一聲,趺坐在了地上。
不想見,卻又偏見到的人,終是穿過那些樹枝,遊至淺灘,從水裡慢慢的站起。
古銅色的皮膚,在月華的照拂下,仿籠了層層的銀紗。
然,那些銀紗,卻抵不過,他冰灰眸子中的華彩。
現在,這雙眸子正凝定她,一個看似驚慌失措的小太監。
銀啻蒼凝定這張平淡無奇的太監臉,本以爲是有人潛在暗處,常年的警覺,讓他選擇將這暗處的人揪出來,卻沒有料到,是這樣一張臉。
很陌生,應該從沒有見過。看‘他’跌坐於地的姿勢,顯然也不是個練家子。
只是,爲什麼,他移不開眼睛呢,甚至於,低下身子,有用手指勾起那張太監臉的衝動。
難道,這一路遠離女色太久,他有了斷袖之癖?
這一念頭起時,那小太監緊張地在他的指尖離他還有一寸距離時朝後躲去。
那樣的慌張,真的,很可愛。
看來,他的取向,確實有了問題。
他伸手一拉那小太監的袍子,帶着戲謔地道:
“哪裡來的小太監,看到本候跑這麼快?”
那太監被他這一拉,瘦弱的身子,越犟着越是反衝力地墜進他的懷裡。
他裸露的肌膚貼到那太監身上時,只讓那太監慌亂地道:
“奴才是偷溜出來玩水的,不想被您看到,求您饒了奴才,奴才再不敢了。”
夕顏確是慌亂的,這個銀啻蒼,難道,發現什麼了嗎?
銀啻蒼抱住那小太監的身子,柔軟嬌小,竟讓他有種莫名相識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讓他湊近那張太監的臉,真的很普通,普通得差點連他都快被騙了過去。
但,當看到那‘太監’臉頰邊沿一些幾乎不易察覺的痕跡時,只讓他的脣邊浮起一抹笑弧。
嫵心,他教了她很多東西,惟有這樣東西,她學得最快,可,她自己製作面具時總是疏漏百出。
所以,每每只能戴他制好的面具。
想不到,其實,她的易容術竟是不在他之下了。
也就是說,她之前的疏漏百出,不過是故意的。
他不再去多想這份故意,現在,他的懷裡,卻有這份故意帶來的最美好的存在。
原以爲,這輩子,再沒有機會抱住她,卻不料,竟會在這樣的場合,這樣的身份下抱住她。
但,也惟有這樣,他才能容許自己,稍微地不自持一下。
畢竟,旁人看起來,他只是對一個小太監感了興趣,對於他這樣‘聲名狼藉’的人來說,這些,算不得什麼。
鼻端,能聞到,來自於她身上的馨香,臂彎,能擁住那抹嬌軟。
這樣的人生,該是無憾了。
所以,納蘭敬德,這個老傢伙,開出的條件,真的讓他動心啊。
只是,動心,罷了。
今晚對他,無疑是意外的收穫,這個收穫,當然亦來自於那老傢伙的臨時相約。
難道,是那老傢伙的安排?
他的笑意愈深。
只是,這份笑,很快便斂了去。
隨着,一疊聲的跪拜,他的手僅能放開懷裡的人兒。
“參見皇上。”
月華如水的彼端,軒轅聿着一襲玄黑的行袍,袍上,以瑩藍絲線勾勒出雲紋,在這夜色裡,只讓他周身如籠了一襲華彩的光暈,讓人不可逼視。
銀啻蒼手一放,夕顏忙撲通一聲跪於地,湮聲於那疊聲的跪拜中。
“臣,參見皇上。”銀啻蒼微伸臂,一旁早有隨他出來的侍從替他罩上銀灰的衫袍。
“遠汐候,今晚,倒是好興致。”
“這湖景太美,讓臣不自禁地願融於其中,皇上的興致看來,亦是好的。”
軒轅聿冷笑一聲:
“這等湖景,朕自是不會錯過。”
他怎會錯過,那些隱於暗處的謀算呢?
徑直越過遠汐候,往湖泊那端行去,不知爲什麼,眼角餘光,看到地上匍着一個小太監時,他的步子卻是頓了一頓,一頓間,他看到,那小太監只把露於外的指尖都縮進袖蓋下。
看裝扮,該是膳房的太監,怎會在這呢?
他眉尖一揚,聽得銀啻蒼道:
“看來,本候在爾等眼裡,卻是微不足道的。”
軒轅聿並沒有出聲,李公公早識得主子的心思,道:
“這等不中用的奴才,竟敢怠慢候爺,來呀,拖下去,仗責二十。”
夕顏胸口一悶,二十?
她知道是銀啻蒼幫她,畢竟,她出現在這,解釋起來,也是頗多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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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倘若被拖下去仗責,打得重傷不要緊,打完後總得上藥吧,那地方,且不論能不能讓那些大老爺們上藥,光是她的身份,不就提前泄露,而且,或許還得栽個和銀啻蒼私會的名聲。
但,她該怎麼說呢?
不過是想清洗一下,偏偏天不遂人願也就罷了,還招惹到銀啻蒼,以及那一人。
“李公公,慢着,本候說的,是那膳房的掌事太監,今晚的晚膳,用得臣甚不痛快。至於這個,不過是拎不清,出營前恰好碰到,讓他端茶點到湖邊,結果竟帶來了茶巾。”
軒轅聿淡淡一笑,並未停住行往湖邊的步子:
“看來,這一路,遠汐候頗多不滿。小李子,這事你去處置,務必消了遠汐候的慍意。”
說罷,他不再說一句話。
湖旁,樹影幢幢間,他的目光留意到湖裡飄着那隻履鞋,眉心略盛了一蹙,卻並沒有回身。
聽得銀啻蒼的聲音在後面傳來:
“就不勞煩李心心,膳房的太監伺候好皇上即可,本候卻是無關打緊的。只讓這個拎不清的奴才,再替本候端碗茶點來罷。”
“瞧候爺說的,那膳房主事的太監,奴才定會好好責罰的。”李心心頓了一頓,衝着夕顏,復催促了一聲,“還不快去。”
“諾。”夕顏俯身,行禮,悵惶地向營帳地奔去。
銀啻蒼睨和她奔去的步子,微徽地,脣邊笑意愈深。
返身,他朝軒轅聿行禮後,復往營帳而去。
軒轅聿目光落在水裡的履鞋上,手一指,頓時有太監會意涉水過去,將那履鞋取了過來奉至軒轅聿跟前。